卷五 白沙學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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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久處危地,以老母在堂,不自由耳。

    近遣人往衡山,間彼田裡風俗,尋胡緻堂住處。

    古人託居,必有所見,倘今日之圖可遂,老腳一登祝融峰,不複下矣。

    是将託以畢吾生,非事遊觀也。

     三年之喪,在人之情,豈由外哉?今之人大抵無識見,便卑闒得甚,愛人道好,怕人道惡,做出世事不得,正坐此耳。

    吾輩心事,質諸鬼神,焉往而不泰然也耶! 學無難易,在人自覺耳。

    才覺退便是進也,才覺病便是藥也。

     日用間随處體認天理,着此一鞭,何患不得到古人佳處也。

     論學書示學者帖 諸君或聞外人執異論非毀之言,請勿相聞。

    若事不得已言之,亦須隐其姓名可也。

    人禀氣習尚不同,好惡亦随而異。

    是其是,非其非,使其見得是處,決不至以是為非而毀他人。

    此得失?在毀人者之身,而不在所毀之人,言之何益!且安知己之所執以為是者,非出於氣禀習尚之偏,亦如彼之所執以議我者乎?苟未能如顔子之無我,未免是己而非人,則其失均矣。

    況自古不能無毀,盛德者猶不免焉。

    今區區以不完之行,而冒過情之譽,毀者固其所也。

    此宜笃於自修,以求無毀之實,不必以為異而欲聞之也。

     語錄 三代以降,聖賢乏人,邪說并興,道始為之不明;七情交熾,人欲橫流,道始為之不行。

    道不明,雖日誦萬言,博極群書,不害為未學;道不行,雖普濟群生,一匡天下,不害為私意。

     為學莫先於為己、為人之辨,此是舉足第一步。

     疑而後問,問而後知,知之真則信矣。

    故疑者進道之萌芽也,信則有諸己矣。

    《論語》:曰“古之學者為己。

    ”  夫道無動靜也,得之者,動亦定,靜亦定,無将迎,無内外,苟欲靜即非靜矣。

    故當随動靜以施其功也。

     善學者主於靜,以觀動之所本;察於用,以觀體之所存。

     治心之學,不可把捉太緊,失了元初體段,愈認道理不出。

    又不可太漫,漫則流於汎濫而無所歸。

      “但得心存斯是敬,莫於存外更加功”。

    大抵學者之病,助長為多,晦翁此詩,其求藥者欤! 題跋書漫筆後 文章功業氣節,果皆自吾涵養中來,三者皆實學也。

    惟大本不立,徒以三者自名,所務者小,所喪者大,雖有聞於世,亦其才之過人耳,其志不足稱也。

    學者能辨乎此,使心常在内,到見理明後,自然成就得大。

     題跋次王半山韻跋  作詩須将道理就自己性情上發出來,不可作議論說去,離了詩之本體,便是宋頭巾也。

     題跋贈彭惠安别言  忘我而我大,不求勝物而物莫能撓。

    孟子雲:“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山林朝市一也,死生常變一也,富貴貧賤威武一也,而無以動其心,是名曰“自得”。

    自得者,不累於外物,不累於耳目,不累於造次颠沛,鸢飛魚躍,其機在我。

    知此者謂之善學,不知此者雖學無益也。

     題跋題采芳園記後 天下未有不本於自然,而徒以其智,收顯名於當年,精光射來世者也。

    《易》曰:“天地變化,草木蕃時也。

    ”随時诎信,與道翺翔,固吾儒事也。

     着撰《仁術論》 天道至無心,比其着於兩間者,千怪萬狀,不複有可及,至巧矣,然皆一元之所為。

    聖道至無意,比其形於功業者,神妙莫測,不複有可加,亦至巧矣,然皆一心之所緻。

    心乎,其此一元之所舍乎!昔周公扶王室者也,桓、文亦扶王室者也,然周公身緻太平,延被後世,桓、文戰争不息,禍藏於身者,桓、文用意,周公用心也。

    是則至拙莫如意。

    而至巧者莫踰於心矣。

     着撰《安土敦乎仁論》  寓於此,樂於此,身於此,聚精會神於此,而不容或忽,是之謂君子“安土敦乎仁”也。

    比觀《泰》之《序卦》曰:“履而泰,然後安。

    ”又曰:“履得其所則舒泰,泰則安矣。

    ”夫泰,通也。

    泰然後安者,通於此,然後安於此也。

    然九二曰“包荒用馮河”,是何方泰而憂念即興也?九三曰“艱貞,旡咎”,則君子於是時愈益恐恐然,如禍之至矣。

    是則君子之安於其所,豈直泰然而無所事哉!蓋将兢兢業業,惟恐一息之或間,一念之或差,而不敢以自暇矣。

     着撰《無後論》  君子一心,足以開萬世,小人百惑,足以喪邦家。

    何者?心存與不存也。

    夫此心存則一,一則誠;不存則惑,惑則僞。

    所以開萬世、喪邦家者,不在多,誠僞之間而足矣。

    夫天地之大,萬物之富,何以為之也?一誠所為也。

    蓋有此誠,斯有此物,則有此物,必有此誠。

    誠在人何所?具於一心耳。

    心之所有者此誠,而為天地者此誠也。

    天地之大,此誠且可為,而君子存之,則何萬世之不足開哉!作俑之人,既惑而喪其誠矣,夫既無其誠,而何以有後耶。

      着撰《論铢視軒冕塵視金玉》 天下事物雜然前陳,事之非我所自出,物之非我所素有,卒然舉而加諸我,不屑者視之,初若與我不相涉,則厭薄之心生矣。

    然事必有所不能已,物必有所不能無,來於吾前矣,得謂與我不相涉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