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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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他聽見女主角是因為懷了身孕,怕對男人造成負擔才離去,心裡又是一動。

     為對方生而生,為對方死而死,自己面臨最大的危險時可以不退,卻因為可能讓對方陷入危機而匆匆逃離,那是一個他不了解的境界。

     「-…媽媽說,她和爸爸有一個約定。

    」樂雅溫柔的嗓音飄着。

    「爸爸答應她,絕對不會比她早死。

    可是,你知道嗎?」 樂雅偏頭看他,兩人視線相迎,她的唇角微微一揚。

     「所有人都覺得爸爸是一棵強壯的大樹,媽咪啦、我啦、哥哥啦,都是在他的庇護之下,我卻覺得不是這樣。

    」她的視線幽幽移回床帳頂端。

    「我一直覺得,其實是媽咪在支撐爸爸走下去。

    每次他在外頭為了什麼事生氣,隻有媽媽了解他,說個幾句話就能讓他心平氣和。

     「媽媽是他的萬靈丹。

    她才是真正堅強的那一個。

    如果有一天爸爸真的走了,為了我們,我相信媽媽還是會努力地活下去,直到我們都讓她可以放心地走為止。

    但是,如果換成媽媽走了……」她打了個寒噤,似乎無法想象那個畫面。

    「我覺得爸爸可能連一天都受不了。

    真的,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他能成為那個鋼鐵一樣的阿比塞爾,是因為朱菲雨。

    如果沒有她,他也當不了阿比塞爾了-…」 霍德瞪着天花闆。

     這算什麼?愛情嗎? 如果愛情是這個樣子的,那他父母親之間又算什麼? 他的母親必然是愛他的父親,才會那樣千方百計的隻想為他父親報仇,甚至不惜對唯一的遺腹子如此殘酷狠厲。

     可是如果換成朱菲雨呢?如果阿比塞爾早逝,她應該會很珍惜心愛的男人唯一留給她的孩子吧? 正常人都會如此才對。

     她會把那個小孩帶到安全的地方,讓他快樂地長大,然後告訴他許多跟他父親有關的傳奇故事。

     那麼,為什麼他自己的母親不是如此呢?從他母親身上,他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愛,隻有仇恨。

    各式各樣的仇恨。

    恨丈夫的早死,恨兒子的不濟事,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時間過得太慢兒子不快長大幫她報仇,恨時間過得太快她丈夫的死亡離她越來越遠。

     從小他看見的,隻有恨,沒有愛。

    他又怎麼知道愛是什麼? 霍德煩躁起來。

     「什麼情情愛愛的,果然隻有妳們這些千金大小姐才會把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挂在嘴上!」他諷刺地道。

     「---…難道你媽媽不是這樣愛你父親的嗎?」她偏頭看他。

     霍德冷笑一聲。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愛我父親的,我隻知道她對妳父親的恨是她人生的全部!」他叽嘲的語氣更加明顯。

    「妳想知道我是怎麼長大的嗎?我和妳不一樣。

    我受傷了沒有父母幫我揉揉,過生日沒有人幫我辦派對,嘿,我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因為從來沒有人把這種小事告訴我。

     「我的母親既不溫柔也不美好!在我三歲那年,她把我扔到加那面前,要他開始『訓練』我!我連路都還走不穩就要開始繞着房子練跑步。

    六歲那年,我學會怎麼把一隻狗活生生的開膛剖肚,八歲那年殺的是狼,妳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殺狼的?「加那命人捕了幾隻野狼,關在我們的後院裡,餓了好幾天都不喂食。

    有一次我因為跑步二十圈的速度比他設定的還慢,他把我扔進後院,隻給我一把小刀,說隻要我能在裡面待滿三個小時,他就不處罰我。

     「天知道我可以做任何事隻求不被處罰。

    可是我沒有預料到會那麼辛苦。

    我的力量和牠們相比,根本無濟于事。

    直到我被咬得血迹斑斑,我終于明白,不會有人來救我的!我母親和加那,真的會任由我被那群狼咬死。

    或許,我一開始選擇處罰還比較輕松一點。

    我要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先把牠們殺死!最後,我活下來了。

     「我十二歲殺了第一個人,而那不是最後一次,也不是唯一一次。

    我猜妳小時候從來沒有過這種『娛樂』吧? 「妳的哥哥呢?妳那個在侍衛隊裡的偉大哥哥,我敢打賭他絕對沒有受過這樣的訓練。

    妳的另一個哥哥呢?他一定從小就拿着放大鏡,讓他媽媽教他怎麼研究石頭、植物吧?啧啧,比起我精采的成長過程,你們真是錯過太多了!」沉重的靜默降落在床帳裡。

    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說話。

     「牠叫什麼名字?」半晌,樂雅輕輕問。

     「……誰?」 「那隻狗狗。

    」她撐起來跪坐在他身畔,柔軟的長發如上好的黑緞流淌了他一身。

    「他們叫你殺死的第一隻狗狗。

    那是你的狗,對不對?牠叫什麼名字?」 霍德瞪着她。

     過了許久許久。

     「牠叫石頭。

    」他粗嘎地開口。

     因為牠一身黃灰相問的雜毛,縮成一團的時候就像一顆石頭。

     石頭是自己晃進他們宅邸的,然後牠就待下來不走了。

    牠是三歲的霍德唯一的朋友。

     六歲那年,加那和他母親認為應該讓他學會「堅強」,石頭就是最好的實驗品。

     其實他們可以挑任何一隻狗,效果都一樣,但他們偏偏要挑石頭。

    因為,「一個強壯的男性不能有弱點」為此他大哭大鬧,死都不肯動手,最後換來的是嚴厲的懲罰。

    連續三天他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