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聊齋志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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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聞作宰相而忻然于中者,必非喜其鞠躬盡瘁可知矣。

    " 相反,作者對那些不肯向科舉制度低頭,不屑"易面目圖榮耀"的士子,則給予熱情的贊揚。

    《賈奉雉》中的賈奉雉"才名冠一時,而試辄不售"。

    後來他"戲于落卷中集其 冗泛濫不可告人之句,連綴成文","竟中經魁"。

    可是當他回頭來看這些文章時,卻"一讀一汗,自覺無顔見人,終于"遁迹丘山"而去。

     賈奉雉的入山,說明作者對科舉制度的絕望,卻還找不到當時士子離開科舉之後的出路。

    這在《羅刹海市》中表現得更為明顯。

    羅刹國所重,"不在文章,而在形貌",而形貌又是以醜為美。

    十四歲便有文名而又面目較好的馬骥在這裡被看作"怪物"。

    與羅刹國相反,在作者所幻想的"海市"裡,馬骥被視為"賢才"、"文學士",得到龍君的賞識,拜驸馬都尉,名噪四海。

    作者于篇末悲歎道:"花面逢迎,世情如鬼。

    ......彼陵陽癡子将抱連城玉向何處哭也?嗚呼!顯榮富貴,當于蜃樓海市中求之耳!"正說明這幻想的破滅。

     《聊齋志異》的再一重要主題,是揭露現實政治的腐敗和統治階級對人民的殘酷壓迫。

    這類作品反映了封建社會的根本矛盾,具有更高的思想價值。

     《促織》是揭露封建統治階級壓榨人民十分典型的一篇。

    由于皇帝愛鬥蟋蟀,以及地方官的媚上邀寵,胥吏的借端勒索,逐至"每責一頭,辄傾數家之産"。

    成名一家便是這無數受害家庭中的一個。

    成名因為買不起應征的蟋蟀,受盡官府的杖責,奄奄待斃。

    後來曆盡艱辛,捕得一頭,卻不幸又被兒子不小心弄死: 兒懼,啼告母。

    母聞之,面色灰死,大哭曰:"業根!死期至矣!而翁歸,自與汝覆算耳!"兒涕而出。

    未幾成歸,聞妻言,如被冰雪。

    怒索兒,兒渺然不知所住;既,得其屍于井。

    因而化怒為悲,搶呼欲絕。

    夫妻向隅,茅舍無煙,相對默然,不複聊賴。

     這就是"天子偶用一物"造成的悲劇。

    後來成名的兒子複活,魂靈化為一隻輕捷善鬥的蟋蟀,才挽救了一家被毀滅的命運。

    這隻蟋蟀獻入宮中後,得到皇帝歡心,撫臣受名馬衣緞之賜,縣宰也以"卓異"上聞。

    這不僅進一步揭露了封建壓榨的殘酷,也充分說明了那些官僚是怎樣飛黃騰達的。

     另一篇作品《席方平》則揭露了封建官府的暗無天日,人民在這裡含冤莫伸。

    作品寫誠樸的席廉得罪富豪羊某,為羊死後買通冥間的獄吏搒掠而死。

    席方平代父伸冤,魂赴冥司告狀,可是從城隍到郡司直至冥王都受了羊某的賄賂,不僅冤敢莫伸,反遭種種毒刑。

    作品雖寫幽冥,顯然是影射人世。

    我們可以從中看到,封建社會的各級官府沒有任何是非曲直,錢就是理。

    正如灌口二郎判詞所說:"金光蓋地,因使閻摩殿上盡是陰霾;銅臭熏天,遂教枉死城中全無日月。

    "如果說《促織》表明了封建統治機構--各級官府是為皇帝掠奪人民服務的工具,那麼《席方平》便表明了它同樣也是為地主豪紳欺壓人民服務的工具。

     此外,《聊齋志異》還在不少作品裡揭露了貪官蠹役、土豪劣紳種種壓迫人民的暴行。

    《潞令》中的潞令"貪暴不仁,催科尤酷,到任不過百天,便杖殺五十八人。

    《梅女》中的典史為了三百錢的賄賂,便誣人為奸,逼出人命。

    《夢狼》寫世上的貪官都是"牙齒 "的老虎,蠹役都是吃人血肉的狼,在他們大吃大嚼下,出現了"白骨如山"的慘象。

    土豪劣紳也和貪官蠹役一樣橫行霸道。

    他們的牛踐踏了别人的地,還要串通官府把别人關進監牢(《成仙》);因為争奪一個妓女,便随便打死人(《向杲》)。

    他們看上别人的東西,可以"舉付健仆,策馬竟去"(《石清虛》);看中了别人的妻子,就公然闖入人家搶劫(《紅玉》)。

    作者通過這一幅幅畫面真實地揭露出了封建社會"強梁世界"的本相。

     《聊齋志異》不僅揭露了統治階級的殘暴,而且熱情地歌頌了被壓迫人民的反抗鬥争,塑造了一系列富有反抗性的人物形象。

    席方平是一個突出的代表。

    他為了伸冤,從城隍到冥王,層層上告,不肯罷休;受到械梏、笞打、火床、鋸解種種毒刑,仍不屈服;兩次被押送還陽,又都逃回去,直到冤屈昭雪為止。

    席方平這種"大冤未伸,寸心不死"的頑強鬥争精神,表現了對壓迫者的刻骨仇恨。

    也反映了我國人民傳統的高貴品質。

    《向杲》中向杲的化虎報仇也表現了同樣的精神。

    尤為可貴的是作者塑造了許多反抗的女性形象,如梅女、俠女、商三官等。

    商三官的形象尤為突出。

    她為了給父親報仇,竟女扮男裝學做優伶,終于在仇人誕辰,登場作戲,手刃了仇人。

     揭露統治階級人物靈魂的醜惡,歌頌人民道德情操的高尚,也是《聊齋志異》重要主題之一。

    《考弊司》、《公孫夏》都暴露了統治階級的虛僞面目。

    考弊司司主虛肚鬼王實際正以割髀肉勒索賄賂,堂下卻立着"禮義廉恥"的碑碣。

    某貴官以五千缗賣出一個官缺,卻勉勵買者做官要"清廉謹慎"。

    《窦氏》則揭露了統治階級人物的卑鄙殘忍。

    地主南三複誘騙了農女窦氏,生下孩子後卻不承認,窦父大怒,充兒撲女: 女夜亡,視棄兒猶活,遂抱以奔南。

    款關而告阍者曰:"但得主人一言,我可不死。

    彼即不念我,甯不念兒耶?"阍人具以達南,南戒勿納。

    女倚戶悲啼,五更始不複聞。

    質明視之,女抱兒坐僵矣。

     這種滅絕人性的殘酷行為,正表現了地主階級的本性。

     歌頌人民高尚道德品質的作品更多。

    如《嬌娜》寫真誠的友誼,《崔猛》寫打抱不平,《宦娘》寫成人之美,都和統治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