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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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淺之乎其言之也! 良知二字,入聖微機,執事謂其未發,良知具在,是之謂中。

    孟子稱聖之時,必歸重于智,其所尊信可知矣。

    良知絕四,不涉将迎,不存能所,不容拟議,所謂從心所欲不逾矩,即良知也。

    顔之約禮,約此而已,曾之格物,格此而已。

    才有意必,才屬拟議,即非時中,即非緻良知也。

    紫陽雲:“非全放下,終難湊泊。

    ”執事既信得良知如此之深,從前種種,特其見解,一切功業文章、世人歎以為不可及者,會須盡情抛舍,等如昨夢,隻今惟求一醒。

    一念靈明,直超堯舜,上繼千百年道脈之傳,始不負大丈夫出師一番也。

     答中淮吳子問(一) 問:聖人之學,惟在緻良知是矣,然人見食則知食,見色則知好,有痛癢則知拊摩,皆出天性,不可不謂良知也。

    若即是為良知,與食色性也、生之謂性何異?若曰别是一知,與良知不同,是二知也。

    人無二心,則宜無二知,敢請所以? 人生而靜,天命之性也,性無不善,故知無不良。

    感物而動,動即為欲,非生理之本然矣。

    見食知食,見色知好,可謂之知,不得謂之良知。

    良知自有天則,随時酌損,不可得而過也。

    孟子雲:口之于味,目之于色,性也,然有命焉。

    立命正所以盡性,故曰天命之謂性。

    若徒知食色為生之性,而不知性之出于天,将流于欲而無節,君子不謂之性也。

    此章正是辟告子之斷案。

    告子自謂性無善無不善,故以湍水為喻,可以決之東西而流,若知性之本善,一念靈明,自見天則,如水之就下,不可決之而流也。

    知一也,不動于欲,則為天性之知,動于欲,則非良矣。

    告子之學,亦是聖門别派,但非見性之學,所以有不得于言、不得于心之時。

    若知緻良知功夫,性無内外,良知亦徹内外,心即是寂然之體,意即是感通之用,常寂常感,常感常寂,更無有不得時也。

    告子一生留心性學,要學聖人,故孟子七篇,惟與告子論學最精,以為冥然無覺、悍然不顧,不惟不知聖學,亦不知告子甚矣! 答中淮吳子問(二) 問:繼善成性,《易》言之,後世之論性紛紛矣,豈非見下愚不移者多而言然耶?見孺子而恻隐,見委壑而有泚,則性善之說,不辨自明,而陽明先生又謂無善無惡者性,此與性無善無不善何異?豈以才言善便有不善,未免滞于一偏,故混言為是?而孟子先生之說亦有所不得已而姑為救弊之言耶?若是,則無善無惡者性與無善無不善辭同而意實殊也,然否? 孟子道性善,本于大易繼善成性之言,人性本善,非專為下愚立法。

    先師無善無惡之旨,善與惡對,性本無惡,善亦不可得而名,無善無惡是為至善,非慮其滞于一偏而混言之也。

    孟子論性,莫詳于公都子之問,世之言性者紛紛不同,性無善無不善,似指本體而言,可以為善、為不善,似指作用而言,有性善,有性不善,似指流末而言。

    斯三者,各因其所指而立言,不為無所見,但執見不忘,如群盲摸象,各得一端,不能觀其會通,同于日用之不知。

    故君子之道鮮矣。

    孔子性相近,習相遠,上智下愚不移三言,又孟轲氏論性之本也,至于直指本原,征于蒸民之詩、孔子說詩之義,斷然指為性善,說者謂發前聖所未發,亦非姑為救弊之言也。

    而諸子之議乃謂性本無善無不善,既可以言善,亦可以言惡,有善有惡,亦可以言善惡混,而性善之論若有時而窮,大都認情為性,不得孟子立言之本旨。

    先師性無善無惡之說,正所以破諸子之執見,而歸于大同,不得已之苦心也。

     答中淮吳子問(三) 問:先儒謂靜固靜也,動亦靜也。

    吾人日用,百為萬感、紛紛擾擾,此心未免逐物,安得常靜?豈非大公順應、不與己私,雖紛紛擾擾而心固未嘗勞與?此聖人地位也。

    初學下手,宜何如為功? 靜者心之本體。

    濂溪主靜,以無欲為要。

    一者無欲也,無欲則靜虛動直,主靜之靜,實兼動靜之義。

    動靜,所欲之時也。

    人心未免逐物,以其有欲也。

    無欲,則雖萬感紛擾而未嘗動也;從欲,則一念枯寂而未嘗靜也。

    大公順應非是見成享用聖人地位,正是初學下手處。

    以其自私,須學個大公,用智,須學個順應。

    濂溪傳諸明道則為定性。

    性無内外、無将迎,所謂動亦定、靜亦定,此千聖學脈也。

     問:王道若精金美玉,才有苟且欲速之念便屬伯境。

    今之仕者,文檄旁午,日不足,繼之夜,豈無苟且欲速之念?是伯功矣!一一熟思緩處,則積案盈幾,務益壅焉。

    古人鳴琴而治,其道何居?又有日昃不食、握發吐哺者,又何焦勞匪懈也!豈古人之以有所未盡?亦為政者所必爾乎?願先生教我。

     精金美玉喻為王道,苟且欲速等為霸功,亦概言之耳,未究其義。

    天之行度,一日一周天,急不得些子,緩不得些子。

    人心如天樞之運,急便是過,緩便是不及。

    苟且欲速,急之病也;因循怠廢,緩之言也。

    不急不緩、密符天度,是為王道,反之則為霸術。

    王霸之辨,存乎心之誠僞而已。

    誠則無事,僞則多事;誠則心逸而日休,僞則心勞而日拙。

    時非上古,今之為政者處于多事之沖,文檄往來、簿書之盈積,勢有所不免。

    苟能以誠心出之,不為毀譽利害所動,随其才之所能、力之所及,權其緩急,漸次料理,志日崇而業日廣,體常舒而事益辦,盤錯萬端,迎刃而解。

    此正格物日可見之行,所謂即此是學。

    苟徒以僞心乘之,施為無漸,緩急失宜,眩于毀譽,惕于利害,謀其力之所不及,強其才之所不能,慮雜而幾愈叢,謀疏而務愈繁,日不足,繼之夜,亦徒勞耳。

    故為政者以立誠為主,才以濟之。

    誠與才合,法天之行。

    無事于心,若風之被物;無心于事,若日之行空。

    雖終日鳴琴而治逸,而不知其為逸。

    雖日昃不遑暇食,而不知其為勞也。

     書累語簡端錄(一) 吾友石居陸子,老而好學,每讀書有得,累而筆之,呈寫就正于餘,蕲得一言,庶不謬于所從。

    因為漫書簡端以答其意。

    在石居不為無見,時有未融,不妨随時證悟,若其笃信謹守、恥為绮語以資論說,宗黨後進信其為敦行君子,可以為難矣! 日三省章。

     先生曰:先儒謂此未聞一貫時之學。

    主忠信,原是孔氏相傳指訣,若逐事如此省求,便不歸一,隻平平說去。

    石居以善學貫入,此三者,大學之張本,似非本旨。

     志學章。

     學莫先于辨志,夫子自謂十五而志于學,其志定矣。

    志定而學半,遲之十年而後能立。

    立者,立志也。

    遲之十年而後能不惑,不惑者,志無疑也。

    又遲之十年而後能知天命,志與天通也。

    又遲之十年而後能耳順,志忘順逆也。

    順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