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關燈
行狀 元故昭文館大學士、榮祿大夫、知秘書監、領太史院司天台事,贈推誠贊治功臣、銀青榮祿大夫、大司徒、上柱國,追封申國公,谥文懿,湯陰嶽铉字周臣第二行狀 曽祖諱天佑,字賢佐,金太醫院副、行司天台事。

    祖諱熙載,字壽之,金司玄大夫,贈資善大夫、集賢院學士、上護軍,追封南陽郡公,谥簡惠。

    考諱壽,字椿卿,贈榮祿大夫、大司農、柱國,封申國公,谥僖成。

    嶽得姓遠矣,由唐虞三代,降至漢、唐、五季,無大顯者。

    及宋渡南,而太師嶽王起相州湯陰縣,事宋高宗,用功名顯著于天下。

    若其忠義大節,則尤冠絶古今。

    王薨而家南徙,子孫在北方者,更兵燹禍亂,分徙于燕,遂為燕人者,公之家是也。

    院副公精于推步占候之學、盈虛消息之道,仰觀于上,俯察于下,究于天之道,而不忒驗于人之事而脗合,且攻軒、岐難、素諸書。

    方是金,所策士,有精通玄象科、博贍醫藥科,其選甚精核,與儒術同。

    院副能以其學連中兩科,累官至太醫院副使、行司天台事。

    簡惠公幼而警敏,稍長讀書,五行俱下,日記幾萬言。

    正大間,亦以玄象科登第,授司玄大夫。

    簡惠既以占候之學起其家,于是,甚有所論載,有天文精義賦、天文祥異賦、列舍史傳、星總主管等書。

    金南遷,從宣宗都汴。

    迄金之後,還燕,用其所學進見太宗皇帝,既以推驗無不應者,遂以天文屬之公。

    逮僖成公,用其家學事闊端太子,行司天台。

    太子征行屯戍,十餘年間,無一日不以公自随也。

    禡牙建陣,掩襲攻取,多谘于公而後行。

    配張夫人,夢神抱嬰兒下雲間,授之夫人者,夢覺而生公。

    公在孩抱,即警敏異群兒,髫鬌便嗜學。

    時北南阻修,國家起朔漠,戡金定中國,書籍經喪亂,其得見者蓋甚寡。

    有以資治通鑒示者,公見大喜,即手鈔成帙,晝夜伏讀。

    故公于史傳君臣治政之美惡、世統修為之長短、禍福倚伏之兆、興壊理亂之迹,餘二千年間,槩不異于燭照枚計而周知也。

    若夫觀天之道,由院副公來,三世于茲矣。

    年未冠,自通姓名見劉太保。

    劉方得列舍星總等書讀之,有疑礙無從質問,知公司天嶽氏子孫,試叩之。

    公得書即掩誦,以其義歴歴語。

    太保大奇之,翌日,即以公見世祖皇帝,顧謂太保曰:是兒骨髪聳秀,目光爍人,俾之觀天,其有契于玄象必矣。

    是日,降旨許公出入禁近,時至元十年也。

    至十三年,升授中議大夫、司天台提點。

    廿四年,乃顔反北方,勢張甚。

    上親征,命公從軍,凡屯行日時、營壘止作、乘機邀利,皆命禀于公。

    先是,上無意于必殺,故親禦象輿以督戰,意其望見車駕必就降。

    鋒既交,兩陣矢激射幾蔽天,乃顔悉力攻象輿。

    時公已勸上下輿禦馬矣,平章李牢山固請以其衆陷陣而入,盡殱乃顔,非上意也。

    先是,上行殿西南塵起漲天,衆謂賊且大至。

    公曰:是将有糧儲以饷我師,毋驚。

    已而,槖馳八百載皇後所進糗糒以饷軍。

    公之精于占候,皆此類也。

    乃顔平,車駕還京,策勲行賞,擢授嘉議大夫、知秘書監,賜玉帶一、金織币四端,自是親信深笃。

    公往往入奏事,帝、後雖并坐,上必問曰:卿豈有欲言者乎?無所言則已,将有意于敷奏,雖皇後亦起避,親王大臣望見,未嘗不歎羨其得君也。

    公益感激,遂抗章言:以為臣所職者天文,所司者測候,然天道遠而人道迩,天道幽而人道着。

    古之聖王,其于敬天,恒若對越,其于勤民,恒切撫馭。

    是故勤民者敬天之實,古人謂敬天以實不以文,何謂?實茂選賢才,使居相位。

    一相既得其人,則必慎簡群僚,布列中外,進則盡忠獻納,以廣上之聰明,退則修身齊家,以宣布上之德澤。

    刑賞當功罪而必信,賦斂罷誅求以養民,是皆敬天之實也。

    夫紫微上宮,三師上輔,皆環拱帝座,下應宸極,由此為輔相者天,豈可以非其人哉?時權奸桑哥當國,故公言及之。

    是年,尚書省以民間逋負系官錢糧,颡哥奏立征理司,設官置吏,使轺将命者旁午于道。

    所在貪墨吏并縁為奸欺,民資産破蕩不足償,至榜系猶累累相屬,民間騷然,幾無以存活。

    時彗星見方掃,掃宿指處,山崩地震。

    上春秋高,權奸方務蔽塞聰明,而其威熖軋天下,人懐私憤,無敢為言者。

    公竊歎曰:我蒙恩遇厚矣!懼禍不言,是孤聖主。

    時從獵柳林,從容谏諷,大意以為臣職司幹象,所當言者,日月之推移或失經,星辰之飛流或失度。

    今天垂象,星耀光芒,地震動,坤道失其常。

    況皇上聖躬違和,皆大臣欺聖明、虐黎庶所緻,非除舊布新、洗濯苛穢,則何以回天心、釋民怨?于是,上即柳林,命詞臣草诏大赦天下。

    比使臣馳至阙,命百官具朝服,詣崇文門聽德音。

    颡哥知有赦,乃大驚,馳詣柳林,密令其黨與察上近臣敢啟沃者,其黨以公對。

    颡哥大怒,召公诘責。

    公徐言曰:某所言者天象,宰相大臣不當與聞。

    颡哥怒愈甚,至令人以椎捶公者二。

    公先桑哥往泣訴于上,颡哥繼至。

    其所言以為:天下之大既已屬之臣矣,方理财助國,今建官征誅方就緒,而嶽某乃敢啟赦以沮臣?上令公與之辨,公則曰:宰相者,論道經邦、爕理陰陽者也。

    今國家疆宇亘日出沒,何少于區區錢糧?而宰相乃為國斂怨。

    況聖上春秋高、體諐和,丞相權輕重果何在?颡哥語塞。

    上留公問以事,因力言颡哥之奸,不誅無以謝天下。

    于是,上始有誅哥意。

    台、省知公為上所親信,多款門候谒,以自通殷懃。

    公與言,一惟忠信孝悌而已。

    設正人端士遭誣罔陷害,公必懇懇言之當路,其人或知,而來拜叙謝意,公必拒之,未嘗言出于我也。

    先是,世皇與劉太保語,問:其壽猶有幾?太保謂:尚可得三年活。

    上複問:三年後,孰可倚任者?太保一一為上言。

    至于司天,則以公為對。

    上嘗以宋銀宮漏賜公,制作極工贍,公不敢藏于家,請置之司天監。

    成宗皇帝即位,以公先朝舊臣,尤加眷寵,超授昭文館大學士、中奉大夫、知秘書監,且賜古白玉環。

    後賞赉益頻疊多,故不書。

    大德三年,有告山西某家私藏谶緯圖書者,朝命公辯核。

    公曰:山野愚民,豈知谶緯、法象之典?第恐怨家誣罔。

    已而,推驗果得其實。

    公臨事忠厚,多類此。

    五年,彗星見,公言:聖上宜仄躬修省,進賢去佞,省録寛抑,以答天戒。

    乃分遣使臣宣撫天下。

    七年,監修地理書大一統志。

    八年,上以久不豫,庶政多取決于中宮。

    公從容言于朝曰:六年之間,彗星見者五。

    此豈尋常變故哉?桑門、道士禱祠頻渎,皆非應天之實,惟帝、後深自修省,慎選忠賢以為輔相,如此庶可以少回天心。

    言達中宮,後大怒,同列皆為恐怖。

    公曰:天垂異象,臣盡忠言,雖死何憾?公歸,謂所親曰:餘言非過分,而觸怒中宮,一當聽于天耳。

    翌日,複對,後已怒解,且俾盡言,毋有所諱。

    公因感激,力言:天人之道,非有二緻,人心和則天心悅也。

    近年災異頻見,上自宮壸,下自廟堂,宜一新庶政,以格非心。

    由是權貴人多不喜公,而公處之泊如也。

    同列以災異請于朝,宜從事禱禳,規取金帛,公皆拒不受。

    十一年,成宗崩,武宗鎮北藩,仁宗在懐孟,後将有所挾立藩王。

    時丞相答剌罕心憂甚,彷徨未決。

    公潛往勸丞相,以天心有所在,測候見之矣,丞相宜蚤定大計。

    于是,迎仁廟入京師,内難悉平定。

    武宗入即位,超拜正奉大夫,長秘書監。

    仁宗既即位,登拜榮祿大夫,仍知秘監,領太史院、司天台事。

    公以耄力辭,不允。

    仁宗每謂公世皇舊臣,不特精于占候,忠言嘉猷,所以禆贊累朝者不一。

    方有意大用,而以皇慶元年三月五日薨于官,享年六十有四。

    訃聞,上為哀悼,賜中統鈔五萬錠為赙,仍勑有司具儀注為襄葬。

    薨一月,諸子奉靈輀,葬大都城南之鄧林先瑩之次。

    配樂氏,封申國夫人。

    子男三:長祖義,初任太史院都事,娶馬氏,今官溫州路平陽州知州;次宗禮,由國子生任中書舍人,娶于氏;次嗣貞,未娶。

    女一:适許某而寡。

    孫男六人。

    公有兄諱斌,簡惠公從闊端太子西征時,賜某氏出也,家羌中。

    公笃念同氣,每因西人物色求訪,至元癸巳,斌來京羗,公即引見世祖,上為歎息,俾同知西涼州總管府事,且厚赆其行。

    先是,大德間,公嘗言于上,以為旬日内妃、後當有菑,乞厚自愛。

    上诘:爾言妃、後,定為何人?公曰:在皇太後。

    上遂命書之,至九日,皇太後崩。

    又遇熒惑入南鬥,司天者以為言。

    公笑謂曰:是不在朝廷,吳越明年當大稔,但不利于江浙省相臣耳。

    已而,果然。

    公于天象雖究極幽奧,然未嘗以自負,故能出入宮禁四十餘年,小心慎密,恒若不勝衣,弗輕漏一言于外。

    故自禁近重臣、省憲僚屬,靡不稱公為本分人。

    平居言議,絶口不及推測事,每曰:高允、崔浩,一可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