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真經新傳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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務過愛而反傷其愛乎傷愛則以人而滅天矣故曰意有所至愛有所亡可不慎耶 匠石之齊至乎曲轅見栎社?其大蔽牛絜之百圍其高臨山十仞而後有枝其可以為舟者旁十數觀者如市匠伯不顧遂行不辍弟子厭觀之走及匠石曰自吾執斧斤以随夫子未嘗見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視行不辍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為舟則沈以為棺椁則速腐以為器則速毀以為門戶則液樠以為柱則蠧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壽匠石歸栎社見夢曰汝将惡乎比予哉若将比予于文木邪夫柤梨橘柚果蓏之屬實熟則剝則辱大枝折小枝洩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終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擊于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無所可用乆矣幾死乃今得之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耶且也若與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幾死之散人又惡知散木匠石覺而診其夢弟子曰趣取無用則為社何邪曰密若無言彼亦直寄焉以為不知己者诟厲也不為社者且幾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與衆異而以義譽之不亦遠乎 物之生長則所以為得性翦伐則所以為失性得性則為榮失性則為辱榮必有所譽而辱必有所毀齊之大栎豈欲于失性之中而複求榮譽乎此所以不欲為社明也而匠石之弟子尚疑焉此明至人之于世以道任性忘己齊物而毀譽所以不及也 南伯子綦遊乎商之丘見大木焉有異結驷千乘?将芘其所賴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異材矣仰而視其細枝則拳曲而不可以為棟梁俯而視其大根則軸解而不可以為棺椁咶其葉則口爛而為傷嗅之則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如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宋有荊氏者宜楸栢桑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者斬之三圍四圍求高名之麗者斬之七圍八圍貴人富商之家求椫傍者斬之故未終其天年而中道天于斧斤此材之患也 夫至人能存諸己而不蕲乎用存諸己者足而其用所以有餘蓋至于命者是也命者萬事之根本而莫大焉故莊子每以大?而為況?之為用用則傷其根本而不用則枝葉以生故以不材為材而無用為用事能全而不傷也老子曰深根固蒂之道蓋亦言其命也而南伯子綦見商丘之大木而嗟歎其神人之不材此亦知其全命之道欤使神人之以材而見用則不能全其命也何異荊氏之楸栢桑乎夫荊氏之楸栢桑之先夭以其小有材而已故小有材而不能明道以至于命則适自為累而已矣故曰此材之患也 故解之以牛之白颡者與豚之亢鼻者與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為大祥也 牛之白颡豚之亢鼻此物之所以不材也人之痔病此人之所以不材也巫祝皆為不祥而不用不用所以生全也生全所以得終其天年得終其天年則祥莫大焉故曰此神人之所以為大祥也然莊子之言及此者蓋以處人間者不能晦道以忘己而多務?材以誇衆衆雖企慕而反傷其命矣豈若晦道以忘已藏材以全命而免經世之患乎此所以反複言之而寓意也 支離疏者頤隐于臍肩高于頂會撮指天五管在上兩髀為脅挫針治繲足以糊口鼓防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征武士則支離攘臂于其間上有大役則支離以有常疾不受功上與病者粟則受三鐘與十束薪夫支離其形者猶足以養其身終其天年又況支離其德者乎支離疏者形不正之人也形不正于外而實自正于内是以全其命也故曰猶足以終其天年然支離其形則尚能全其命況其支離其德者乎 孔子适楚楚狂接輿遊其門曰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 大聖人與世推移而不凝滞于物物亦莫能傷之矣孔子之心未嘗以經世為事其所以推而行之者直随時而已故時之可行則成其功時之可止則全其生泛然無礙而盛衰不自以知覺此聖人之心如此也故接輿之歌所以寓聖人之心而莊子引之以終經世之道而亦自歎其不得于時故曰方今之時僅免刑焉 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 莊子之所謂禍福非世之所謂禍福也以能全性命者謂之福忘性命者謂之禍全性命者其道微故曰福輕乎羽然以至微之道而不能自舉而行之故曰莫之知載也忘性命者其理着故曰禍重乎地然以至着之理而不能自知而避之故曰莫之知避也此莊子所以歎人間之人不能盡知全之之道也 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卻曲無傷吾足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此所謂小有材而不能自全而已矣前所謂此材之患是也豈知聖人以不材為神而無用為妙乎知其不材明其無用則經世之道盡矣此莊子所以終之于此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