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五龍二俠二打蓮花湖 老劍客出首力解重圍(六)

關燈
帶背兩錘、攔腰兩錘、雙插花兩錘、自己碰了三錘,共合十二錘。

    蔣五爺共擋了三棍。

    毛賊此時震得兩手發麻,心中思索:“小白臉怎麼這麼大的力量呢?”蔣五爺思索:“黑賊真是力大絕倫。

    ”合着盤龍棍,虎口發酸,則可用純熟的招數,不與他碰了。

    二英雄麻杆打狼,兩頭害怕,就應了錘棍之間不可以力敵啦,彼此都用純熟的招兒。

    韓猛愈殺愈猛,蔣五爺抖擻精神。

    蔣五爺是臉白衣服白,兵器更白;韓猛是臉黑衣服黑,八楞镔鐵錘更黑。

    蔣五爺白如雪霜,韓猛黑得猶如烏鐵。

    二英雄這一場大戰,不亞如玉虎帥巧遇黑煞神。

    盤龍棍裹住镔鐵錘,镔鐵錘裹住盤龍棍,正在棋逢對手之時,蔣五爺一咬金牙,劍眉一豎,心中暗道:“勝三哥直說,但得容人且容人。

    以武會友,并無仇恨,他弟兄四人,惟有此人口出不遜,我不要他的命,我将他廢了,此人力大絕倫,我給镖行除去一害。

    ”思索至此,蔣五爺遂用上中下絕命進手招三棍,頭一棍子午指南針,正點心口窩,韓猛雙錘向外一推,蔣五爺是真假虛實,玄中妙的招兒,棍略抽慢一點,叫錘碰上棍,随後丹田氣一提,向上一縱身,棍奔頂梁向下一打。

    賊人雙錘一并向上用海底撈明月的招,蔣五爺将棍向回一抽,猛賊撈空啦,身形向上一起,蔣五爺向後一仰身,巧打卧牛式,裹手一棍,打踝骨。

    這一棒要打上,橫練也蔽不住,準後踝骨斷折。

    賊人身高,雙錘再下來,可就來不及啦。

    猛賊真是武學純熟,别看他會打人,挨打也真會挨,使了一個倒擰蘿蔔,一轉身軀,這一棍打在腿肚子之上。

    要是打硬骨頭上就折啦,大黑腿肚子有半尺餘粗,一棍打上,雖然腿沒折,雙腿肚子凸起了一寸高的肉崗子。

    賊人疼痛難挨,向前一栽,跌倒在地,用雙錘一點方磚地。

    五爺将棍在韓猛頭上一橫道:“小兒韓猛,你快逃命去罷!若不是勝三爺慈悲,再再囑咐我棍下留情,不然叫你腦髓崩流!”韓猛站起身軀,哇呀呀的怪叫道:“敗了!”這就是蔣五爺棍掃八大錘。

     閱書諸君,著書的一枝筆,難說兩家話,古今未曾見過這樣戰場,八大名山及镖行的人看着,猶如木雕泥塑一般。

    此時已經天交五更,五爺戰林士佩時就是二更餘天,又戰韓忠就三更天了,戰韓孝、韓勇時就到了四更,戰韓猛工夫甚大,五更天已過。

    闵士瓊叫道:“勝老達官,不要戰啦!天已五更,珍珠燈未曾盜出。

    勝老達官聽見五更打過去沒有?眼見耳聞,當有天下英雄,五更天一過,勝老者打盜燈的官司,姓歐陽的自刎在聚義廳前。

    ”勝爺叫道:“老寨主自許别位失信,勝英不能言而無信。

    言定雞鳴東方發曉時為期,現在東方還未發曉呢。

    ”正在談着話,就聽西北、正西、西南、東南,一片雞叫犬吠的聲音,有老雞叫喚,有小雞叫喚,有大犬吠,有小犬吠的聲音。

    闵老寨主道:“勝老達官,金雞已然報曉。

    ”勝爺道:“東方發曉時,在下去北京打官司,珍珠燈盜出來都不要啦。

    ”雞叫後工夫不大,闵士瓊道:“勝老達官,還等出太陽走嗎?您還不将衆賓朋遣散了?你還叫衆朋友跟你上北京打官司嗎?”勝老者聞聽,心似刀攪,暗暗叫道:“歐陽賢弟!你這壺酒曬的真熱。

    ”勝爺正在為難之際,闵士瓊正在得意洋洋,就聽天棚上銅鐵網一響,說道:“唔呀,老賊不要得理不讓人,三哥不要着急,珍珠燈盜出來啦。

    ”天下群雄仰面向上觀看,就見皮襖馬褂踢啦踏啦。

    列位,銅鐵網上有一圓孔,歐陽爺腦袋朝下,手提珍珠燈的龍盒包裹,離地五六尺,來個雲裡翻身,頭向上,腳踏地道:“珍珠燈來也!”闵士瓊說道:“不用打盒,過了期啦,金雞叫兩次啦。

    ”歐陽爺說道:“哎呀,你們是賊使巧計,我叫賊魔,比你們得高一招。

    你們作賊的有時用調虎離山計,抛磚上吊,我比你們強,不然怎麼叫賊魔呢?咱們先看燈,後聽雞叫。

    ”歐陽爺叫:“勝三哥、和尚、老道、孟二俠等,你們過來圍着萬壽燈,别叫賊給砸了。

    ”将珍珠燈放在當中,四位把守,歐陽爺打開盒子,将珍珠燈放在龍盒之上。

    黃雲緞、紅雲緞朦着珍珠燈,歐陽爺将朦燈的緞子掀開,十四省之人觀看,隻見霞光萬道,瑞彩千條。

    蠻子用手指點說道:“看看這個燈,要有一顆假珠子,挖我的眼。

    起寶光,放異彩,世間罕有。

    ”大衆看完,将珍珠燈放在盒内,仍然是蠻子等看守寶燈。

    蠻子說道:“唔呀,看看時候,莊家老沒有鐘表,還會看七星呢,你們有高明人看看時光?倒是到了什麼時候?”列位,石朗乃是上知天文,下達地理,文武奇才,觀天下在掌握之中,這回可就用着啦。

    石朗出離西敞廳,來到西跨院,仰面觀天,望五鬥,看三參,觀七星,視北鬥,紫微星明亮。

    石朗看罷,歎曰:“紫微星明亮,主于國家祥瑞。

    我與張奇善治台灣,張奇善言過其實,必被大清國所吞無疑。

    ”石朗看罷七星北鬥,進了聚義廳道:“老寨主你輸啦,現在三更半已過,不到四更天,要差了時候,石某願以人頭為賭。

    ”一句話提醒了衆英雄,韓秀、林士佩、曹榮、闵德俊等出西敞廳仰面觀天,大衆由西跨院回來叫道:“老寨主!是不到四更天,三更半天已過。

    ”老寨主聞聽,打了一個冷戰,叫道:“德俊!你同他們幾位看看王強,怎麼看的燈?他若失去萬壽燈,他輸給老父人頭!”玉面小如來率領十幾位精明強幹之人,手提細白蠟杆,來到翠竹院。

    一看銅鐵網四面并無損壞,拿細白蠟杆由網窟窿伸進去一點護窗闆,青石闆一響,裡邊無人答言。

    闵德俊叫道:“師兄醒來!”裡邊之人答道:“剛打一盹睡,沒睡着。

    ”玉面小如來說道:“你沒睡着,珍珠燈沒啦。

    ”王強說道:“一點動靜無有,焉能失了東西?”說着話,打開三塊護窗闆,一看封條、鎖頭、窗門、戶壁,俱都未動。

    玉面小如來說道:“師兄,你說你沒睡覺,為什麼半尺來長的蠟花兒?”王強說道:“我沒打蠟花,實在沒睡,丢不了東西,就完啦。

    ”複又說道:“蠻子鬧鬼呢?我沒動地方,他怎麼盜去燈呢?鑰匙還在我腰中呢。

    ”韓秀叫打開箱子觀看,王強将封皮揭下,開開鑰匙,掀開銅飾件,打開箱蓋,伸手一摸龍盒,珍珠燈蹤影皆無。

    王強神色改變,渾身立抖,王強說道:“老寨主叫我看珍珠燈,我與老寨主說了大話,如三日夜之内丢了珍珠燈,我的人頭見老寨主。

    ”王強又叫道:“韓寨主,闵二弟,你們是高明之人,你們替我看看網的四周,一點沒有損壞,箱子封條沒動,鎖頭未開,他怎麼會盜出去了?你們衆位總得替我分辯。

    都說南蠻子會别寶,他們這是别去的,不算。

    ”韓秀說道:“王寨主,你先将護窗闆放下,咱們先到聚義廳。

    ”韓秀一推銅鐵網,八個金鈴铛不響了,韓秀心中就有點明白是盜去的,但是韓秀可沒言語。

    他們來至聚義廳,韓秀對闵士瓊說道:“銅鐵網未動,門窗戶壁俱都如故,他們不是盜去的燈,南方蠻子會别寶,他是将燈别去的。

    ”沒等闵士瓊答言,蠻子在東廊下站起身說道:“臭豆腐王八羔子!我會别寶,我還成了神仙呢!我要有那麼大本領,我将這群奸盜邪淫的人頭都給别下來。

    我是油彩漆畫糊、泥水瓦更夫、五行八做,我是無一不會。

    我打天棚上面,由房頂天鵝下蛋進的屋子,你們沒聽銅鐵網的四外鈴铛還響嗎?你們沒用手摸,難道你們還沒推一推銅鐵網嗎?你們這群臭豆腐王八羔子,專會反複無常,以小人度君子,我與闵士瓊當面講盜燈的時候,闵士瓊要與我姓歐陽的擊掌,然後又不與我擊掌啦,怕我說了不算。

    你們打聽打聽,大義士說了不算過嗎?臭豆腐。

    ” 列位,究竟歐陽爺是怎麼将燈盜出來的呢?皆因為老寨主當時答應他,許他各廚房吃飯,由二十九日歐陽大義士在廚房吃完了飯,自己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休息一會,然後來到放珍珠燈的三間房子前邊,圍着三間房子打轉,口中說道:“唔呀,珍珠燈盜出來了!”看珍珠燈的王強在房中一怔。

    又待了會見,歐陽爺又喊道:“何必用三天三夜,珍珠燈盜出來了!”王強在屋中就看封條鎖頭。

    如此兩日兩夜,王強在屋中方要打盹,外面歐陽爺就喊,反正王強不用打算睡一會,方一打盹,外面就喊珍珠燈盜出來啦,直喊到三十日晚晌。

    本來,西廊下群雄都在東西跨院出恭,蕭銀龍在西跨院圍着房子轉,找歐陽大義士,隻見大義士點首叫銀龍:“小王八羔子,倒是個有心之人,快上這邊來。

    ”蕭銀龍問道:“伯父,珍珠燈怎樣了?”大義士說道:“我熬大鷹呢。

    今天明天都不能動手,将鷹熬乏了,七月初一晚上,我才能動手呢。

    小王八羔子,你可能幫忙嗎?”蕭銀龍答道:“叔父,小侄男萬死不辭。

    ”歐陽爺說道:“明天是七月初一日,你暗将賈矬子秋風落葉掃給我借來。

    ”蕭銀龍說道:“這有何難?決不有誤。

    ”歐陽爺說道:“還有一件難事,四角的更樓是八個更夫,老賊有言,不叫他們下更樓,由東北角定更,更鑼一響,無論誰都不準到那三間房子近前,定更以後,西南打二更,也是如此,不許下樓。

    二更過去,東南打三更,如此換班。

    初一定更時候,你将楊香五喚來,他有雞鳴五鼓返魂香,把四個更樓的更夫薰倒,薰倒之後,你們二人接着打定更,一更、二更、三更,由二更天時提前打三更、打四更,打至五更天,你二人回東廊下,把張氏三傑給我請來,叫他三人在此一帶學雞鳴犬吠,大雞叫喚、小雞叫喚、巴狗吠、大犬吠、老犬吠,叫至金雞三唱,叫他們也回廊下,我的活就作完了。

    你們二人的更千萬可别打漏了,如果打漏了,時候勻不開,大事可就壞了。

    ” 列位,看守珍珠燈的王強,在屋中自己坐了三天兩夜,屋中又黑又熱,自己無精打采,他在屋中本來顯着黑的早,天還沒黑,他那屋中就黑了,他在屋中這二天三夜,不出屋子,簡直覺不出黑夜白晝了。

    到了七月初一日,他就覺着嘔心,有人給他用竹筒送的涼茶,他拿起涼茶來,照定房頂一噴,自己仰面接着涼茶,上眼皮直沾下眼皮。

    賊人在鐵箱子上一躺,忽聽外面打了五更啦,賊人就如同吃了一服涼藥似的,躺在鐵箱上就睡着啦,睡得猶如死人一般。

    歐陽爺此時在房後頭脫了大衣服,将秋風落葉掃背在背後,零碎東西帶好,遂上銅鐵網。

    列位,大義士上銅鐵網就得二十年的苦工夫。

    你道,大義士怎樣上網呢?他是順着杆子用二手指摳網窟窿,身體不能沾網,若是一沾網鈴铛就響。

    到在上面一看,鈴铛在網裡頭,自己坐在網的上面,提着一口氣,伸手由背後撤秋風落葉掃,秋風落時掃是蕭銀龍送來的,歐陽爺用秋風落葉掃,将銅鐵網刺了一個窟窿,是月牙樣式。

    鈴铛向下,大義士用手慢慢的将鈴铛提起來,用手抓住鈴檔,口朝上,由腰中百寶囊内掏出三黃焊藥。

    三黃焊藥乃是黃蠟、松香、黃油這三宗東西配成,見火就軟,見風就硬,以火烤也成,用熱手燙也成,都能夠流油,一見風就脆了。

    大義士遂将鈴铛松手,由東北角用蠍子倒爬的功夫,順着天棚杆子爬到西北角上。

    四面的鈴铛俱都是用此法,将鈴铛焊住,工夫不大,将活做完。

    列位,大凡手巧的人,幹什麼都是快的,還幹淨,女子作活刺繡,越快越幹淨,刺出來的東西越漂亮;要是做成拆開了,三個來回,不用穿,不用挂,自然就舊了。

     閑文少叙,書接上文。

    列位,歐陽爺看珍珠燈時,放燈的那三間屋,沒有借山闆,沒有借山牆,放燈的鐵箱靠後房檐,放鐵箱子的柏木台占一間半屋子的量。

    歐陽爺在網上頭,來在放燈的三間房的東面,拿秋風落葉掃,在東、西、北三面刺了二尺多長一個窟窿,留着一面不刺。

    歐陽爺一看房上的瓦是灌漿活,異常堅固,心中甚為歡悅。

    你道,灌漿的房頂異常堅固,歐陽爺怎麼倒歡悅呢?皆因為着不是灌漿活,若用搖山動向下刨,一回隻可刨下一塊,灌漿活若是用搖山動刨,一回就可以刨下一大塊,況且歐陽爺百寶囊中小家夥俱全。

    搖山動取出來,由瓦壟遞進去,一晃搖山動取下五塊瓦來,由百寶囊中取出白粉子畫上記号,将瓦放在網上,再搖下五塊瓦來,仍然畫上記号,放在網上。

    歐陽爺遂由百寶囊中取出吸土傘,這種東西能将土吸在傘内,用土的時候,還可倒出來。

    将土吸在傘内,輕輕放在網上,土下露出來藤子皮席,用秋風落葉掃刺下一塊藤子席,下面又露柏木闆,又用秋風落葉掃紮進去,先試探柏木闆多厚,一看柏木闆六分厚,大義士隻将寶劍紮進去六分,将柏木闆慢慢割下,又将木頭碴用寶刀掃了掃。

    再向裡看,露出大紅漆的椽子,椽子有三寸見方,大義士由百寶囊中取出鋼絲鋸,斜插柳将椽子鋸斷,為的是臨出來好将椽子仍然放好,不能叫椽子向下掉,用鋼絲鋸将椽子先鋸一頭,不能鋸斷了,留一點碴兒,然後再鋸那頭,将那一頭完全鋸斷,這一頭留的那一點碴,恐怕鋸那頭時倘若失了手,椽子落下去,将山賊驚醒了,故此留一點碴兒,然後将留的碴兒,又找補鋸下來,把椽子輕輕放在房頂上面。

    要按大義士的工夫,乃是縮小綿軟巧,無一不能,椽子四寸寬的當子,鋸下一根來,大義士足可下去,因為恐怕珍珠燈燈匣拿不出來,鋸完了這一根椽子,又照樣放在房頂之上。

    此時已經露天啦,無有一點障礙了,大義士将寶劍插在背後,将鋼絲鋸仍然放在腰間百寶囊中,就勢取出飛抓,抖開絨繩,系在椽子頭上,倒雙絨繩而下,一看大山賊在箱子上,呼聲震耳。

    你道,作山賊的人沒有打呼聲的,怎麼王強會打了呼聲呢?皆因為王強二天兩夜熬夜熬得上了火啦,實在乏啦,所以打了呼聲了,睡得猶如死人一般,真要是打箱子上将他搬下來,他都不準醒得了。

     大義士蹑足潛蹤,走到箱子近前,一看封條仍是原樣封着,蠟花兒好幾寸長。

    大義士遂由腰間百囊中取出藥水來,将封條浸濕,然後用大拇指肚兒,照定鎖頭門一按,印下鎖頭門的印來一看,由百寶囊中取出鋼絲鋼鉗子,照樣兒擰了一個鑰匙,向鎖頭裡一遞,如同原鑰匙一般不二。

    歐陽爺将鎖開開,慢慢的放在一旁,此時藥水的力量,已經行發開了,将封條揭起一個犄角來,向下一搗,就将封條揭下,用吐沫貼在東南闆牆之上。

    此時王強正睡得甜蜜之時,大義士一看賊人此時翻了一個身,向箱子邊上滾點,大義士心中暗道:你多滾點,滾到柏木台上可省我的事啦。

    這也是我勝三哥的福氣,這小子偏偏此時就向這邊上滾點兒。

    山賊翻過來這個身,直吧嗒嘴,就好似吃什麼東西一般。

    山賊是實在累乏啦,将胳膊當枕頭一枕,睡的真香甜。

    大義士看了看山賊睡熟,遂由腰間百寶囊中取出一個小紙包兒來,打開了紙包,原來裡面是硬豬鬃。

    大義士檢了五七根有勁的,用手指捏着豬鬃的梢,用豬鬃的根向山賊嘴巴子就紮,大山賊正在睡夢中,以為是蚊子咬他呢。

    原來蕭金台樹木叢雜,山上多牲畜,又距離蓮花湖很近,每到夏天,蚊子最多,大蚊子都有五六分長,可以将人咬得冒血迹,人被蚊子咬慣了,睡着了蚊子咬,用手就拍,拍完了還照樣的睡,習以為常。

    大義士這棵豬鬃一紮山賊,真如同蚊子咬的一樣,别說是累乏了,就不是累乏了,也覺不出是人的把戲,紮他一下子,他向外面滾點,大義士連紮了山賊四五次,山賊向外滾了四五次,“噗咚”一聲,滾在柏木台下。

    大柏木台平坦光滑,山賊也伸得開腿啦,睡得更舒服了。

    大義士從心中歡悅,暗說道:“好小子,你三天兩夜沒有睡啦,這可該着你舒服舒服啦,我可要辦我的事啦。

    ”讀者問道,那麼大一個活人,怎麼睡得會怎麼死呢?人家拿豬鬃紮他,他還不醒,又打鐵箱子上掉在柏木台上面,還接續着睡,豈不太懸虛點嗎?列位,無論多大精神的人,要三天三夜不睡,除非别叫他睡着了,若是叫他睡着了,你就是将他扛起來就走,他都不能醒。

    俗語說睡覺如小死,困急了的人就如同死人一樣。

    才子念文章,讀書不倦,也有學習賭錢的,坐上三天兩夜,那是賭的魔力。

    若是一個人,在一間黑屋子之中,一點事情也沒有,直着脖熬三天三夜,較比賭錢讀書尤其難,所以山賊睡得比死人過多一口氣兒。

     大義士慢慢的将銅飾件開開,左手掀鐵箱子蓋,一點一點的上掀,恐怕箱子蓋中間有什麼毛病,或者有響動。

    将箱蓋慢慢托起來之後,向箱子中留神觀看,黃包裹裡,繡五色圍龍,包着珍珠燈的盒子。

    大義士伸右手微微一提黃包裹,裡面無有消息埋伏,一掂分量,不大的一個盒子,較比平常的東西加十倍的重量,大義士暗道:“這回可得着真的啦。

    ”提出鐵箱子将燈盒放在一旁,将箱子蓋仍然悄悄放下,銅飾件扣在箱子鼻上,取過來鎖頭,将鋼絲的鑰匙拔将下來,裝在百寶囊中,又将絲線的絹帕疊了四層,将鎖頭身子纏好,慢慢一按,就聽繃簧咯吧一聲。

    由闆牆揭下來封皮,用蠟火烤開了三黃焊藥,向原封條印上一擦,用火折又一烤鐵箱子,三黃焊熔化,仍将封條照舊粘上。

    将一切零碎物件都裝在腰間百寶囊之中,用絹帕将鋸椽子落下的鋸末,都打掃在一堆,由腰間百寶囊中,伸手取出一塊硬紙,将鋸末打掃在硬紙之上,包好了裝在百寶囊中,看了看沒有什麼形迹,連一個腳印兒都沒有,遂提起了黃龍包裹,對大山賊低聲說道:“小王八羔子,你睡吧,我要走啦。

    ”大義士遂用手一提黃包裹,仍然倒繩而上,到在房頂上面,一手援繩,一手将龍盒由窟窿送出去,放在房頂上面,一疊腿,腿朝上,先出了窟窿,将飛抓取下,取過來一棵椽子,對好了用鋸鋸的斜碴,将椽子穩好,取出三黃焊藥,打開了火折子,照定一分厚的鋸口上一烤三黃焊藥,焊藥流在鋸口上,将椽子焊住,又将那一棵椽子取将過來,也是照樣焊好,由百寶囊中取出紅顔色藥瓶,将鋸口塗上紅色,與本來的顔色相差不多,不留神細看,真看不出來鋸口。

    又将柏木闆由銅鐵網上取下來,放在椽子上,由腰中百寶囊中,取出二寸寬的一圍紙條兒,用三黃焊藥當漿糊使,将紙粘在刺的劍口上,藤子席取過放在柏木闆上,然後又取過吸土傘,一按機關,三合土由傘中完全噴出,一點也不少,填滿了窟窿,仍然取過五塊瓦來,對好了畫的粉筆記,一塊塊的将十五塊瓦穩上,由百寶囊中取出石灰漿糊,将縫兒一塗,也如灌漿一樣。

    人先打銅鐵網的窟窿鑽出來,然後将龍盒提出。

    網的四外鈴铛已經失了效力啦,此時大義士在網上走,可就沒有禁忌啦,如走平地一樣。

    來到後檐,仍然打上來的那兒,用飛抓抓住銅鐵網,用手提着黃包裹,仍然援繩而下。

    穿好了皮襖馬褂,穿上破氈鞋,此時天氣也就在四更來天的時候。

    但此時,蕭銀龍與楊香五二人早打過去五更啦。

    歐陽爺真是人得喜事精神爽,别看熬了三天三夜,用盡了精神,使碎了心機,此時不但不倦怠,反覺着精神百倍,渾身爽快,如同忘了熬夜一般。

    取下飛抓纏好了,裝在百寶囊之中,提定萬壽燈,蹿房越脊,夠奔聚義廳而來。

     上了銅鐵網,俯首向聚義廳當中觀看。

    此時,楊香五與蕭銀龍、張氏三傑等辦完了事,各歸本位,早就看見勝三爺愁眉不展,坐立不安,但是三人雖然照歐陽爺計劃辦完,可不知道歐陽爺究竟盜出萬壽燈沒有,可不敢将所作之事告訴勝三爺,恐怕被賊人看出破綻,因為盜燈講的是蠻子一個人,不許有别人幫助,蕭銀龍跟賈七爺借寶劍都是暗暗的藏在衣服裡,假裝出恭帶到外面,暗暗交給歐陽大義士的。

    然後又将楊香五使眼神叫到外面,用雞鳴五鼓返魂香将四更樓更夫薰倒,竊取梆子,由定更之後,打二更、三更、四更、五更,五更之後,将梆子放在原處,暗将屠大爺的令徒張氏三傑招呼出來,先圍繞聚義廳,有學公雞叫的,有學犬吠的,有小巴狗叫的。

    列位,人要是真會學雞鳴犬吠,學得與真的一般無二,都可以将真雞真狗引得鳴叫。

    張氏三傑這一學雞鳴犬吠,就将蕭金台的雞引得也一齊鳴叫。

    張氏三傑這也是天生的偏材,前文書已表過,屠大爺與勝三爺一見面時,就對勝爺說過,這三人是能學雞鳴犬吠的奇材。

    閑文少叙,您道,镖行及八大名山、台灣、蕭金台的人,不下五六百位,難道說就都被張氏三傑朦混下去嗎?雖然是張氏三傑學犬吠雞鳴,究竟蔣五爺的功勞實在不小,皆因為蔣五爺戰韓氏四猛時,一條亮銀盤龍棍當行者棒使用,打得韓家四猛熱汗直流。

    那韓家四猛在南七省乃是出色的人物,八大名山提起來真得首屈一指,今與蔣五爺車輪戰,八大錘對棍,誰看着不精神百倍?所以大家看他四個人陸續戰蔣五爺,隻看得如醉如癡,又兼着這三天兩夜的工夫,就是有睡覺的,不過打一個盹睡而已,镖行這邊吃喝眠睡,除去金頭虎賈明、孟金龍、李永泰之輩,全是提心吊膽,坐卧不安。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不知道何時就是一場群毆。

    定的三晝夜盜燈,就是許進去取去,都不容易取出來。

    勝三爺真是提心吊膽,唉聲歎氣,暗中叫道:“蠻子你凡事诙諧,這宗事也是鬧着玩的嗎?”正在愁思百結之際,忽聽雞鳴犬吠,五更已過,勝三爺心中不啻刀攪一般,叫道:“蠻子三天三夜盜不出燈來,你也見哥哥一面啊!你怎麼連面都不與哥哥見呢?”楊香五、蕭銀龍、張氏三傑看得明白,可就是不敢言語。

    雞鳴犬吠時,慢說是蕭金台及镖行人都不知是假,就是上曉天文,下達地理,觀天下在掌握之中的台灣大帥石朗,因為看熱鬧看的都被瞞過去啦。

    正在此時,闵士瓊見韓家四猛俱都落敗,聽見五更已過,雞鳴三唱,遂叫道:“勝老達官!也不必較量武術啦,較量武術是無濟于事,五更已過,看看天明,請勝老達官就此立給蕭金台字據,起身投案打官司吧!您镖行的親朋也該遣散啦,難道您還将送殡的埋在墳裡嗎?歐陽義士盜不出來萬壽燈,他也就不到聚義廳見衆賓朋啦,難道他還真到聚義廳自刎嗎?最大的問題是打萬壽燈的官司,歐陽自刎與不自刎倒不成問題。

    ”勝三爺聞闵士瓊這一席話,真好似涼水澆頭,五内如焚,無精打采。

    仰面觀看天色,勝爺觀罷天色,對闵士瓊道:“我勝英當着天下英雄,絕不能食言。

    死或輕于鴻毛,死或重于泰山,我勝英雖打盜萬壽燈的官司,身首異處,不知情者固不足論;知情者談起我勝某時,雖然舍生,不能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