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育堂語錄卷五(三十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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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私妄,采之不惟無益于身心,且有傷乎性命,此吾所以不敢遽言煉氣也。

    古雲:“煉己未純,不敢得藥;築基未得,不敢還丹。

    ”古仙所示工夫,俱是一步一步慢慢的傳授,躐等淩節,未有不以僞作真、認賊作子者焉。

    生等已久于采煉外陽,實将色身濁穢滓質十分中已淘洗幾分,吾今再示一步工法。

    其實煉氣之法即寓于守中無火無候之中。

    到今凡氣略盡,真氣初生,始有藥物可采可煉,不過以從前無火無候之守法,自家慢慢的體認有火有藥有時有候,毫無差池,皆是自然為升降進退者,順其勢而利導之耳,非别有煉氣之法,要不過守中之候。

    至此氣機已旺,見得氣動氣靜實有如此往還,與春夏秋冬、盈虛消長之機實無差别。

    故古人雲:“一刻之工夫,即奪一年之造化”者也。

    生等聞此訣後,還要知此中真消息,方不錯過機會。

    昔人取一月圓缺晦朔之義,實有可憑。

    故曰:“有人問我修行路,遙指天邊月一輪。

    ”若月無光,借日之光為光。

    自前月廿八日,坤到東北喪朋之會;至初三合為五日,五日為一候。

    此一候,即溫養元神,純返于無,無之至極,而後有生焉。

    三日所以月出庚方,其卦為震。

    震卦一陽伏于五陰之下,故謂之一陽來複也。

    此陽初生,其氣最柔最嫩,猶如一彎新月,隐隐耀耀現于天上者是。

    若無前五日溫養,即有陽生,亦是凡夫俗子夾雜邪私之氣,概不可以入藥。

    故一陽初兆,先必有一段溫養之工,此大緻也。

    由是思之,若無守中煉精一層工法,所生之氣皆屬凡氣,與庸夫之精之氣無異。

    豈有未經淘汰之物可以成丹者乎?無是理也。

    及至初八之夕,為二陽生,二陽象兌。

    兌卦二陽伏于二陰之下,其時藥氣成質,實如天上之月半輪滾滾照耀無邊,一身之氣自與前一陽大不相同。

    《悟真》雲:“月才天際半輪明,早有龍吟虎嘯聲。

    ”生等思之,此際月到中天,其光晃晃,其神躍躍,不猶如龍吟虎嘯、夫倡婦随、情誼款洽于無極者乎?至十五,月光正圓,猶如乾。

    乾卦三陽開泰,純是陽氣,絕無一點陰滓。

    其在人身,精神晃發,一身抽搐,實有不可思議之狀。

    昔人謂水火相交,金木合并,龍虎會于中庭,嬰姹諧于祖竅,實有不知神之為氣,氣之為神,神氣打成一片,和合而不可解者。

    此古所謂“溶溶如冰泮,浩浩似潮生。

    ”這邊吐出真鉛,喻為“虎向水中生”;那邊現出一點真汞,喻為“龍從火裡出。

    ”鉛即凡鉛,汞即水銀。

    水銀非得凡鉛不能凝聚,勢必流行不止,喻人心之靈非有真水以制伏之,則心不能定靜,如人得虛症,血水太枯,心神易動。

    此可知煉神必先煉氣,煉氣必先煉精也。

    不愈明乎?到此時,身如壁立,意若寒灰,但覺氣機來往不停,由下而上,複由上而下,自然五髒六腑、一身四體無處不到,無竅不開,如甑中氣蓬蓬勃勃而不可遏也。

    此即如四月夏陽,萬物盈盛之時,而天地不許陽氣太發,即有一陰生于六陽之中。

    學人到此景象,即忙踏住火雲,收回蓬勃之氣,複靜養于玄玄一竅之中,三豐真人所謂:“若還到此休驚怕,穩把元神守洞門。

    ”守洞門,如貓捕鼠、兔逢鷹,如此守候久久,自然漸收漸凝,複還于虛無之鄉。

    其月之十六為巽辛,一陰伏于二陽之中。

    到廿四為下弦,為艮。

    艮卦二陰伏于一陽之下。

    至二十八為坤,乙納西方。

    坤卦純陰,在人身中,神歸氣伏,複還于太虛之天是也。

    此為一周天工夫。

    學者由一陽二陽而至三陽,則升之已極,複還而至于一陰二陰及三陰,仍還于虛靜之地,方是一年氣候,了一次工夫。

    否則,生者不生,死者不死,升者不升,降者不降,半上半下之學,何年才得成丹?生等此時,正宜用此煉氣工夫。

    然煉精煉氣,雖分兩候,其實并行不悖,不是判然二候也。

    如此煉精,則精愈明;煉氣,則氣彌淨,所謂水淨沙明,真金自現,還有傾丹倒鼎之事,與夫淫根不斷、欲念不除、妄心常起、雜念時生者,未之有也。

    此即抽鉛制汞,以神馭氣,如魚得水,悠然而逝。

    若無此清淨神水抽取配合,烹煉溫養,未有不情欲生而雜念多者焉。

    此千真萬聖從源頭上制伏情欲神思之一法。

    無奈世之學者昧昧而不知也,且有不肯用工于積精累氣,而徒求之于制欲制情,無怪乎少年而學,皓首猶然不斷情絲也。

    生等寶之貴之,一息毋忘吾訓可也。

    至于此氣長時,還有多少景象,吾今略示其機,臨時免得驚恐。

    古雲:“得了手,閉了口。

    ”煉氣煉得極好,歸爐封固之時,雖無物事在中,卻有道味無窮,一若吾心中安樂之境,實有資深逢源者在,任他以外可欣可羨、可榮可貴,皆不如我心中這點真趣,凡事懶于應酬,毫不料理,如愚蠢人一般。

    此即收藏之深,得真消息之會。

    若有一毫馳逐外慕,自家工夫還有未盡者也。

    及至真氣沖沖,猶有多般景象。

    古人謂:“虛室生白”,自腹至眉端,一路白光晃發,久之眼有金光,耳有琴韻,腦後若鹫鳥之鳴,丹田似熱湯之沸。

    生等遇此景象,未免生驚怖心。

    吾預為道破,庶無疑貳。

    且到此境地,更宜澄神汰慮,或禮鬥、或步罡,上求天神之佑,以行七日過關之工。

    總之,真景到時,此心安然,才為實據,切不可生一喜心,起一怖心,聽其自消自息,庶不為魔鬼所騷擾也。

     二十六 人生在世,除卻性命以外,皆是幻景。

    莫說得喪窮通有命所在,非可求之而得,即使求得來,亦是幻化之物,焉能與我共生死而一緻?何如性命二字為我生生之本,可以保固形骸,覆護英靈,極之千萬年而不變。

    無奈世人昏迷,甘自沉淪于愛河欲海之中,而不知修性煉命以保其天真,良可慨矣。

    吾師為世人悲,更為爾生慮也。

    爾等既入吾門,願學吾道,第一要看破這個迷,打穿這個孽網,方不為他所牽纏。

    莫說思慮營營,事為擾擾,不能成丹。

    即使斬得他斷,祛得他去,而一心在欲,一心在理,究屬拖泥滞水中,未能幹幹淨淨。

    幸而有成,亦妖狐野怪之類,不足論也。

    生等已明此旨,諒亦消遣得去。

    以吾觀之,靜處似可無事,而當物交客感之會,又未免塵情交累。

    即如某生,爾子将家屋搞壞,此是爾之孽緣,如此正是消爾孽,降爾福,何為以此隐憂竟成心腹之病?不知逆來順受,是即非載道之器、成道之資矣。

    由是推之,舉凡人世毀謗之來,在人視為禍患災殃,而在修道者受之,正是消前孽而招後福,人方戚戚而憂者,吾正欣欣而喜也。

    隻緣爾後起修士認理不明,見道不真,不免與紅塵而俱滾焉。

    吾師今日所言,是生等貼身之病。

    總要自家握算,我是學何等事,為何等人,竟與世人同榮枯、共名利,又何以為超凡入聖之作用哉?總之,學道人日用飲食與人無異,隻是于人所争趨者視之淡然,于人所輕棄者不勝珍重,外面同乎流俗,存心異于凡人,老子所謂“和光混世”者,此也。

    吾願生等效之。

    他如富貴功名,概屬身外事物,毫不關我性分一絲半蒂,何苦重外而輕内哉?況修性煉命之學,無非竊天地之造化以為丹道,在目前求之即得,非若今世學人尋深山覓财主,而遠以求之者也。

     二十七 生為此館開端之人,須知天地間萬事萬物無一不有命在。

    人能聽天安命,享了多少自在逍遙之樂!不然,先事而防之,當事而憂之,既事而憶之,此心憧憧擾擾,無有甯日。

    難道如此眷戀,維天之命遂可轉移耶?還不是以有用之精神置之無用之地耳,倒不如聽乎天命,順乎自然,日夜惟将此心收斂在虛無窟子中,到頭來還有無窮受用。

    若此百般顧慮,豈不枉費心機,了無一得?吾見世人大抵皆然。

    吾願爾生打破此個關頭,不為紅塵污染、事業牽纏,不亭亭乎一出世之大丈夫哉?否則,難以入道矣。

    學道人天人分界,正在于此。

    于此而置念,則為凡夫,凡夫焉得成道?于此而放心,是為至人,至人自能上升。

    嗚呼!一念之敬肆,一事之憶放,即可見聖學之大,聖道之高。

    生等從吾已久,此理諒亦明白,但不知能如此丢得開、看得空否?總之,學道人無處不是學問。

    若能在在處處提撕喚醒,不作無益之事,不存無益之思,惟以吾長久得享受者為準,那一切是非禍福、窮通得喪,漠然不關于心,斯誠有道高人、神仙真種。

    吾今所示,教生随時随處以吾身心要緊事業、可大可久者,念念不置,即處處有益無損矣。

    不然,漫說天理人情,其實人情不得,天理無存,枉将有限歲月辜負,豈不可惜!即雲喜怒哀樂人所不無,聖人亦人情中人,豈無此等事故?但聖人處中得正,前後際斷,當其喜怒哀樂之臨,臨則應之,及事過境遷,淡然忘之矣,且亦如浮雲之過太虛。

    古人謂之“應迹不應心”是。

    吾願生等各求有益于身心、為千萬年不朽之人,勿留心于些小之病可也。

    人生天地,萬事萬物莫不有因緣在焉,惟當順其自然可也。

    否則,不盡己之心、存己之性,而徒以有用于己、有益于身之事憧憧擾擾,日夜向外馳逐,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自家染成冤病,一旦不起,又誰為之憂哉?豈不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而自喪之也耶?爾生有志大道,已算大丈夫。

    從此須行大丈夫之行,心大丈夫之心,亭亭物表,皎皎霞外,才算是真為己、真修道者,且才是善于保身安命、為兒為孫者。

    否則,一事之來,你也憂,我也愁,愁來愁去,吾不知何所底止焉。

    生須放開懷抱,作個閑淨道人,那以外之事一概天命所在,我隻盡人道以聽天,落得無邊受用,無限逍遙,豈不美哉?生須聽吾之言,病者自愈,爾夫婦亦不緻病,豈不大家安泰?切勿心疼太甚,反令兒女又疼爾甚可也。

    總之,人要愛人,不如自愛,若一心為兒女憂,一旦自罹于疾,為之奈何?豈不是不知自愛者耶?況天下事務皆是幻假,不可為我所有,惟大道一事,實為我千萬年之根本,不可輕忽者也。

    試觀古今來,富貴榮華不少,到此還有存焉者乎?即人生一家骨肉,無非風雲偶聚、春夢一場,所以吾師不貴也。

    何如求我真常置之方寸,不良善乎?至于精氣一聚,神劍成形,鋒芒犀利,自然認得玄關,采得真陽,四正工行,一真返本,然後活潑潑一位真人出現,方知有道之妙,比人間一切高出萬萬倍也。

    生須大開眼孔,放寬膽量。

    那以外之事,縱說要緊,亦不過轉眼間事,又何足戀,又何足愁?惟此大道,得之則可千萬年而不朽,失之即眼前咫尺皆是火坑。

    生須務其大者遠者,自家為個君子,落得千萬年享受,豈非美事乎?又非要五十年、一百年之工也,就在眼前三兩年之間,即可得此大享受。

    生何不為其大者遠者,而甘為小者近者以自苦焉?是不智也。

    他如玄關之動,有真有幻,隻在一念之間、敬肆之分而已。

    于此一動之際,須忙中著個緩性,熱裡著個冷眼,閑閑淡淡,有心無心。

    如此求玄,随在皆真。

    若稍有一念不淨,則落後天,不可用矣。

    生須勉之。

     二十八 時将解館,先生升座,諸子侍位。

    一一驗功畢,浩然歎曰:百歲光陰能有幾何?夏禹所以惜寸陰,陶侃所以惜分陰者,正以流光易逝,迅速而不可留也。

    生等已經半世有餘,試回頭一想,又甯有幾時哉?況後此年華,更不啻西山之日,朝陽之露,最易沒而易散者也。

    吾為生等慮之,不知生等亦曾惕惕乎危懼焉否?而且人生斯世,不曾修煉得色身上精氣神充滿具足,其間風寒濕熱之淫氣難保不入其身,歲星兇暴之惡曜不能不侵其體,人到晚年時節,所以疾病時多、安康時少也。

    生等思之,危乎不危?若使不聞正法,不遇奇緣,斯亦無可如何耳。

    爾等已聞正法,俱透徹根源,了無疑意,何至今日猶不整頓精神,無論行止坐卧,時時加一了照之心,使此心不稍走作耶?此個了照大屬難事,吾亦不怪,然俯首即是,不假于人,不須用力,又何憚而不常常提撕喚醒也?吾今再三告誡生等,各宜勉旃。

    如忽焉一病,欲坐不能,欲卧不得,如某生其人,可借觀矣。

    生等果能于平安之日作一疾病時想,自不肯輕易放過。

     師言至此,不禁淚落。

    衆請其故。

     先生曰:曩者新開道德之場,日授精微之蘊,原欲及門諸子悉由粗入細,自淺企深,直達天人之奧,解脫生死之門,豈非吾所甚樂?無如大道玄微,仙階甚遠,非有根基者不能直下承擔,非有功德者不能了然醒悟,所以古今來迷之者多,悟之者少也。

    即有機緣湊合,偶爾遭逢,亦似乎力果心精,知真行摯,而究之執德不宏,信道不笃,不免魔障為累,退縮不前,初勤而繼怠,始合而終離也。

    吾教爾等有年,爾等從吾師有日,今夜将此因緣道破,爾等須急力造成,切勿再迷再誤,堕落于萬丈火坑中,而無有出頭之期可也。

    夫大道倡明,原關天地運會,非可常常遭逢。

    故如來降生,自謂“吾以大事因緣下界。

    ”試思天地間,除卻大道一事,孰有大于此者乎?願爾弟子開大智慧,具大力量,發大慈悲,行大方便,一以肩擔大道為務。

    不但酒色财氣與一切富貴功名,一毫染著不得,即功滿人寰、德周沙界,亦須一空所有。

    蓋本來物事,修而煉之,可以了生死,脫凡籠;若聰明才智與百工技藝,極其盡變,皆是身外之物,擋不得生死,抵不倒輪回,不惟于我無幹,且心系于此,神牽于此,适為我害道種子。

    生等不可不知也。

    東方發白,吾将起程,有詩數首,生其敬聽: 一、一瓶一缽作生涯,踏破乾坤不為家。

    玉笛吹開千裡月,瑤笙度去萬重霞。

     八卦爐中燒大藥,九層台上煉丹砂。

    何人了徹神仙訣,準與清風送日華。

     二、八卦爐中火焰飛,神仙隐隐煉玄微。

    黃芽遍地群生育,白雪漫空萬物歸。

     直向虛無尋密谛,端從元始辨真機。

    空明洞達渾忘我,落點根源識者希。

     三、子規日夜費婆娑,不轉年華可奈何。

    春去秋來如逝水,毋将歲月自蹉跎。

     低頭即見哲人心,水月鏡花不易尋。

    當下掃除方寸地,空中色相自長臨。

     二十九 先生吟詩畢,忽有弟子跪而請曰:弟子侍教有年,稍知大義。

    奈何天下蒼生昏昏罔罔,長迷不悟,祈師一并普度。

     先生曰:人生壞事,莫如财色。

    交朋接友,更要選擇。

    吾今道破,各宜體貼。

    窈窕原屬好逑,色又何可偏廢?乃自有好色狂徒,貪花浪子,朝夕流連欲海,不數年而精枯氣弱,力倦神疲,抱病在床,呻吟萬狀,回想當年迷戀花柳,自诩此生風流,那知粉面油頭才是殺人利刃,至今奄奄殘喘,求生不得,欲死不能,父母見之而心傷,妻子觀之而泣下,那時才悔,亦雲晚矣。

    可見天下快心之處,即疚心之處;得意之端,即失意之端。

    凡事皆然,豈獨色欲哉?縱不至病,而他人婦女被爾勾引,入爾迷魂,上而爹媽含羞,下而子孫結怨。

    殺人三世,罪惡彌天,還有眼前活報,妻女酬償,兒孫滅絕。

    生前之報應難逃,死後之冥刑不貸,其慘有不可勝言者。

    諸子諸子,蒼生蒼生,難學柳下惠之坐懷不亂,甯為魯仲達之閉戶不容也。

    貧富主之在天,得失原來有命。

    各宜安分守己,聽諸自然。

    不但非分之财不可幸邀,即屬應得之貨亦從寬取。

    如此人情胥洽,到處皆安。

    又況刻薄必生敗子,吝啬應産驕男。

    一旦魄散魂飛,何曾帶去半點?吾見前人創業,後嗣敗家,不幾年而片瓦無存,子孫落寞,還做出許多醜事來。

    言念其此,與其貪财而失德,何如散财而積福乎?縱說家不甚大,隻要父父子子夫夫婦婦,一團和睦,雖困苦亦有餘歡,較之饒裕而釁牆相鬥者,不誠高出萬萬倍耶?論上天之财,原看斯人之善惡。

    如人善而受貧,實以償前生之孽,孽盡而福來;若人惡而得富,聊以報前世之功,功亡則殃至。

    如此看破,富有何加,貧又何損?自有無形之良貴,不假外求者。

    試觀當日孔顔窮苦亦所不免,然而廟貌巍峨,子孫顯達,至今昭著人寰者不少。

    自此一想,志氣自大,膽量自雄,區區财物何足為吾身累哉?至若交遊一事,最宜小心。

    古有因友善而成德,亦有因友惡而敗名者。

    人生事功德業,學問文章,全賴友朋為之羽翼。

    若泛愛衆人,廣交天下,不别妍媸,蓋稱莫逆,吾知習俗移人,賢者不免,而況未必賢乎?其在上等之人,寬厚和平,大有包容度量,無論屑小匪人,蓋叨恩宇下,就使賦性殘忍,亦默化而潛消,如魏延之遇孔明是也。

    下此德不足以服人,才不足以禦衆,甯學伯夷清高,勿學柳下謙和,以免他時受害。

    如黨人之禁,清流之禍,皆緣不擇交所緻也。

    由此想來,直到後來識悔,不如當前慎交。

    孔子雲:“友必如己。

    ”子夏曰:“不可者拒。

    ”其信然欤?不然,日與小人相征逐,非特正人見之不雅,即自顧亦覺懷慚焉。

     三十 師言至此,有一老生近前禀曰:自今一别,不知相會何時。

    但恐弟子等舊疾複作,為之奈何?祈師再度金針。

     先生不禁為之歌曰:吾不願生長惺惺,吾但願生長昏昏。

    歸命蓮台上,洗心玉井旁。

    似睡而非睡,如醒又未醒。

    保守玄關竅,大開解脫門。

    如癡又如醉,無見又無聞。

    如此養生,自然長生。

    大道豈有奇異?隻在遏欲以存誠。

    此即丹道,此即神仙修煉之根。

    爾生爾生,聽我訣言:打破迷津,切莫為身家謀衣食,朝也擔心,暮也擔心,瞽起眼睛,一夜想到天明。

    如此耗散元神,不怕你勤修苦煉,不過霎時片刻又散傾。

    試觀世上學道人,大半多是愚蠢漢,不會打算,不會思存,隻有昏而又昏,不知有富貴,不知有功名。

    吾愛生,性愚蠢,差堪與曾子顔氏共比倫。

    真是入道種子,何不聽天安命?素乎富貴貧賤,患難與生死,無時不自在,無事不尊榮。

    此個樂常在,大道即此成。

    爾生爾生,急急修積,養成羽翼,自然身輕足健,飛騰上玉京。

    那時節,才知吾道不害人,才知你今不虛生。

    叮咛兮複叮咛,好好修養,保爾靈明;好好修養,保爾靈明。

     三十一 言已作别,弟子依依不舍,送十餘裡許,見一古廟。

    師曰:此間暫駐,吾有要言。

    剛入門首,見左廂内有無數老叟在此飲酒。

    師徒即于右廂坐定,将全工一叙。

     先生曰:吾示煉礦成金,始從凡身中煉出一點清氣來,猶礦中用紅爐火煅煉出真金一樣。

    繼而再煅再煉,以烹以镕,直至爐火純青,礦盡金純,方成靈劍,始變黍珠。

    然猶未盡其妙也,必于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直到鉛盡汞幹,珠靈丹熟,乃成一龍虎上丹。

    然而道人不可就此止步也。

    若以為得,意止而不前,隻成得一位散仙,不曾成得曆億千萬浩劫、經千萬盤古而不壞之金仙,猶有生滅輪回,未到極頂。

    惟有将所得之靈通一齊貶向無生國裡,由是收斂神光,銷歸祖竅,一切不染,寂滅久之,神光滿穴,陽焰騰空,内竅外竅,竅竅光明,如百千燈照耀一室,而人與物莫不照耀于神光之中矣。

    但猶未能塞天地而貫古今,以及無邊世界。

    複晦迹斂神,韬光靜養,則神光自化為舍利,包羅天地,照徹古今,與三千大千世界無不光光相映,複從三千大千世界放無量毫光,直貫注于極樂世界,與諸聖賢、如來相會,始盡神仙分量。

    雖然,自太上而下,少有修道造至此者。

    吾有感于諸子與天下後世之學士将來有成大覺金仙,因将大道之無窮者略為之記,無非欲爾諸子不拘一隅,不限一所,以為修務,擴寬大量,存玄遠心,庶幾可與太上并駕焉。

     言畢,突有老叟數人從旁請曰:老夫竊聽良久,先生所講,真換骨丹也。

    吾侪老邁,豈敢語此?但要如何修積,然後可求子得富?師曰:體《文昌帝君陰骘文》行去,求子得子,求富得富。

    老叟曰:未知其文若何?師曰:吾幼年曾愛其文雅俗,今猶能記憶,吾為爾等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