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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痙之主要脈象,故不能離開三陰、三陽之傷寒而論痙病,即不能離開三陰三陽之傷寒而論痙脈。

    然自知歷驗不深,故論痙脈之末,結之以一語曰:未知其能弋獲否。

    喻氏之不肯欺人如此。

     且夫仲景之論痙病,實能溝通西醫之腦脊髓膜炎,認症既確,立論自深,隻怪讀者之不得其旨趣也。

    西醫之論腦脊髓膜炎,曰肚腹陷沒如舟;國醫之論痙病,曰暴腹脹大為欲愈。

    一論痙之前症,一論痙之後症,夫不有肚腹之陷沒,而暴腹脹大為病劇,何反為欲愈耶。

    則知病前氣機之上逆,而腹陷如舟;病後氣機之下降,而腹暴脹大,此仲景所以不謂之痙劇而謂之痙欲愈也。

    然既有欲愈之症,即有欲愈之脈,故《金匱》曰:發其汗已,其脈如蛇。

    蛇者,有屈曲柔軟之象,有悠揚暢達之情,即是脈象之不弦緊、不弦急、不直上下行也。

    苟有弦緊、弦急、直上下行之象,即為痙之未愈,故《金匱》又曰:脈如故,反伏弦者痙。

    是雖有暴腹脹大之症,而其脈之沉部反有弦緊、弦急之象,故其痙未欲解也。

    若欲解之,外必有漐漐之微汗,內必有沓沓之洩矢,而腹脹自消矣;腹脹消,而項即柔,背即直,其脈象之弦緊、弦急、直上下行,乃得而自解矣。

    此《金匱》未發之奧旨,予則引而申之者也。

     近賢時逸人,編痙病於《急性傳染病學》,而於診斷門中,但論痙症,不論痙脈。

    謂後腦痛、項強,為痙病之特徵,而不知頭向後反、不能前俯,即仲景之所謂背反張者,亦為痙病之特徵。

    若無此一症,則後腦痛、頸項強,為中風傷寒之太陽經症,不得謂之痙病也。

    謂兩腿屈而不伸,或大腿與小腿不能自由行動,即仲景之所謂腳孿急者。

    夫痙病至於腳孿急,惟痙之重篤者有之,而輕者未必有此症狀也。

    謂抓其手心,恆無癢感,此係痙之輕者,若重者神識昏迷,刺其四肢周身猶無感覺,況搔其手心乎。

    予引申時氏之論,而推言其歷驗如此。

     西醫診斷腦脊髓膜炎,非但不憑之脈象,而亦不憑之症候矣。

    謂憑之症候,最易誤會,非檢出病原菌,診斷萬難確切。

    夫病原菌者,即雙球菌也,則以針刺入病者之腰椎吸取髓液,清者無足論矣;若濁者,放置培養基與固形培養基,化生雙球菌,經過染色,乃得為腦脊髓膜炎之證據。

    然人身諸凡水液之清者為分泌液,濁者為腐敗質,今必以腦脊髓液之膿汁如牛奶者,乃得為腦脊髓膜炎。

    苟其痙不緻於劇烈,其液必清而不濁。

    即或頸項強、背反張,確見其病之在腦與脊,亦不得謂之腦脊髓膜炎。

    則腦脊髓膜炎,是無輕重淺深之別耳。

    然則何以同此腦脊髓膜炎之為病,則毛孔之汗垢,有酸臭者,有不酸臭者;口鼻之唾涕,有黏濁者,有不黏濁者;二便之排洩,溲則有清白、黃赤之分,矢則有黑、黃、紅醬之辨;腦脊髓膜之髓液,何獨無清、濁之辨耶。

    況西醫嘗謂取其分泌液,尚可製造一種純粹之細菌,何況取其腐敗質耶。

    更查西醫《微生物學》,雙球菌亦為淋病之原因,是非特取其脊髓之腐敗質,可製造雙球菌,而溺管之腐敗質,亦可製造雙球菌。

    果以細菌為憑,則淋病謂之腦脊髓膜炎也可,腦脊髓膜炎謂之淋病也亦可,西醫斷不如是之顛倒糊塗也,則當以症候為憑矣。

    以症候為憑,則腦脊髓液之清者,其病輕而淺;腦脊髓液之濁者,其病重而深也。

    由是以譚,則吾國學者之診斷痙病,常以症候為首務,脈象次之,而雙球菌之杳渺無憑,其不得診斷上之價值也,無須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