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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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 昏沉中,她已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境,女仆的嘻笑嘲諷如洶湧的浪濤般向她襲來,聽來竟如此的刺耳,讓她覺得難以忍受卻又揮之不去。

     這場沒有選擇權的婚姻,一如她十七年來失去掌控權的人生,隻能被動地被指使、被安排,但她厭倦了這一切,渴望逃離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迫切,隻要再忍耐一陣子……再一陣子…… 讓我走! 放我自由,請讓我走!求求你們…… 在沉悶得幾欲令人窒息的夢境中高聲疾呼,她在黑暗空間中瘋狂奔跑着,試圖逃離夢中的迷霧,渴望重見光明、呼吸新鮮自由的空氣,可衆人的冷語嘲諷追在身後,字字句句化為藤蔓纏繞住她赤裸的雙腳,并延着小腿逐漸向上蔓延,一點一滴的要将她吞噬于無盡的黑暗中,讓孟音忍不住驚駭的放聲呼救,幾近絕望的心,仍是期待着有哪個人能幫助她、拉她一把,讓她遠離這個駭人的世界。

     别怕,我在這裡,你不會有事的。

     慌亂掙紮中,她聽見耳邊傳來忽遠忽近的叫喚,那熟悉卻又陌生的低沉嗓音,竟莫名安撫了她躁動的情緒。

     救我、救我、求你救救我! 她再也禁不起置身黑暗的恐懼,放聲求援。

     有我在,不要害怕,你張開眼睛看着我、看着我…… 黑暗中,男人的聲音沉穩而堅定,如一縷清風般為她吹散了黑暗的迷霧,眼前漸漸露出一道曙光,吸引她朝光明處步步邁進。

     當她好不容易掙出濃霧,自沉重睡夢中緩緩蘇醒,近在眼前的男性容顔着實吓了她好大一跳。

     「你終于醒了。

    」 極近極近的臉孔在眼前放大,孟音盯着任翔那張微蹙着眉、略顯嚴肅的俊顔,久久不能言語。

     「怎麼,病傻了嗎?為什麼不說話?恍 他眉間的刻痕似乎因她的沉默又加深許多,低沉的嗓音一如夢中為她驅趕迷霧的聲音,讓她困惑地眨了眨眼。

     他……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嗎? 「你作惡夢了?說了好多夢話,還流了不少汗,應該退燒了吧?」撫着她汗濕的額,他皺眉問。

     但此刻盂音最在意的,卻是—— 「我、我說了夢話?」她一點也不記得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 「是啊,還不少呢。

    」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他才又道:「你睡得太沉了,我叫了你幾次都喚不醒,真讓人擔心。

    」似是滿意于手心傳來的溫度,任翔微微抒緩了眉心,收回複在她光潔額上的大掌。

     看着他難得溫和的俊顔,孟音有瞬間的怔仲。

     任翔說……他擔心她? 一種陌生的悸動悄悄爬上心頭,滿溢在胸臆之間,讓向來冷淡的臉龐上點一滴地融入了柔和的神色。

     「你笑起來比不笑的時候好看多了。

    」看着她難得展現的恬淡笑顔,任翔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呃?」突如其來的贊美,教她的笑意就這麼僵在唇邊。

     他像是忽然發現什麼新鮮事物似地,單手支着下颚,眯起銳利的黑眸打量起她。

     「這就對了!難怪我每次看你都覺得少了些什麼,明明才十七歲卻成天擺着一副冰樣的臉,任誰見了都會奇怪。

    你還是多笑的好,剛才的模樣才适合你這個年紀的女孩,懂嗎?」語畢,他突然伸手揉了下她的發,像個兄長似地,這舉動着實令孟音怔住,淡淡的紅霞不自覺地染上她白晰的面龐。

     将她羞赧不安的神情看在眼底,任翔好心地收回了手,轉身走向房内的衣櫃。

     「你剛才流了不少汗,衣服有些濕了,快換件幹爽的衣物以免又發燒了。

    」他說着便順手打開了衣櫃,但卻有些意外地立在當場。

     「呀!」身後,盂音的輕呼清清楚楚傳進了任翔的耳朵,可他隻是瞪着一整櫃連吊牌都未剪的簇新名貴服飾,心裡的疑惑愈來愈深。

     「這裡,似乎沒有适合當睡衣穿的衣服。

    」以指節輕叩了下桃木衣櫃大敞的門,他緩緩回過身,掀眉道。

     「那、那些都是從孟家帶過來的。

    」她急急說道,就怕他誤會自己揮霍無度,濫用了任家的每一分财産。

     「我知道。

    」即使幾個月來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他曾由旁人口中聽說她深居簡出的低調作風,完全不像富家千金會有的沉靜。

     更何況,那些名貴有馀卻過度奢華的名牌女裝,壓根不适合她溫婉純淨的甜美氣質,任翔很懷疑,依她不愛出風頭的安靜性子,會敢穿上那些活似百花齊放的招搖衣裳出門。

     「這些你平常都沒在穿?」回想起兩個月前的晚宴,她一身素淨到不行的舊式小禮服出席,他忍不住皺眉。

     他并沒有在這衣櫃内,看見任何屬于她「穿過」的衣裳。

     「呃,我自己有帶……」她嗫嚅地回答,起身想下床,卻被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