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診有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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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尊貴執言,孰堪違抗,故明哲保身之士,甯為好好先生;或辯析于親疏之際,而親者主持,牢不可拔,雖真才實學之師,亦當唯唯而退。

    又若薦醫為死生之攸系,而人多不知慎,有或見輕淺之偶中而為之薦者,有意氣之私濃而為之薦者,有信其便便之談而為之薦者,有見其外飾之貌而為之薦者,皆非知之真者也。

    又或有貪得而薦者,陰利其酬;關情而薦者,别圖冀望。

    甚有鬥筲之輩者,妄自驕矜,好人趨奉,薰莸不辨,擅肆品評,譽之則盜跖可為堯舜,毀之則鸾鳳可為鸱,洗垢索瘢,無所不至,而懷真抱德之士,必其不侔。

    若此流者,雖其發言容易,欣戚無關,其于淆亂人情,莫此為甚,多緻明醫有掣肘之去,病家起刻骨之疑,此所以千古是非之不明,總為庸人擾之耳。

    故竭力為人任事者,豈不岌岌其危哉!凡此皆旁人之情,不可不察也。

    所謂同道人之情者,尤為閃灼,更多隐微。

    如管窺蠡測,醯雞笑天者,固不足道;而見偏性拗,必不可移者,又安足論?有專恃口給者,牽合支吾,無稽信口,或為套語以诳人,或為甘言以悅人,或為強辯以欺人,或為危詞以吓人,俨然格物君子,此便佞之流也。

    有專務人事者,典籍經書,不知何物,道聽途說,拾人唾餘,然而終日營營,綽風求售,不邀自赴,儇媚取容,偏投好者之心,此阿谄之流也。

    有專務奇異者,腹無藏墨,眼不識丁,乃詭言神授,僞托秘傳,或假脈以言禍福,或弄巧以亂經常,最覺新奇,動人甚易,此欺詐之流也。

    有務飾外觀者,誇張侈口,羊質虎皮,不望色,不聞聲,不詳問,一診而藥,若謂人淺我深,人愚我明,此粗疏孟浪之流也。

    有專務排擠者,陽若同心,陰為浸潤。

    夫是曰是,非曰非,猶避隐惡之嫌;第以死生之際,有不得不辨者,固未失為真誠之君子。

    若以非為是,以是為非,颠倒陰陽,掀翻禍福,不知而然,庸庸不免,知而故言,此其良心已喪,讒妒之小人也。

    有貪得無知,藐人性命者,如事已疑難,死生反掌,斯時也,雖在神良,未必其活,故一藥不敢苟,一着不敢亂,而僅僅冀于挽回;忽遭若輩,求速貪功,謬妄一投,中流失楫,以緻必不可救,因而嫁謗自文,極口反噬,雖朱紫或被混淆,而蒼赤何辜受害,此貪幸無知之流也。

    有道不同不相為謀者,意見各持,異同不決。

    夫輕者不妨少謬,重者難以略差。

    故凡非常之病,非非常之醫不能察,用非常之治,又豈常人之所知。

    故獨聞者不侔于衆,獨見者不合于人,大都行高者謗多,曲高者和寡。

    所以一齊之傅,何當衆楚之咻,直至于敗,而後群然退散,付之一人,則事已無及矣,此庸庸不揣之流也。

    又有久習成風,苟且應命者,病不關心,些須惟利。

    蓋病家既不識醫,則倏趙倏錢;醫家莫肯任怨,則惟芩惟梗。

    或延醫務多,則互為觀望;或利害攸系,則彼此避嫌。

    故爬之不癢,撾之不痛,醫稱隐當,誠然得矣;其于坐失機宜,奚堪耽誤乎!此無他,亦惟知醫者不真,而任醫者不專耳。

    詩雲:發言盈庭,誰執其咎?築室于道,不潰于成。

    此病家醫家近日之通弊也。

    凡若此者,孰非人情?而人情之詳,尚多難盡。

    故孔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

    然則人情之可畏,匪今若是,振古如茲矣。

    故聖人以不失人情為戒,而不失二字最難措力。

    必期不失,未免遷就;但遷就則礙于病情,不遷就則礙于人情。

    有必不可遷就之病情,而複有不得不遷就之人情,其将奈之何哉?甚矣人情之難言也。

    故餘發此,以為當局者詳察之備。

    設彼三人者,倘亦有因餘言而各為儆省,非惟人情不難于不失,而相與共保天年,同登壽域之地,端從此始,惟明者鑒之。

    )故診之或視息視意,故不失條理。

    (視息者,察呼吸以觀其氣。

    視意者,察形色以觀其情。

    凡此諸法,皆診有大方、診可十全之道,知之者故能不失條理。

    條者猶幹之有枝,理者猶物之有脈,即脈絡綱紀之謂。

    )
道甚明察,故能長久。

    不知此道,失經絕理,亡言妄期,此謂失道。

    (不知此道,則亡言妄期,未有不殆者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