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批評文學的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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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梁以後批評精神的堕落——唐代《詩式》、《詩格》一類著作的流行——《文鏡秘府論》——《本事詩》及其他——韓愈與白居易的批評論——批評文學的複活——宋代詩話的盛行——從歐陽修《詩話》到蔡正孫《詩林廣記》——批評界的兩大柱石——朱熹的批評論——嚴羽的《滄浪詩話》 一 《詩式》書影 批評文學從梁代鐘、劉二家以後,便消沉了下去。

    類似《詩品》和《文心雕龍》的有系統的著作,不再有第三部出現。

    直到唐代,還不曾産生什麼重要的批評的名著。

    唐以詩取士,故唐人所作,以通俗的如何寫詩的方法的書為最多。

    《新唐書·藝文志》所載,有元兢、宋約《詩格》一卷,王昌齡《詩格》二卷,僧皎然《詩式》五卷,王起《大中新行詩格》一卷,姚合《詩例》一卷,賈島《詩格》一卷,炙毂子《詩格》一卷,殆皆為此類。

    又有範傳正《賦訣》、張仲素《賦樞》、浩虛舟《賦門》等則為指導作賦的方法者。

    元兢、王昌齡之作,尚存殘文于日本遍照金剛的《文鏡秘府論》裡。

    皎然《詩式》,今也尚有傳本。

    他們所論皆取便士子科場之用。

    故根本上便不會有什麼重要的見解。

    孟棨的《本事詩》隻是綴拾詩人們的故事以為談資,不能算是批評文學的著作。

    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也不過是以漂亮的詩句,虛寫一般的詩的風格的變幻而已。

    張為的《主客圖》,頗近鐘氏《詩品》,惟隻有品第,并無評骘,也不能算是一部批評的著作。

    倒還是韓愈他們的主張,有可以注意的地方,其影響也很大。

    他們那些古文運動者,對于文學,有兩種重要的見解:第一是“文以載道”;第二是“文起八代之衰”。

    換言之,就是,在内容上,求其充實,言之有物,不單以刻畫“風雲月露”為務;在文字上要其複古,反對使用晉、宋、齊、梁以來的骈偶的文體。

    到了白居易,在他的《新樂府辭序》上,更暢發着“文章合為時而著”的為人生的藝術觀,算是唐代最重要的文學論。

    但可惜他們都不曾寫下什麼專門的大著。

     宋人最愛作“詩話”。

    從歐陽修的《六一詩話》,司馬光的《續詩話》以下,作者無慮百數,即今有者也還有數十餘家,可謂極一時之盛。

    又有胡仔的《苕溪漁隐叢話》、魏慶之的《詩人玉屑》、阮閱的《詩話總龜》、蔡正孫的《詩林廣記》諸書,分門别類,以總輯諸家的大成。

    其專關于唐詩者,更有計有功的《唐詩紀事》、尤袤的《全唐詩話》諸書。

    但這些書,大抵都隻是記載些随筆的感想,即興的評判,以及瑣碎的故事,友朋的際遇等等,絕鮮有組織嚴密,修理整饬的著作。

     二 但宋代卻是一個批評精神複活的時代。

    我們不能因為其“無當大雅”的詩話之多,便抹殺了這個時代的重大的成就。

    從六朝以後,批評的精神便堕落了。

    唐代是一個詩歌的黃金時代,卻不是批評文學的一個重要的時期。

    唐人批評的精神很差;尤其少有專門的批評著作。

    他們對于古籍的評釋,其态度往往同于漢儒:隻有做着章解句釋的工夫,并不曾更進一步而求闡其義理。

    宋人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