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南渡及宋的詩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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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禦皆涕零”(《代東門行》);“蓼蟲避葵堇,習苦不言非。

    小人自龌龊,安知曠士懷”(《代放歌行》);“薄暮塞雲起,飛沙被遠松。

    ……去來今何道,卑賤生所鐘”(《代陳思王白馬篇》),這些,都不僅僅是“拟古”而已,和左思的《詠史》,是同樣的具有更深刻的意義的。

    而《松柏篇》,拟傅玄者,尤為罕見的傑構:“事業有餘結,刊述未及成。

    資儲無擔石,兒女皆孩嬰。

    一朝放舍去,萬恨纏我情……墓前人迹滅,冢上草日豐,空林響鳴蜩,高松結悲風。

    長寐無覺期,誰知逝者窮。

    ”借古人之酒杯,澆自己的塊壘,尤極沉痛。

    《拟行路難》十八首,幾乎沒有一首不是美好的:“瀉水置平地,各自東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歎複坐愁”;“君不見河邊草,冬時枯死春滿道;君不見城上日,今暝沒山去,明朝複更出。

    今我何時當得然,一去永滅入黃泉”;“中庭五株桃,一株先作花。

    陽春妖冶二三月,從風簸蕩落西家。

    西家思婦見悲惋,零淚沾衣撫心歎”;“剉蘖染黃絲,黃絲曆亂不可治。

    昔我與君始相值,爾時自謂可君意”;“君不見枯箨走階庭,何時複青著故莖;君不見亡靈蒙享祀,何時傾杯竭壺罂。

    君當見此起憂思,甯及得與時人争!”這些,也都是爽脆之至,清暢之至的東西,又何嘗是什麼“危仄”!他的五言諸作也風格遒上,陳言俱去,像《贈故人馬子喬》: 寒灰滅更燃,夕華晨更鮮。

     春冰雖暫解,冬水複還堅。

     佳人舍我去,賞愛長絕緣。

     歡至不留日,感物辄傷年。

     鮑照塑像 又像“嚴風亂山起,白日欲還次”(《冬日》),“寐中長路近,覺後大江違。

    ……此上非我上,慷慨當訴誰”(《夢歸鄉》)之類,又何嘗是什麼“危仄”! 《詩品》書影 同時,更有袁淑(字陽源,陽夏人,元嘉末,被殺),王微(字景玄,琅玡人),王僧達(琅玡臨沂人,孝武時為中書令,被殺),吳邁遠(他每作詩,得稱意語,辄擲地呼道:曹子建何足數哉!)諸人,皆有詩名,而篇章存者不多,未足以見其風格。

    又有湯惠休者,字茂遠,初入沙門,名惠休。

    孝武令還俗。

    位至揚州刺史。

    《詩品》道:“惠休淫靡,情過其才,世遂匹之鮑照。

    ”顔延之卻薄惠休詩,以為“惠休制作,委巷中歌謠耳”。

    唯其鄰于委巷中歌謠,故尚富天真之趣。

    他的詩多為豔曲,且多為七言者,是很可注意的。

    七言詩在這時,當已在“委巷歌謠”裡發展着的了!姑錄他《白纻歌》一首,以見這種七言詩的一斑: 少年窕窈舞君前,容華豔豔将欲然。

     為君嬌凝複遷延,流目送笑不敢言。

     長袖拂面心自煎,願君流光及盛年。

     女作家鮑令晖為鮑照妹。

    《詩品》稱其詩:“往往嶄絕清巧,拟古猶勝,唯百願淫矣。

    ”她所作都為戀歌,像《寄行人》:“桂吐兩三枝,蘭開四五葉,是時君不歸,春風徒笑妾”,也甚近于“委巷歌謠”。

     參考書目 一、《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明張溥編,有原刊本,長沙翻刊本。

     二、《古詩紀》明馮唯讷編,有原刊本。

     三、《全漢三國晉南北朝詩》丁福保編,有醫學書局鉛印本。

     四、《詩品》梁鐘嵘編,有《曆代詩話》本;《詩品注》有陳延傑編(開明書局)及古直編的數種。

     五、《文選》梁蕭統編,有胡克家仿宋刊本,《四部叢刊》本。

     *** [1]劉琨見《晉書》卷六十二。

     [2]《劉越石集》有《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

     [3]郭璞見《晉書》卷七十二。

     [4]《郭景純集》有《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

     [5]陶淵明見《晉書》卷九十四;《宋書》卷九十三;《南史》卷七十五。

     [6]《陶淵明文集》有明嘉靖間魯氏仿宋刊本;清末莫氏仿宋刊本;汲古閣刊本;何氏成都翻毛氏刊本。

    又《陶靖節詩注》,宋湯漢注,有拜經樓校本。

     [7]謝靈運見《宋書》卷六十七;《南史》卷十九。

     [8]《謝康樂集》有《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

     [9]顔延之見《宋書》卷七十三。

     [10]《顔光祿集》有《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

     [11]鮑照見《宋書》卷五十一,《南史》卷十三。

     [12]《鮑參軍集》有《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本;又有明朱應登刊本,明程榮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