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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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加桃仁、山棱、莪術、幹漆、姜黃之類。
然惟婦人多有此證，而男子則少也。
外有血凝肋下作痛者，男婦皆有，治宜推氣散主之。
血瘀下焦少腹者，案載婦人瘀血不行門。
脅肋之下血積者，案載脅痛門。
聚者氣也，其證痛一陣停一陣是也，第痛時其痛處或高起或堅硬，痛止毫無形迹，或忽痛于此，或忽痛于彼，無一定之處也，即俗所謂氣痛也。
如體煩氣粗、口渴拒按、脈洪者，熱也，治宜清火。
如畏寒體重、脈濡、喜按、口不渴者，寒也，治宜溫補。
治聚證俱案均詳腹痛門。
門人王祖龍，辛未年八月，診陳應台，病洩瀉數日，神減氣倦，不渴不煩，證以寒濕作瀉，藥宜溫補除濕。
但其人不離肥甘油膩，恐是食滞作瀉，乃問病人胸中有脹痛否，病者雲：不見脹痛。
祖龍即以手按病人胸腹察之，按至胃口，重按則痛甚，證屬食積無疑，投大和中飲三劑，毫不見效，胃口仍然拒按。
細問曾吃何物緻滞，病者雲：七月下旬，晚吃肥肉炒木耳一碗，咽燒酒半醉，次日便惡酒食，即服山楂、曲、麥，微洩一二次，腹雖頗快而飲食仍然不思。
夫食滞于内，楂、麥本然對證，又兼洩瀉，楂麥消之，洩瀉滌之，宜其積去難停，今胃中拒按，是積仍在而尚未出者，何也？必是木耳合酒濕并滞，用消導之藥不見效者，乃不能入酒滞之窩也，必須用酒為引，方能入巢而逐之。
乃投治中湯加山楂、砂仁，仍用燒酒對服三劑。
次日覺腹痛，痛而作瀉，瀉出木耳有半化者，有未化者，一瀉之後胸腹豁然，胃口亦暢，此木耳停積于胃一月有餘矣。
夫察病貴乎精詳，施治最嫌膠柱，即于此證，若非用酒為引，積滞萬不能動，若經庸手，隻消導攻逐，胃氣被殘，日見虧損而積愈堅，必成壞證也。
弟婦高氏，産後小腹痛，拒按，明是瘀血停蓄，投通瘀煎五劑，無效。
細察其每日申時其痛愈甚，直痛至下半夜略緩，其人躁煩體輕，脈洪，口又不渴。
夫體煩身輕者，血熱病也。
申酉戌亥時痛甚者，伏陽助内熱也。
口不渴者，熱在下焦而上焦無熱也。
通瘀煎無效者，藥多溫性也。
更投化陰煎加桃仁、益母草，服三劑，瘀血悉下而全愈。
易才高之妻李氏，病小腹成團，痛而拒按。
每日申酉戌亥時作痛，下半夜及上晝全然不痛，至午略痛，其人食少神倦，體重，脈微濡。
前醫用逍遙散加小茴、烏藥十餘劑，無效。
餘曰：小腹成團拒按，血積顯然，食少神倦，脾肺虛弱又顯然。
此病必因經行時元氣虛弱送血不盡，緻經血留瘀而成積，治此宜培補中下二焦之陽，兼之破瘀，使元氣托之，破藥化之，補中有行，方能取效。
乃投理中湯兼理陰煎加附、桂、元胡、靈脂、丹參，五劑瘀血略行，服七劑，血團悉化為水而出，痛即全愈。
或問曰：高氏血積痛于申酉戌亥時，雲是熱證，投清涼而愈。
李氏血積亦痛于申酉戌亥時，雲是陽虛，投溫補而愈。
二證均屬血積，俱痛于陽伏之時，虛實從何而驗乎？餘曰：前證體煩身輕，乃陽眩火盛之象，脈實洪，亦屬有餘之象也。
後證體重神倦，乃陽衰氣虛之象，脈微濡者，亦屬不足之象也，此一辨也。
高氏下半夜及上晝亦微痛，至申酉戌亥時大痛難抵，李氏下半夜及上晝全然不痛，至申酉戌亥時方痛，又一辨也。
由此推之，高氏血因熱瘀作痛，至申酉戌亥時，陽伏于内，内熱得伏陽助之，故痛甚難抵也。
李氏血因氣虛而瘀，至申酉戌亥時，内氣得伏陽助之而頗健，氣既頗健，勢必逐瘀血，然瘀血既固，逐亦不動，必緻邪正相争而作痛。
至下半夜，陽出于外，内氣仍弱不敢逐瘀，緻血積安然穩踞，故不痛。
以此辨之，虛實自了然矣。
吉逢春，病内傷咳嗽，吐痰半年，複發寒熱，每日巳時畏寒，随發熱，至申時熱退，其畏寒由背心而起。
夫内傷陽衰之人，寒熱必起于午時，退于子時，即俗雲子午潮是也。
此人之寒熱，乃起于巳時，退于申時，非子午之潮可知矣。
況寒之作，又起于背脊，必是頑痰結聚于風府膜原，緻寒熱如瘧狀。
況寒作于六陽出外之時，而熱退于三陽入内之候，内陽虛則病進，内陽旺則病退，寒痰頑結明矣。
既是痰積，則欲治寒熱必祛痰積，第痰積由于陽虛，若欲祛其痰，必須補陽。
即投姜附六君子湯，日服一劑，另用蒼術、芥子、文合、诃子、幹姜為丸，每日食遠服一次，每服二錢。
服至五六日，吐出頑痰如膠汁一般，在地上挑起來約有三四寸長，牽絲不斷，色白如雪。
自吐痰之後寒熱即退，諸證悉除而全安。
噎膈 噎膈之證，乃虛氣橫于胸中，飲食莫能下也，即俗所謂哽證也。
夫噎膈證，惟老年人及精虧氣虛者方有此病，而少壯者少有，則噎膈證原于虛損，概可知矣。
夫飲食下咽，受納運化由于脾胃，而熏蒸之力則由于腎也。
蓋脾主中焦，司升降之權，凡中氣強健者，食下胃脘自能運化，何噎之有？若脾胃虛則中寒，寒則凝滞而升降窒礙，食屬陰物，下咽壓伏中氣，緻中氣欲升而被食壓之，飲食欲下而虛氣隔之，則噎膈斯成矣。
腎主下焦，司熏蒸之權，凡腎精旺者則氣盛，氣盛則熏蒸之力強，腎精虛者則氣化微而熏蒸無力矣。
矧脾腎二髒乃交互相賴者，脾賴命火之熏蒸，腎虛不能熏蒸是土失生化之源也，腎賴飲食化精之滋培，脾虛不能納運是精失滋灌之源也。
故凡病噎膈者，必多吐痰、便結、體瘦。
蓋脾虛化失其正，飲食下咽概化為痰矣。
腎虛水泛，津液皆化為痰，緻津不澤膚而體削，液不潤腸而便結，故治此隻宜溫補脾腎，克伐毫不可投。
第觀從前之方及時師之治皆用青、陳、丁、蔻排胸中之滞，硝、黃、通幽瀉大腸之燥，不思胸膈阻者由于氣虛，氣虛之病尚堪複破其氣乎？大腸枯燥由于精虧，精虧之人尚堪瀉而亡陰乎？豈非落井下石而複速其死乎？此皆不知病源者也。
餘常臨此證，預告雲，必投補養庶可望生，奈病者不信，又欲必效于數劑，不知病傷根本，豈數劑能取效乎？兼之庸流暗阻，雲補藥多滞，緻病者疑。
餘故皆不經手，凡見病此而得痊者，百無一二也。
後之臨此證者，必須四君、溫胃、養中、壽脾之類，重投參耆以救脾，理陰、右歸并加鹿茸以補腎，日勿缺藥，效望經旬，愈望經年，信道笃而聽治，誠或可得其生矣。
噎膈初起尚未至甚，必乍噎乍開，痰涎尚少，此時隻宜溫補為主，惟溫胃飲、養中煎加附片，或間進理陰煎最善，且此病因脾腎大損，隻要吃藥無礙，便是藥病相投，萬無欲速。
倘日久痰甚，宜六君子主之，若辛香克伐之藥毫不可用。
噎膈證多有大便幹結，即精氣大虧之候，以精虧不能潤腸，氣虛不能化津故也。
蓋噎隔之證最多痰濁，而痰濁乃津液所化，津液化痰而從上吐出，不能下潤大腸，故緻大便幹結也。
夫痰涎之生由于脾虛，脾虛因命門之火衰不能薰蒸，命門之火衰由于精虛不能化氣也，宜補腎中之精，并潤大腸之燥，斯為切當。
大劑桂附理陰煎，峻補命門之精氣，加肉苁蓉、火麻仁、淮牛膝主之。
倘燥結之甚，外宜蜜導法潤之，或于大便未燥，頗覺堅硬之時，便于補藥内加肉苁蓉數劑為善。
前輩雲：燥幹之時，用酒炒大黃以通之。
此亦用不着之法也。
蓋大苦大寒之物最損陽賊胃，決非此虛弱之人所宜也。
噎膈證本由火衰土虧，寒氣濕痰結滞于中，其寒濕侵久必緻生蟲，故此證多有蟲踞于内。
然蟲既生是髒氣大壞，而難為力矣。
欲治此蟲，惟阿魏丸為最，第阿魏無真，實屬難得，或用苦練根皮及蕪荑亦可。
噎膈之人用吳萸浸酒飲之最善，既能解寒凝開結滞，又能殺蟲，噎膈初起飲此，曾見有治愈者。
周乃按：陳修園主用吳萸湯，與此合。
關格 關格，乃陰陽離絕之危證也，在《内經》隻言其脈，未言其證。
經雲：人迎盛至四倍以上為格陽，格陽者陰格于陽也；氣口盛至四倍以上為關陰，關陰者陽關于陰也；若人迎氣口俱盛至四倍以上為關格，關格者不得盡期而死。
夫人迎在喉之兩傍，乃陽明之腑，脈氣口即兩手之寸口，乃太陰之髒，脈四倍者，乃如弦如革，且大且數者是也。
迨後扁鵲雲：上魚為溢，為内關外格；入尺為覆，為外關内格。
隻以尺寸言關格，舍人迎而不察。
夫《内經》以人迎察六腑之陽，以氣口察五髒之陰，而扁鵲舍人迎獨診寸口，又妄以尺寸分内關外格，大失《内經》之旨，此扁鵲之訛也。
又仲景雲：關則不利小便，格則吐逆。
夫小便不利病名癃閉，吐逆病名嘔吐，二證皆有本條，其與關格何涉？此仲景之訛也。
又龔雲林雲：關格上下不相通，欲降不降，欲升不升，飲食不下，氣橫胸膈，多因痰氣入中停。
據龔氏所雲，飲食不下，氣橫胸膈，是指哽證為關格。
夫哽證即經所謂噎膈證也，以噎膈為關格，此龔雲林之訛也。
惟通一子辨明是證，乃陰陽離絕之否證也。
夫人身上為陽，下為陰，陰中不可無陽，陽中不可無陰，故離為心火，偶居其中，腎屬坎水而奇居乎内也。
若關格之證，上則口渴喜冷，體熱躁煩，下則臀腿小腹作脹，或大便洩瀉，小便短澀，下體清冷，乃上身純陽而陽中無陰，則離變為乾而成亢龍有悔之象，下體純陰而陰中無陽，則坎變為坤而履霜堅冰之象，是上下否格，兩顧不能矣。
何以見之？如上身純陽宜涼，而下體純陰不宜涼也。
下體純陰宜補，而上身純陽不宜補也，補之不可，瀉之亦不可，乃無法可施者也。
此病與真寒假熱、真熱假寒之證大有不同，臨證者當辨其疑似，慎之慎之。
關格之脈洪大異常，凡非風病及虛損勞病之人而忽然脈洪如牢如革者，即是關格之脈，陰陽離絕之候也。
任祿黃之妻，年逾五旬，其體素弱，忽病口渴，喜冷氣粗，胸煩，大便洩瀉，下身畏寒，請醫治，雲是陰證，投理中利水之藥，下咽之後煩渴更甚，随更醫治，雲是火盛之病，投白虎湯，服後加小腹作脹，下體畏寒更甚。
次早迎餘，診脈大至極，七至有零，明明脈證俱屬關格。
餘曰：前醫認作陰證，隻知下身之冷，後醫認作火證，隻知上身之熱，俱粗猛妄治，以冀僥幸者，不知此病下體脫陽，上身竭陰，是陰陽離絕關格證也。
況脈洪大異常，乃亢龍有悔之象，證屬不治，無方可施。
次日即死。
趙宏大，年近三十，忽病昏倒，同屋有醫名祥鳳者，雲是中風，與烏藥順氣散、續命湯，不醒，次日迎餘診治。
其脈異常洪大且數，比詢前醫祥鳳，雲何如？伊雲：幸脈有力，乃少壯之所宜，病必無妨，奈服藥四劑無效。
餘曉之曰：少壯之人得衰老之病，非中風厥逆之病，乃精氣大虧之候，隻宜峻補精氣，豈堪麻桂之克伐乎？或曰：此人單身漢，何緻精虧？餘曰：精之衰旺在乎保養，而保精之法在乎靜心，或妄想而精滲，或暧昧而縱情，如此傷精，人皆不知。
凡有婦之夫能節能保者亦不緻于虧。
據爾所雲，豈有妻之人即病精虧，而精虧之證決不及于單身者耶？彼又雲：據脈洪大，明是有餘之證，從何指為精虧乎？餘曰：洪大之脈，此乃真陰大壞，不能納陽而反格陽，陰格于陽則陽獨浮，緻脈浮氣露亢極。
如此即《内經》所雲：人迎氣口俱盛至四倍以上者是也，乃關格不治之脈也。
彼無言可答。
其病人次早即殁，此系關格之脈也。
呃逆 呃逆即《内經》之哕證也，因其呃呃連聲，故今人謂之呃逆。
但其證有寒呃、熱呃、虛脫之呃，治呃之藥，寒呃宜溫，熱呃宜涼，若虛脫之呃，乃極危之候也，覺之早而投溫補或可冀其僥幸。
熱飲下咽而病呃逆者，此因胃中久蓄寒氣，飲食之新熱氣入胃被故寒拒之，則熱被寒拒而反沖于上故為呃。
凡今人吃胡椒、辣姜者多有是證，此呃逆之最輕者，但使故寒一開，新熱之氣下達即愈。
惟以草刺鼻取嚏，真妙法也，倘取嚏無效，即使大驚吓之，其法更妙。
寒呃證，其證惡心懊惱、口淡食減，此因寒濕壓伏陽氣，與水中之噴泡相似。
治宜溫中逐濕，神香散、胃苓湯及理中湯兼五苓散，甚者加荜茇、法夏、附片攻逐寒濕而呃自愈。
熱呃證，凡神強氣壯、脈體滑實、口渴心煩者是也，此因飲食留滞于胃，郁而成熱，緻上沖而呃，即經所謂諸逆沖上，皆屬于火之候也，惟安胃飲最切。
倘大便結燥，煩渴喜水而脈洪者，乃内火灼幹津液之證，速宜下之以救其陰，宜大承氣湯主之。
虛脫之呃，乃大危之候也。
凡吐瀉之後，或失血之後，或大汗之後，或虛損勞瘵之後及婦人崩漏産育之後而呃者皆是也。
若脈體浮豁而神氣尚可者，腎中之真陰虧也，宜貞元飲加人參主之。
若神倦脈細者，乃腎中之陽虧也，宜理陰煎、右歸飲加人參、鹿茸及大補元煎加附片主之。
任連山，年近六旬，病眩暈，頭額微痛，身有微熱。
醫見身熱頭痛，認作外感，藥投發散，四日後方迎餘診。
察其面色淡白，脈濡神疲，舉動艱苦，時發呃逆，比詢呃起何時，病家雲：病始無呃，服藥後至昨日方呃。
夫色淡、神疲、脈濡者，皆陽虛之候也。
病始起眩暈，乃上氣不足也。
額微痛者，陽明之氣虛也。
身發微熱者，即陽虛浮于外也。
一派虛證虛脈，全無外感證候，補救尚恐不及，豈堪複投克伐乎？妄投發散不啻落井下石，緻氣愈損，精愈傷，而呃逆作矣。
斯時精敗不能化氣，又不能納氣，緻虛微之真氣不能歸根，奔上而為呃逆也，此真虛脫之危症也，至次日果殁。
朱仲麟，腹痛而嘔，兩日方止。
至第四日早飯後忽病呃逆，至申時呃尚未止。
餘思呃起飯後，必是故寒氣格拒新谷氣，即令以草刺鼻取嚏，無效。
随進丁香、白蔻，亦無效。
豈因痛嘔兩日，津液真陰大虧，緻不能納氣而成虛脫不治之呃耶？再四揣察，若果屬虛脫，必須神疲色淡，身重，語遲，其人卻又神強體輕，聲音響喨，非虛脫可知，口不渴，體不煩，不洪大，非熱呃，更可知非熱非虛，必是故寒格新熱無疑。
取嚏無效，必然大驚方可，卻無法可便令驚，及至黃昏後卧睡已熟，伊然呃呃連聲。
餘思此睡濃時正好令其大驚，即以次指卷曲，将指節放病者足背上很鑽一下，病者睡中大驚，大叫一聲即醒，呃逆即止。
凡故寒拒熱之呃逆，取嚏之外惟大驚一法其效如神。
或問：大驚治呃，其理怎樣？答曰：夫乍驚者，陽氣下，陰氣溜，故凡遇大驚之時，神必疲倦，即陽氣下之征也。
乍逢大驚有失小便者，即陰氣溜之征也。
凡使驚而治呃，止能治故寒氣格新谷氣一證，其因火、因食、因虛之呃縱使大驚無濟也。
蓋故寒格新谷之呃，乃陰氣居下，格陽上沖，使之乍驚則陰溜，而陽即趨下矣，陽氣下則新谷之熱氣亦随陽氣而鑽入陰矣，陽鑽入陰則陰陽和平，而呃逆立止，此治呃以驚之理也。
李恩高，病呃逆，診脈五至和平，顔色舉動皆如常，無據可察。
問起自何時，彼雲：半夜睡寐，忽然呃逆而醒，由此呃呃不止。
餘思故寒格新谷必起于食飲之後，今起于卧寐，非故寒可知。
顔色飲食俱如常，又無他病，非食滞虛弱亦可知。
細問其口雖不渴，腹中卻喜茶。
舉動輕捷，必是内有伏火使然。
與安胃飲加石膏，連進三劑無效。
細思腹中喜茶，愈飲愈快，必是血虛有火，況涼藥三劑不效者，即經所謂寒之而熱者取之陰，此證是也。
改投玉女煎，倍用熟地，二劑呃止。
呃止後仍喜茶飲，此屬内水不足，與左歸飲，十餘劑全安。
門人易普一，治一幼婦，間呃間止，顔色脈體俱無恙，不渴不煩，舉動皆可，服補脾腎之藥及順氣降氣之藥俱無效，來家告餘。
餘思非寒、非熱、非虛脫呃，由何作乎？此婦必因從前縱食，緻食停滞胃之下口。
夫傷食必惡食，惡其助舊積也。
呃間作者，新食助舊積，窒礙而作呃也。
間止者，乃新食已消，内積力微不能窒礙而呃止也。
然停滞既久，楂、麥恐不能化，況積在幽門，楂、麥至此力亦微矣，必須堅結之物方能驅此頑積。
乃用鐵屎舂碎，研飯糊丸，每服五錢，白湯送下，三次全愈。
門人王祖龍，治王紹桂呃逆已經六日矣。
察前醫六日所服之藥皆是清火發表之劑。
其證呃逆不已，睡中妄語，胃口痛連肚臍，拒按，面色慘淡，頭暈目眩，惡心，喜熱湯，小便短黃，系寒涼飲食滞胃困腸之候也。
蓋食滞于中，閉壓陽氣，下陽被寒濕伏壓，不能上達，如覆水之壇相似。
水壓壇中之氣，間上沖而為泡，此病氣被濕壓，緻上沖而為呃也。
寒濕居胃，侵克陽氣而靈明減，以緻睡中妄語。
氣滞于上，不能化水，脾困于中，溲便變色，故尿短色黃也。
惡心者，濕聚于中也。
喜熱者，陽衰于内也。
痛而拒按者，食停滞于胃也。
前醫發表清火皆耗氣賊陽之物，豈能堪乎？即以火唧筒覆于胃口之下，拔之痛稍定，乃投附子理中湯加荜茇以溫中逐寒，合神香散以導滞，服後半日之久，滞下痛甯而呃逆止，諸證悉除。
然惟婦人多有此證，而男子則少也。
外有血凝肋下作痛者，男婦皆有，治宜推氣散主之。
血瘀下焦少腹者，案載婦人瘀血不行門。
脅肋之下血積者，案載脅痛門。
聚者氣也，其證痛一陣停一陣是也，第痛時其痛處或高起或堅硬，痛止毫無形迹，或忽痛于此，或忽痛于彼，無一定之處也，即俗所謂氣痛也。
如體煩氣粗、口渴拒按、脈洪者，熱也，治宜清火。
如畏寒體重、脈濡、喜按、口不渴者，寒也，治宜溫補。
治聚證俱案均詳腹痛門。
門人王祖龍，辛未年八月，診陳應台，病洩瀉數日，神減氣倦，不渴不煩，證以寒濕作瀉，藥宜溫補除濕。
但其人不離肥甘油膩，恐是食滞作瀉，乃問病人胸中有脹痛否，病者雲：不見脹痛。
祖龍即以手按病人胸腹察之，按至胃口，重按則痛甚，證屬食積無疑，投大和中飲三劑，毫不見效，胃口仍然拒按。
細問曾吃何物緻滞，病者雲：七月下旬，晚吃肥肉炒木耳一碗，咽燒酒半醉，次日便惡酒食，即服山楂、曲、麥，微洩一二次，腹雖頗快而飲食仍然不思。
夫食滞于内，楂、麥本然對證，又兼洩瀉，楂麥消之，洩瀉滌之，宜其積去難停，今胃中拒按，是積仍在而尚未出者，何也？必是木耳合酒濕并滞，用消導之藥不見效者，乃不能入酒滞之窩也，必須用酒為引，方能入巢而逐之。
乃投治中湯加山楂、砂仁，仍用燒酒對服三劑。
次日覺腹痛，痛而作瀉，瀉出木耳有半化者，有未化者，一瀉之後胸腹豁然，胃口亦暢，此木耳停積于胃一月有餘矣。
夫察病貴乎精詳，施治最嫌膠柱，即于此證，若非用酒為引，積滞萬不能動，若經庸手，隻消導攻逐，胃氣被殘，日見虧損而積愈堅，必成壞證也。
弟婦高氏，産後小腹痛，拒按，明是瘀血停蓄，投通瘀煎五劑，無效。
細察其每日申時其痛愈甚，直痛至下半夜略緩，其人躁煩體輕，脈洪，口又不渴。
夫體煩身輕者，血熱病也。
申酉戌亥時痛甚者，伏陽助内熱也。
口不渴者，熱在下焦而上焦無熱也。
通瘀煎無效者，藥多溫性也。
更投化陰煎加桃仁、益母草，服三劑，瘀血悉下而全愈。
易才高之妻李氏，病小腹成團，痛而拒按。
每日申酉戌亥時作痛，下半夜及上晝全然不痛，至午略痛，其人食少神倦，體重，脈微濡。
前醫用逍遙散加小茴、烏藥十餘劑，無效。
餘曰：小腹成團拒按，血積顯然，食少神倦，脾肺虛弱又顯然。
此病必因經行時元氣虛弱送血不盡，緻經血留瘀而成積，治此宜培補中下二焦之陽，兼之破瘀，使元氣托之，破藥化之，補中有行，方能取效。
乃投理中湯兼理陰煎加附、桂、元胡、靈脂、丹參，五劑瘀血略行，服七劑，血團悉化為水而出，痛即全愈。
或問曰：高氏血積痛于申酉戌亥時，雲是熱證，投清涼而愈。
李氏血積亦痛于申酉戌亥時，雲是陽虛，投溫補而愈。
二證均屬血積，俱痛于陽伏之時，虛實從何而驗乎？餘曰：前證體煩身輕，乃陽眩火盛之象，脈實洪，亦屬有餘之象也。
後證體重神倦，乃陽衰氣虛之象，脈微濡者，亦屬不足之象也，此一辨也。
高氏下半夜及上晝亦微痛，至申酉戌亥時大痛難抵，李氏下半夜及上晝全然不痛，至申酉戌亥時方痛，又一辨也。
由此推之，高氏血因熱瘀作痛，至申酉戌亥時，陽伏于内，内熱得伏陽助之，故痛甚難抵也。
李氏血因氣虛而瘀，至申酉戌亥時，内氣得伏陽助之而頗健，氣既頗健，勢必逐瘀血，然瘀血既固，逐亦不動，必緻邪正相争而作痛。
至下半夜，陽出于外，内氣仍弱不敢逐瘀，緻血積安然穩踞，故不痛。
以此辨之，虛實自了然矣。
吉逢春，病内傷咳嗽，吐痰半年，複發寒熱，每日巳時畏寒，随發熱，至申時熱退，其畏寒由背心而起。
夫内傷陽衰之人，寒熱必起于午時，退于子時，即俗雲子午潮是也。
此人之寒熱，乃起于巳時，退于申時，非子午之潮可知矣。
況寒之作，又起于背脊，必是頑痰結聚于風府膜原，緻寒熱如瘧狀。
況寒作于六陽出外之時，而熱退于三陽入内之候，内陽虛則病進，内陽旺則病退，寒痰頑結明矣。
既是痰積，則欲治寒熱必祛痰積，第痰積由于陽虛，若欲祛其痰，必須補陽。
即投姜附六君子湯，日服一劑，另用蒼術、芥子、文合、诃子、幹姜為丸，每日食遠服一次，每服二錢。
服至五六日，吐出頑痰如膠汁一般，在地上挑起來約有三四寸長，牽絲不斷，色白如雪。
自吐痰之後寒熱即退，諸證悉除而全安。
噎膈 噎膈之證，乃虛氣橫于胸中，飲食莫能下也，即俗所謂哽證也。
夫噎膈證，惟老年人及精虧氣虛者方有此病，而少壯者少有，則噎膈證原于虛損，概可知矣。
夫飲食下咽，受納運化由于脾胃，而熏蒸之力則由于腎也。
蓋脾主中焦，司升降之權，凡中氣強健者，食下胃脘自能運化，何噎之有？若脾胃虛則中寒，寒則凝滞而升降窒礙，食屬陰物，下咽壓伏中氣，緻中氣欲升而被食壓之，飲食欲下而虛氣隔之，則噎膈斯成矣。
腎主下焦，司熏蒸之權，凡腎精旺者則氣盛，氣盛則熏蒸之力強，腎精虛者則氣化微而熏蒸無力矣。
矧脾腎二髒乃交互相賴者，脾賴命火之熏蒸，腎虛不能熏蒸是土失生化之源也，腎賴飲食化精之滋培，脾虛不能納運是精失滋灌之源也。
故凡病噎膈者，必多吐痰、便結、體瘦。
蓋脾虛化失其正，飲食下咽概化為痰矣。
腎虛水泛，津液皆化為痰，緻津不澤膚而體削，液不潤腸而便結，故治此隻宜溫補脾腎，克伐毫不可投。
第觀從前之方及時師之治皆用青、陳、丁、蔻排胸中之滞，硝、黃、通幽瀉大腸之燥，不思胸膈阻者由于氣虛，氣虛之病尚堪複破其氣乎？大腸枯燥由于精虧，精虧之人尚堪瀉而亡陰乎？豈非落井下石而複速其死乎？此皆不知病源者也。
餘常臨此證，預告雲，必投補養庶可望生，奈病者不信，又欲必效于數劑，不知病傷根本，豈數劑能取效乎？兼之庸流暗阻，雲補藥多滞，緻病者疑。
餘故皆不經手，凡見病此而得痊者，百無一二也。
後之臨此證者，必須四君、溫胃、養中、壽脾之類，重投參耆以救脾，理陰、右歸并加鹿茸以補腎，日勿缺藥，效望經旬，愈望經年，信道笃而聽治，誠或可得其生矣。
噎膈初起尚未至甚，必乍噎乍開，痰涎尚少，此時隻宜溫補為主，惟溫胃飲、養中煎加附片，或間進理陰煎最善，且此病因脾腎大損，隻要吃藥無礙，便是藥病相投，萬無欲速。
倘日久痰甚，宜六君子主之，若辛香克伐之藥毫不可用。
噎膈證多有大便幹結，即精氣大虧之候，以精虧不能潤腸，氣虛不能化津故也。
蓋噎隔之證最多痰濁，而痰濁乃津液所化，津液化痰而從上吐出，不能下潤大腸，故緻大便幹結也。
夫痰涎之生由于脾虛，脾虛因命門之火衰不能薰蒸，命門之火衰由于精虛不能化氣也，宜補腎中之精，并潤大腸之燥，斯為切當。
大劑桂附理陰煎，峻補命門之精氣，加肉苁蓉、火麻仁、淮牛膝主之。
倘燥結之甚，外宜蜜導法潤之，或于大便未燥，頗覺堅硬之時，便于補藥内加肉苁蓉數劑為善。
前輩雲：燥幹之時，用酒炒大黃以通之。
此亦用不着之法也。
蓋大苦大寒之物最損陽賊胃，決非此虛弱之人所宜也。
噎膈證本由火衰土虧，寒氣濕痰結滞于中，其寒濕侵久必緻生蟲，故此證多有蟲踞于内。
然蟲既生是髒氣大壞，而難為力矣。
欲治此蟲，惟阿魏丸為最，第阿魏無真，實屬難得，或用苦練根皮及蕪荑亦可。
噎膈之人用吳萸浸酒飲之最善，既能解寒凝開結滞，又能殺蟲，噎膈初起飲此，曾見有治愈者。
周乃按：陳修園主用吳萸湯，與此合。
關格 關格，乃陰陽離絕之危證也，在《内經》隻言其脈，未言其證。
經雲：人迎盛至四倍以上為格陽，格陽者陰格于陽也；氣口盛至四倍以上為關陰，關陰者陽關于陰也；若人迎氣口俱盛至四倍以上為關格，關格者不得盡期而死。
夫人迎在喉之兩傍，乃陽明之腑，脈氣口即兩手之寸口，乃太陰之髒，脈四倍者，乃如弦如革，且大且數者是也。
迨後扁鵲雲：上魚為溢，為内關外格；入尺為覆，為外關内格。
隻以尺寸言關格，舍人迎而不察。
夫《内經》以人迎察六腑之陽，以氣口察五髒之陰，而扁鵲舍人迎獨診寸口，又妄以尺寸分内關外格，大失《内經》之旨，此扁鵲之訛也。
又仲景雲：關則不利小便，格則吐逆。
夫小便不利病名癃閉，吐逆病名嘔吐，二證皆有本條，其與關格何涉？此仲景之訛也。
又龔雲林雲：關格上下不相通，欲降不降，欲升不升，飲食不下，氣橫胸膈，多因痰氣入中停。
據龔氏所雲，飲食不下，氣橫胸膈，是指哽證為關格。
夫哽證即經所謂噎膈證也，以噎膈為關格，此龔雲林之訛也。
惟通一子辨明是證，乃陰陽離絕之否證也。
夫人身上為陽，下為陰，陰中不可無陽，陽中不可無陰，故離為心火，偶居其中，腎屬坎水而奇居乎内也。
若關格之證，上則口渴喜冷，體熱躁煩，下則臀腿小腹作脹，或大便洩瀉，小便短澀，下體清冷，乃上身純陽而陽中無陰，則離變為乾而成亢龍有悔之象，下體純陰而陰中無陽，則坎變為坤而履霜堅冰之象，是上下否格，兩顧不能矣。
何以見之？如上身純陽宜涼，而下體純陰不宜涼也。
下體純陰宜補，而上身純陽不宜補也，補之不可，瀉之亦不可，乃無法可施者也。
此病與真寒假熱、真熱假寒之證大有不同，臨證者當辨其疑似，慎之慎之。
關格之脈洪大異常，凡非風病及虛損勞病之人而忽然脈洪如牢如革者，即是關格之脈，陰陽離絕之候也。
任祿黃之妻，年逾五旬，其體素弱，忽病口渴，喜冷氣粗，胸煩，大便洩瀉，下身畏寒，請醫治，雲是陰證，投理中利水之藥，下咽之後煩渴更甚，随更醫治，雲是火盛之病，投白虎湯，服後加小腹作脹，下體畏寒更甚。
次早迎餘，診脈大至極，七至有零，明明脈證俱屬關格。
餘曰：前醫認作陰證，隻知下身之冷，後醫認作火證，隻知上身之熱，俱粗猛妄治，以冀僥幸者，不知此病下體脫陽，上身竭陰，是陰陽離絕關格證也。
況脈洪大異常，乃亢龍有悔之象，證屬不治，無方可施。
次日即死。
趙宏大，年近三十，忽病昏倒，同屋有醫名祥鳳者，雲是中風，與烏藥順氣散、續命湯，不醒，次日迎餘診治。
其脈異常洪大且數，比詢前醫祥鳳，雲何如？伊雲：幸脈有力，乃少壯之所宜，病必無妨，奈服藥四劑無效。
餘曉之曰：少壯之人得衰老之病，非中風厥逆之病，乃精氣大虧之候，隻宜峻補精氣，豈堪麻桂之克伐乎？或曰：此人單身漢，何緻精虧？餘曰：精之衰旺在乎保養，而保精之法在乎靜心，或妄想而精滲，或暧昧而縱情，如此傷精，人皆不知。
凡有婦之夫能節能保者亦不緻于虧。
據爾所雲，豈有妻之人即病精虧，而精虧之證決不及于單身者耶？彼又雲：據脈洪大，明是有餘之證，從何指為精虧乎？餘曰：洪大之脈，此乃真陰大壞，不能納陽而反格陽，陰格于陽則陽獨浮，緻脈浮氣露亢極。
如此即《内經》所雲：人迎氣口俱盛至四倍以上者是也，乃關格不治之脈也。
彼無言可答。
其病人次早即殁，此系關格之脈也。
呃逆 呃逆即《内經》之哕證也，因其呃呃連聲，故今人謂之呃逆。
但其證有寒呃、熱呃、虛脫之呃，治呃之藥，寒呃宜溫，熱呃宜涼，若虛脫之呃，乃極危之候也，覺之早而投溫補或可冀其僥幸。
熱飲下咽而病呃逆者，此因胃中久蓄寒氣，飲食之新熱氣入胃被故寒拒之，則熱被寒拒而反沖于上故為呃。
凡今人吃胡椒、辣姜者多有是證，此呃逆之最輕者，但使故寒一開，新熱之氣下達即愈。
惟以草刺鼻取嚏，真妙法也，倘取嚏無效，即使大驚吓之，其法更妙。
寒呃證，其證惡心懊惱、口淡食減，此因寒濕壓伏陽氣，與水中之噴泡相似。
治宜溫中逐濕，神香散、胃苓湯及理中湯兼五苓散，甚者加荜茇、法夏、附片攻逐寒濕而呃自愈。
熱呃證，凡神強氣壯、脈體滑實、口渴心煩者是也，此因飲食留滞于胃，郁而成熱，緻上沖而呃，即經所謂諸逆沖上，皆屬于火之候也，惟安胃飲最切。
倘大便結燥，煩渴喜水而脈洪者，乃内火灼幹津液之證，速宜下之以救其陰，宜大承氣湯主之。
虛脫之呃，乃大危之候也。
凡吐瀉之後，或失血之後，或大汗之後，或虛損勞瘵之後及婦人崩漏産育之後而呃者皆是也。
若脈體浮豁而神氣尚可者，腎中之真陰虧也，宜貞元飲加人參主之。
若神倦脈細者，乃腎中之陽虧也，宜理陰煎、右歸飲加人參、鹿茸及大補元煎加附片主之。
任連山，年近六旬，病眩暈，頭額微痛，身有微熱。
醫見身熱頭痛，認作外感，藥投發散，四日後方迎餘診。
察其面色淡白，脈濡神疲，舉動艱苦，時發呃逆，比詢呃起何時，病家雲：病始無呃，服藥後至昨日方呃。
夫色淡、神疲、脈濡者，皆陽虛之候也。
病始起眩暈，乃上氣不足也。
額微痛者，陽明之氣虛也。
身發微熱者，即陽虛浮于外也。
一派虛證虛脈，全無外感證候，補救尚恐不及，豈堪複投克伐乎？妄投發散不啻落井下石，緻氣愈損，精愈傷，而呃逆作矣。
斯時精敗不能化氣，又不能納氣，緻虛微之真氣不能歸根，奔上而為呃逆也，此真虛脫之危症也，至次日果殁。
朱仲麟，腹痛而嘔，兩日方止。
至第四日早飯後忽病呃逆，至申時呃尚未止。
餘思呃起飯後，必是故寒氣格拒新谷氣，即令以草刺鼻取嚏，無效。
随進丁香、白蔻，亦無效。
豈因痛嘔兩日，津液真陰大虧，緻不能納氣而成虛脫不治之呃耶？再四揣察，若果屬虛脫，必須神疲色淡，身重，語遲，其人卻又神強體輕，聲音響喨，非虛脫可知，口不渴，體不煩，不洪大，非熱呃，更可知非熱非虛，必是故寒格新熱無疑。
取嚏無效，必然大驚方可，卻無法可便令驚，及至黃昏後卧睡已熟，伊然呃呃連聲。
餘思此睡濃時正好令其大驚，即以次指卷曲，将指節放病者足背上很鑽一下，病者睡中大驚，大叫一聲即醒，呃逆即止。
凡故寒拒熱之呃逆，取嚏之外惟大驚一法其效如神。
或問：大驚治呃，其理怎樣？答曰：夫乍驚者，陽氣下，陰氣溜，故凡遇大驚之時，神必疲倦，即陽氣下之征也。
乍逢大驚有失小便者，即陰氣溜之征也。
凡使驚而治呃，止能治故寒氣格新谷氣一證，其因火、因食、因虛之呃縱使大驚無濟也。
蓋故寒格新谷之呃，乃陰氣居下，格陽上沖，使之乍驚則陰溜，而陽即趨下矣，陽氣下則新谷之熱氣亦随陽氣而鑽入陰矣，陽鑽入陰則陰陽和平，而呃逆立止，此治呃以驚之理也。
李恩高，病呃逆，診脈五至和平，顔色舉動皆如常，無據可察。
問起自何時，彼雲：半夜睡寐，忽然呃逆而醒，由此呃呃不止。
餘思故寒格新谷必起于食飲之後，今起于卧寐，非故寒可知。
顔色飲食俱如常，又無他病，非食滞虛弱亦可知。
細問其口雖不渴，腹中卻喜茶。
舉動輕捷，必是内有伏火使然。
與安胃飲加石膏，連進三劑無效。
細思腹中喜茶，愈飲愈快，必是血虛有火，況涼藥三劑不效者，即經所謂寒之而熱者取之陰，此證是也。
改投玉女煎，倍用熟地，二劑呃止。
呃止後仍喜茶飲，此屬内水不足，與左歸飲，十餘劑全安。
門人易普一，治一幼婦，間呃間止，顔色脈體俱無恙，不渴不煩，舉動皆可，服補脾腎之藥及順氣降氣之藥俱無效，來家告餘。
餘思非寒、非熱、非虛脫呃，由何作乎？此婦必因從前縱食，緻食停滞胃之下口。
夫傷食必惡食，惡其助舊積也。
呃間作者，新食助舊積，窒礙而作呃也。
間止者，乃新食已消，内積力微不能窒礙而呃止也。
然停滞既久，楂、麥恐不能化，況積在幽門，楂、麥至此力亦微矣，必須堅結之物方能驅此頑積。
乃用鐵屎舂碎，研飯糊丸，每服五錢，白湯送下，三次全愈。
門人王祖龍，治王紹桂呃逆已經六日矣。
察前醫六日所服之藥皆是清火發表之劑。
其證呃逆不已，睡中妄語，胃口痛連肚臍，拒按，面色慘淡，頭暈目眩，惡心，喜熱湯，小便短黃，系寒涼飲食滞胃困腸之候也。
蓋食滞于中，閉壓陽氣，下陽被寒濕伏壓，不能上達，如覆水之壇相似。
水壓壇中之氣，間上沖而為泡，此病氣被濕壓，緻上沖而為呃也。
寒濕居胃，侵克陽氣而靈明減，以緻睡中妄語。
氣滞于上，不能化水，脾困于中，溲便變色，故尿短色黃也。
惡心者，濕聚于中也。
喜熱者，陽衰于内也。
痛而拒按者，食停滞于胃也。
前醫發表清火皆耗氣賊陽之物，豈能堪乎？即以火唧筒覆于胃口之下，拔之痛稍定，乃投附子理中湯加荜茇以溫中逐寒，合神香散以導滞，服後半日之久，滞下痛甯而呃逆止，諸證悉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