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隋及初唐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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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隋代詩歌 隋及初唐是詩歌史上的過渡時期。

    在全國統一局面下,反對統治詩壇的齊梁詩風的鬥争,經過曲折,終于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随着鬥争的深入,詩的内容和形式也逐漸發生新的變化。

     第一節 隋代詩歌 隋文帝統一南北後,國勢漸趨富強。

    但是,在文學上,直承南北朝的浮豔文風,依然占着統治地位。

     北周時代蘇綽在文風改革上曾提倡過複古,隋文帝在公元五八四年,又繼續诏令"公私文翰,并宜實錄"。

    還懲罰了文表寫得華豔的泗州刺史司馬幼之。

    後來治書禦史李谔上書指斥南朝文風是"連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雲之狀"。

    文帝又把這篇奏書頒示天下。

    這兩次诏令雖然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文壇風氣,但也産生了一定的積極影響。

     隋朝前期,有一些原是北朝的詩人如盧思道、楊素、薛道衡等,曾經寫了一些較好的邊塞詩。

    質量雖然不夠高,但這類作品在較短時期内先後出現,的确反映了一些新的風氣。

    這裡也多少說明了庾信、王褒詩風的影響。

     盧思道(約530-582),主要生活在北朝。

    他的詩曾得庾信的贊美。

    《從軍行》是他的代表作: 朔方烽火照甘泉,長安飛将出祁連。

    犀渠玉劍良家子,白馬金羁俠少年。

    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魚麗逐左賢。

    谷中石虎經銜箭,山上金人曾祭天。

    天涯一去無窮已,薊門迢遞三千裡。

    朝見馬嶺黃沙合,夕望龍城陣雲起。

    庭中奇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

    白雪初下天山外,浮雲直上五原間。

    關山萬裡不可越,誰能坐對芳菲月?流水本自斷人腸,堅冰舊來傷馬骨。

    邊庭節物與華異,冬霰秋霜春不歇。

    長風蕭蕭渡水來,歸雁連連映天沒。

    從軍行,軍行萬裡出龍庭。

    單于渭橋今已拜,将軍何處覓功名? 詩中抒寫了征人思婦互相思念的痛苦,并對追求功名的将軍作了委宛的諷刺。

    語言清麗流暢,句法多用對偶,具有早期七言歌行的特色。

     楊素(544-603)是隋朝開國大臣,非一般的文人。

    但詩寫得很不錯。

    他的《出塞》描寫塞外荒寒景色:"荒塞空千裡,孤城絕四鄰,樹寒偏易古,草衰恒不春。

    ......風霜久行役,河朔備艱辛。

    薄暮邊聲起,空飛胡騎塵。

    "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領兵出塞同突厥作戰的生活體驗。

    這首詩曾得到虞世基、薛道衡等著名詩人的酬和。

    他的《贈薛播州十四首》,回憶身世,懷慕知己,頗有隐微難言之痛。

    史傳說這組詩"詞氣宏拔,風韻秀上",是有一定根據的。

     薛道衡(539-609),字玄卿,河東汾陰(今山西榮河縣北)人。

    曾官至襄州總管,播州刺史,後因迕逆炀帝,被害。

    他是隋代藝術成就最高的詩人。

    《昔昔鹽》是他的最著名的作品: 垂柳複金堤,蘼蕪葉複齊。

    水溢芙蓉沼,花飛桃李蹊。

    采桑秦氏女,織錦窦家妻。

    關山别蕩子,風月守空閨。

    恒斂千金笑,長垂雙玉啼。

    盤龍随鏡隐,彩風逐帷低。

    飛魂同夜鵲,倦寝憶晨雞。

    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

    前年過代北,今歲往遼西。

    一去無消息,那能惜馬蹄。

     詩雖然是寫思婦懸念征人的傳統主題,又夾雜了一些齊梁輕靡的詞句,但是"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一聯,卻能透過環境細節的描寫,刻劃出思婦孤獨寂寞的心境,顯出了藝術上的獨創性。

    他的七言長詩《豫章行》,描寫了閨中思婦纏綿悱恻的感情,結尾點出"不畏将軍成久别,隻恐封侯心更移",深刻地揭示了婦女内心的悲哀和恐懼。

    他和楊素的《出塞》中"絕漠三秋暮,窮陰萬裡生。

    寒夜哀笳曲,霜天斷雁聲"等句,也有邊塞的悲壯氣氛。

    他還有一首著名的小詩《人日思歸》: 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

    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

     以計算歸期的細微思想活動,委宛地表達思家的深情,頗有含蓄不盡的風味。

     以上詩篇可以看出隋初詩風的确多少顯示南北文學開始合流的一點新氣象。

    在形式格律上,隋詩也有進一步的發展。

    其中七言詩形式的發展尤為顯著。

    除了前面提到的盧思道、薛道衡的七言歌行而外,如隋炀帝的《江都宮樂歌》,形式上比庾信的《烏夜啼》更接近唐代的七律,而無名氏的《送别詩》: 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

    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其悠揚的聲調,更宛然是唐代很成熟的七言絕句了。

     但是,在整個隋代,齊梁影響都是比較根深蒂固的,不僅來自南朝的詩人江總、虞世基、虞世南等,帶着很深的積習,而且北朝文人之趨慕南朝文風,也是長期形成的風氣。

    隋炀帝即位以後,更有意識提倡那種荒淫享樂、粉飾太平的宮體詩風。

    《隋書·文學傳叙》說:"炀帝初習藝文,有非輕側之論,暨乎即位,一變其風。

    "其實他早年的"非輕側",隻是為了迎合他父親隋文帝的意旨。

    他骨子裡對南朝文化一向非常醉心,他"好為吳語","三幸江都",帶頭寫了《宴東堂》、《嘲司花女》等等宮體詩,其他醉心南朝宮體的文人,也就更肆無忌憚地寫起輕側浮豔的詩歌來了。

    隋初詩壇的那點清新剛健氣息,本來就薄弱,經這種齊梁詩風的沖擊,很容易就被沖散了。

     總的說來,隋詩是從南北朝向唐詩過渡的最初階段。

     第二節 從上官儀到沈全期和宋之問 初唐時代,當政的文臣多半都是深受齊梁影響的前朝遺老,唐太宗本人對齊梁文風也很愛好。

    他自己就帶頭寫淫靡浮豔的宮體詩,富麗呆闆的宮廷詩。

    他命令魏征、房玄齡、虞世南等大臣編纂《北堂書鈔》、《藝文類聚》、《文館詞林》等等類書,其目的之一也是為了供給當時文人們采集典故詞藻之用。

     虞世南是這時期遺老詩人的代表。

    他在陳朝,就因為"文章婉缛","徐陵以為類己"而知名。

    在隋代他就寫過《應诏嘲司花女》等宮體詩。

    入唐以後的作品幾乎全部是奉和、應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