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唐代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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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結構上有了進步。

     無名氏的《補江總白猿傳》寫梁将歐陽纥的美妻被白猿劫走。

    歐陽纥率兵入山,掩殺白猿,而妻子已孕,生子如猿,聰悟絕人。

    作品的思想内容雖仍是搜奇獵異,卻通過歐陽纥失妻後的痛憤和不避艱險,終于奪回妻子的描寫,表現出了他對妻子的摯愛。

    與《古鏡記》相比,它已開始着重描繪人物的活動,情節更為曲折,描寫白猿所居環境的幽險也較形象,是一篇粗具規模的傳奇作品。

    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胡應麟《四部正訛》都認為它是"唐人以謗歐陽詢者"。

    用小說影射真人,以達到人身攻擊目的的惡習,很可能就是從此開始的。

     《遊仙窟》作者張琢(660?-740?),字文成,高宗調露初進士,頗有文名。

    他的《遊仙窟》久已失傳,而唐時即流傳于日本,近世始由人鈔錄帶回中國。

    作品自叙奉使河源,途中投宿仙窟,與神女邂逅交接的故事。

    其中多通過書信投贈、詩語對答來表現男女調情,實際是輕薄文人縱酒狎妓生活的再現,色情成分極濃。

    但從作品已基本上脫離志怪而轉向現實生活的描寫來看,它在傳奇發展過程中仍有一定的意義。

    張琢在《朝野佥載》中還寫了一些小故事,是較為健康的。

    如《隋文帝獅子骢》(注:今本《朝野佥載》無,見《太平廣記》四百三十五卷引。

    ),通過獅子骢初到長安時的神駿和後來流落磨坊時的憔悴,寄寓了英雄末路的感慨,故事曲折動人,描繪栩栩如生,和魏晉志怪小說已有明顯的不同。

     (二)中唐時期 這時期作品空前增多,是傳奇小說的黃金時代。

    從内容上說,反映現實生活的作品占據了主要地位,即使談神說怪,也往往具有社會現實内容,如《枕中記》和《南柯太守傳》。

     《枕中記》作者沈既濟(750?-800?),蘇州吳(今江蘇吳縣)人,曾任左拾遺與史館修撰等職,并撰《建中實錄》。

    《枕中記》是受了劉義慶《幽明錄》"焦湖廟祝"的啟發,借以表現唐代官場的現實的。

    作品寫盧生在邯鄲逆旅中,借道士呂翁的青瓷枕入睡,夢中經曆了他生平熱烈追求的"出将入相"的生活。

    一旦驚醒,還不到蒸熟一頓黃梁飯的工夫。

    于是他大徹大悟,萬念俱息。

    《南柯太守傳》的作者李公佐(770?-850?),字颛蒙,隴西人,嘗舉進士,今存所作傳奇四篇,而以《南柯太守傳》成就為最高。

    作品除受"焦湖廟祝"的啟示外,還受《搜神記》"盧汾夢入蟻穴"的影響。

    它寫淳于棼醉後入夢,被槐安國招為驸馬,出任南柯太守,廉能稱職,深受百姓愛戴。

    後因與檀羅國交戰失敗,公主又随之謝世;于是寵衰讒起,終被國王遣送出郭。

    淳于棼醒後驚異,尋蹤發掘,始知所謂槐安、檀羅國者,原來都是蟻穴。

    從此他深感人生虛幻,乃栖心道門,不問世事。

     這兩篇作品都曲折反映了一般封建士子熱中功名富貴的思想,也揭露了封建社會官場的險惡和争權奪利互相傾軋的醜态。

    但因作者受道家影響過深,對現實矛盾采取消極逃避的态度,作品的思想性也就不高。

    他們越是渲染盧主、淳于棼的飛黃騰達和身受排擠,也就愈發加強了作品所宣揚的"人生如夢"的主題。

    然而這兩篇作品都能融合寓言與志怪的表現手法,具有諷刺文學的某些特色,在藝術上是有價值的。

    《南柯太守傳》穿插頗多而結構嚴整,情節豐富而脈絡清晰。

    結尾尤為成功。

    魯迅說:"篇末命仆發穴,以究根源,乃見蟻聚,悉符前夢,則假實證幻,餘韻悠然,雖未盡于物情,已非《枕中》之所及矣。

    "(《中國小說史略》)李公佐還有一篇《古嶽渎經》,寫楚州刺史李湯于龜山水中見一怪物而不識,後作者泛洞庭、登包山、入靈洞,得《古嶽渎經》第八卷,乃知其物為淮渦水神無支祁,禹治水至桐柏山,加以降伏,鎮鎖龜山足下,使淮水安流。

    這個神話反映人民戰勝了水災,創造了一個"神變奮迅"的神猿形象,它和《西遊記》中孫悟空的形象是不無關系的。

     以愛情為主題的作品如《任氏傳》、《柳毅傳》、《霍小玉傳》、《李娃傳》、《莺莺傳》等,在唐傳奇中成就最高。

    它們大都歌頌堅貞不渝的愛情,譴責封建禮教和門閥制度對婦女的迫害;并且經常運用寫實手法來刻畫人物性格和環境氣氛,創造了一系列優美的婦女形象。

    這些作品從男女雙方的自身條件出發,以"郎才女貌"為理想的愛情标準,比之當時要求"門當戶對"的婚姻,有一定的曆史進步意義。

    作品所虛構的美滿結局,也反映了人們争取幸福婚姻的善良願望。

    然而有的作者把高科及第當作解決矛盾的出路,則表現了他們庸俗的封建思想。

     《任氏傳》和《柳毅傳》都是具有神怪色彩的愛情小說,而充滿人間社會的清新氣息,是對六朝志怪傳統的大革新。

    沈既濟的《任氏傳》寫富公子韋金的貧女鄭生與孤女任氏相愛,韋金驚羨任氏的美豔,欲施強暴,為任氏以大義所折服。

    任氏又為鄭生劃策,謀取厚利。

    後鄭生遠出就職,任氏預知此行不吉,拟不從行,為鄭生強邀而去,途中果為獵犬所害。

    整個故事纏綿悱恻,委婉動聽,既有現實生活基礎,又富于浪漫主義精神。

    作品塑造了一個動人的狐女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