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二 洋務四外洋鄰交

臨陣殺賊為國報第操之雲者非止操步陣而已也操其技藝使之精熟操其耳目使之不驚操其心志使之不亂操其氣使外不畏敵而内不愛身必使弱士可為[孟](諸)贲百人可當萬衆此操之最上也夫善操之将即善戰之将三軍平素愛如父母畏如神明上下之情相通兵将之法相習故可與蹈湯火赴深溪然而國有此臣善将将者便當諒其心責其後效假令操之一人用之又一人兵不識将将未必賢臨事易将兵家之忌也久任成功乃昔人之所貴顧操之法操器械習攻擊尚矣而所謂操其膽氣心志者古之人嘗試之昔者句踐試其民于寝處民争入水火死者千餘遽擊金而退此豈好生而惡死哉鼓舞振作之效也鼓舞之道固難悉數而貴勇賤怯尤屬先圖誠于勇鼓絕倫之士貴而愛之禮而重之恩出異常事經破格當者思奮聞者景楚王式怒蛙而勇士至莊公引車避螳螂以其似勇士而禮之夫其似者猶且禮待明有所遇乎今世募兵多冗濫者[爰](受)為揭之冀得精銳庶幾有用且将帥或有以兵卒強悍為憂者此尤不識兵情之甚者也自古名将非拔自行陣則皆出身微賤不矜細行兵卒尤多無賴健兒故能強悍勇敢捐軀緻敵若皆循循規矩則其氣不揚不揚則情中怯雖衆将焉用之壯士如虎懦夫如羊牽羊十頭不足以當一虎之日虎何必費　國家億萬金錢哉明季邊事之敗正由書生不知兵撓軍情而失事機雖有勁卒猛将而不能用一切以法繩之未見敵人其氣先沮此壯士所以灰心而精銳所以銷折也近時武人大都習為文貌棄幹戈而講應酬以馴順溫柔取悅上官文人學士尤喜之以為有雅歌投壺之風嗟乎行陣之不及技藝之不講一聞炮聲驚惶無措雖有壺矢百萬其能以投敵人哉馴弱如此無甯粗猛粗猛之甚不過強梁強梁即勇敢之資馴之猶可得力一經馴弱則鞭之不動矣且将卒者　國家之爪牙苟無威豈設兵之意昔李廣以私憾殺霸陵尉謝罪漢武報書曰報忿除害捐殘去殺朕之所圖于将軍者也若乃免冠徒跣稽颡謝罪豈朕之指哉武帝此言可謂知兵略哉科條繁細武人粗疏最易觸犯雖以郭汶陽嶽忠武之賢猶且不免乎下此者哉是故馭衆之道不外乎簡嚴簡者不為苛細責大端而已嚴者非為刻為酷信賞罰而已今将帥不求所以訓練之方而惟悍不守法是慮非不識兵情之甚哉刃不素持必至血指舟不素操必至傾溺戰陣不素習而可以操勝算者伊古以來未之前聞今欲一振兵力宜擇材能夙着兵機素精者以重仕使之整頓調度拔真才而黜浮冒汰老弱而選精壯持戟之士悉成勁旅有以懾服戎心而後已夫黩武窮兵非聖人之道原不必尤而效之但使吾有隐然之憂戰可以必勝也不戰亦可屈人也而中國始有以自固吾故曰莫要于練兵 曷言乎屯田也法曰軍無糧食則亡信乎三軍之事莫急于食矣士必有含哺鼓腹之樂而後有折沖禦侮之勇而不然者不戰而自潰矣夫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不以時而食則亦饑以數十萬之衆所費既奢千裡饋糧又非旦夕可至嗷嗷待哺安能俟西江之水而蘇涸轍之魚乎是故久守則須屯田進擊則謹糧道深入則必因糧于敵此古今之定理也屯田之置始于漢開西域道遠饷難乃置屯田吏士夫漢以前非可無屯也三代之法寓兵于農故不必屯自兵農分而兵出力以衛民民出粟以養兵轉輸千裡絡繹不已所運既遠勞費過半如秦之起負海之粟以饷北河率三十锺而緻一锺軍得食者能幾何民貧士餒公私俱困敵乘其外變起于内如此而安者國未之有也欲無遠輸之害不得不議屯以萬人論分三為守分一為屯給種給牛人數十畝計除衆費一人之獲可食數人無事之時分半為屯所獲益多則一年耕而得三年之食古人于臨敵之境有設險開塹置堡立城遏敵之衛以蔽耕者矣烽告警之際伺敵觀變且耕且守使敵不能擾我耕獲者矣是故可以息百姓負擔之苦可以免三軍枵腹之憂計莫善于屯田昔武侯伐魏每遇糧運之難不克伸志乃令諸軍屯田于渭夫深入敵境耕人之土猶不慮敵之侵擾屬我之境又何所畏而不行屯田也哉漢趙充國擊先零[上](工)屯田奏曰臣所将吏牛馬食月用糧谷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茭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難久不解搖役不息又恐他夷卒有不虞之變相應而起為明主憂且虜易以計破難以力碎也故臣愚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東至浩亹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者可二千頃願罷騎兵分屯要害人二十畝充入金城益蓄積省大費帝從之而平普羊祜之鎮襄陽也與士卒墾田八百餘頃其始出也軍無百日之糧及其季也乃有十年之積唐郭子儀之鎮河中也患軍中乏糧乃自耕百畝将校以是為差于是士卒皆不勸而耕野無曠土軍有餘糧宋将如嶽武穆吳玠等皆兼屯田大使由是觀之無代不屯無屯不富趙充國所謂内有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豈不信哉今八旗生齒日繁世複一世尤難億計孳生無窮兵額有定其何以支恐養之适以窘之也周之豐鎬亦畫井田漢之豐沛無過賜複矣不聞　龍興舊區世世子孫仰食縣官之理應請仿照幹嘉間伊錫伯營之法推廣駐防膂力及格者為兵不及者為農分地興屯成熟之後永為世業勿惑于止能荷戈不能荷鋤欺罔之說其願别置田産者聽其餘駐防之兵可以分半為守分半為屯相度地勢給[種給]牛人數十畝别以一人統其衆遇簡閱操練之期則執械入伍仍不荒其攻擊戰鬥之技是有事則兵力依然不薄無事則增此數十萬人之食其利益豈可勝言哉吾故曰莫要于屯田　曷言乎任賢也四臣在齊而鄰封不敢侵慕容垂在燕而秦王堅不敢謀是故一賢可退千裡之敵一士強于十萬之師誰謂任賢而非當今之要務也天生賢才自足供一代之用不患世無人而患不知人不患不知人而患知之而不能用用之而不盡善夫知之而不能用用之而不盡善與無人等知人者先詢其言次任以事若以為能言者未必能行而遂棄之則不能言者亦未必能行道在聽其言而觀其行耳夫磊落奇偉之英得試其才其作用自别凡流大試則大效小試則小效非碌碌無足見長者也第碔砆亂玉[令](今)人易眩倘輕信其浮誇之詞而遽試之此房管之所以誤唐而劉秩之所以誤管故大任未投先授之事其号令果明肅也其治事馭衆果嚴整得法也其三軍之心果愛且畏也若是者賢矣萬一謗言入耳未可遂以為非蓋認真立事之人必不便于人之私而為人所憎必默而聽之徐而索之其真與僞自昭也真則不妨屏棄浮言而自行酌量僞則顯罪言者以謝過則賢士益勵宵人結舌夫匹夫事出非常欲拔擢之不可以常情窺不可以常例拘凡其情之所欲事之所為苟無傷于道理者吾且受之若谷應之若響彼既不掣其肘其作為必有可見者矣甄别賢豪法無踰此而謙恭下士之禮尤不可少軍以士為輕重士以禮為法留得其人而折節禮之推誠待之厚以破格之恩隆以望外之典而士有不鼓舞激勸為樂緻死者從古未有也今以我中國天時地利物産無不甲于地球顧不能伸于諸國之上者則非天時地利物産之不如也人實不如也然彼人非重瞳之奇我人非三尺之弱人奚不如則非天賦人不如以也所用不如耳天賦人以不如耳恥也可恥而無可為也所用不如可恥也可恥而有可為也夫所謂不如實不如也忌嫉之無益文飾之不能勉強之無庸道在實知其不如之所在彼何以強我何以弱必求所以如之仍亦存乎用人而已矣且創法難守法尤難吾所言若足民若開墾若興稻田若勸蠶桑若保朝鮮若創路若練民團若聯與國若練兵若屯田法良矣意美矣苟得其人而用之行之以漸持之以恒雖曰縱橫為患數年之後亦且盡弭于無形苟不能得其人則所謂足民也開墾也興稻田也勸蠶桑也保朝鮮也創路也練民團也聯與國也練兵也屯田也皆僅有其名耳又其甚則害或随之尚何實效之可收哉吾故曰莫要于任賢嗚呼為今日天下之大局論此數者足以盡之矣要之歐洲多事則中國之福也而我國家可一切先為之備矣古人有言曰有備無患備于不虞雖有縱橫備之在我于睦鄰修好固無傷也故曰俄尤為我心腹患也 外洋鄰交卮言 美國今總統麥見尼氏與前總統苦列務蘭得氏其于政治之上所見各異今總統之于内政以保護内政貿易及币制為要于外政則有布哇古巴等事然保護貿易之議既能行之而币制與布哇之事未有所定故猶斤斤緻力于此也頃又欲經營古巴以扶其獨立豈非合并古巴之先機乎按此等情形美國将欲棄前人之志以侵略為務其初欲合并布哇之時俄報即疾呼雲美國視眈眈即是欲合并古巴之漸也須與歐洲諸國商議竭力以掣美國之肘爾來閱數月俄報遂獲先見之譽前日本能以布哇事挫折美國特未知西班牙政府于古巴之事果能似日本之于布哇焉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