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說今

關燈
○饒州窯 皇朝順治十一年,造龍缸、欄闆等器,未成辄止,恐累民也。

    康熙十九年,始遣内務府官駐廠監督。

    向有上工夫泒饒州屬邑者,悉罷之。

    每開窯,鸠工庀材,動支内府。

    按時給直,與市賈适均。

    運器亦不預地方,一切不妨吏政事,官民稱便,所造益精。

    迩年以來,古禮器尊、罍、彜、鼎、卣、爵之款制,文房硯屏、墨床、書滴、畫軸、秘閣鎮紙、司直,各适其用。

    而于中山毛穎,先為之管,既為之洗,卧則有床,架則有格,立則有筒。

    仿漢人雙鈎碾玉之印章,其紐法為駝、為龜、為龍虎、為連環、為瓦。

    印色之池,或方、或圓、或棱,可助翰藻。

    養花之室,二寸、三寸至五六尺;圓如壺,圓而下垂如膽,圓而侈口庳下如尊,廉之成角如觚,直如筒,方如鬥;而口或弇,形或扁,截方、圓、棱之半而平其背,可挂壁,為式不一。

    書畫清防之版,有枕屏、有床屏、爪杖、缽塞、黑白子閑适之具。

    百摺、分裆、鳅耳、索耳、戟耳、六棱、四方、直腳、石榴足、橘囊諸款,蠟茶、金、藏經諸色,燒香之爐,可備燕賞。

    飯七、茶匙、齊之器,蠟鬥、醋滴、澡盤、镫錠、方圓之枕、盆盎、甕缽、柈、案,可充日用。

    搔頭、簪導、合歡之璫、大小合子,香澤粉黛之所儲藏,可供閨幨。

    至于鬥茶、曹飲、饋食之所需,壺、尊、碗、碟,為類更繁,難以枚舉。

    其規範,則定、汝、官、哥、宣德、成化、嘉靖、佛郎之好樣,萃于一窯。

    其彩色,則霁紅、礬紅、霁青、粉青、冬青、紫綠、金銀、漆黑、雜彩,随宜而施。

    其器品,則規之、萬之、廉之、挫之,或崇或卑、或侈或弇、或素或采、或堆或錐。

    又有瓜瓠、花果、象生之作。

    其畫染,則山水、人物、花鳥寫意之筆,青綠渲染之制,四時遠近之景,規模名家,各有元本。

    于是乎戗金、镂銀、琢石、髤漆、螺甸、竹木、匏蠡諸作,無不以陶為之,仿效而肖。

    近代一技之工,如陸子剛治玉、呂愛山治金、朱碧山治銀、鮑天成治犀、趙良璧治錫、王小溪治瑪瑙、蔣抱雲治銅、濮仲謙雕竹、姜千裡螺甸、楊埙倭漆,今皆聚于陶之一工,以之洩造化之秘,以之佐文明之瑞。

    有陶以來,于茲極盛。

    此無他,人心優裕,人力寬閑,地産物華,應運而起,有必然矣。

     ○《陶冶圖》說 乾隆八年五月,内務府員外郎,管理九江關務唐英,遵旨由内廷交出《陶冶圖》二十張,次第編明,為作《圖說》,進呈禦覽。

    謹就所編,錄其大略,附以管見,用志一時陶器之所由盛雲。

     其一曰采石制泥石産江南徽州祁門縣坪裡谷口二山,距窯廠二百裡。

    開窖采取,剖之,中有黑花如鹿角菜者,土人藉溪流設輪作碓,春細淘淨,制如土磚,名曰白不(敦上聲,凡造瓷泥土,皆從此名,蓋景德土音也)。

    色純質細,用制脫胎、填白、青花、圓琢等器。

    别有高嶺、玉紅、箭灘數種,皆出饒州府屬境内,采制法同白不。

    止可參和制造,于粗器為宜。

     〔按〕饒窯陶土初采于浮梁新正都麻倉山。

    萬曆時,麻倉土竭,複采于縣境内吳門托至祁門,而三易其地矣。

    《考工記》言「五材之饬」曰,「凝土以為器」,凝訓堅,堅其土而後可為器,故治土曰抟埴之工。

    粘土為埴,抟之言拍,則夫白不之制,是抟埴之始。

     其二曰淘煉泥土 淘煉之法:以水缸浸泥,木钯翻攪,漂起渣滓過以馬尾細籮,再入雙層絹袋,始分注過泥匣缽,俾水滲漿稠;用無底木匣,下鋪新磚數層,覆以細布大單,将稠漿傾入,緊包,磚壓吸水;水去成泥,移置大石片上,用鐵鍬翻撲,令實,以便成器。

    凡各種胚胎,不外乎此。

    惟分類按方加配材料,以别其用。

     〔按〕「陶」字從阜,從,即窯字。

    「淘」亦從,窯之初事,始乎淘土,得水而柔也。

    宋瓷,修内司所造,澄泥為範,極其精緻,淘所以澄之也。

    故《格古要論》于定器,曰土脈細白滋潤,于汝器,曰土脈滋潤。

    《蓉槎蠡說》言:陶器土骨紫白,為料法在水法、火法、畫法之上。

    淘煉之功重矣。

     其三曰煉灰、配釉 釉無灰不成。

    釉灰出樂平縣,在景德鎮南百四十裡,以青白石與鳳尾草制煉,用水淘細而成,配以白一個細泥,調和成漿,按器種類以為加減,盛之缸内。

    用曲木橫貫鐵鍋之耳,以為滲注之具,其名曰盆。

    泥十盆,灰一盆,為上釉;泥七八,灰二三,為中釉;若平對,或灰多,為下。

     〔按〕昔稱陶器,曰油色瑩澈,油水純粹。

    無油水曰骨,油即今之釉也。

    「油」讀去聲,通用。

    後之制字者,主于分别,《俗書刊誤》曰:瓷漆光曰「<光油>」,或作「釉」字。

    初起不脫油字,加光為異,嫌其筆墨之繁,省從由,偏旁從采,采即光義,六書之例合矣。

    《正字通》又出「泑」字,曰窯器色光滑者俗曰「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