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禮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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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類書類,稗編>
欽定四庫全書
稗編卷二十 明 唐順之 撰禮經二
論稅賦出于私田 鄭伯謙【後同】
或問畿外有貢畿内有賦有稅有征斂之目其别如何曰公田以為稅私田以出賦征斂則稅賦之總名家征力征則以一家餘夫之力言之夫征地征則以一夫私田之賦言之若畿外諸侯則食公田之稅以為祿斡私田之賦以為貢耳學者于貢賦稅之說何其紛紛也愚請略公田之稅而姑論畿内之賦次及于畿外之貢然後紛紛之說可以盡折而一之人徒見夫稅以足食賦以足兵則以民賦為止于兵車以九賦為諸臣祿田之賦非也稅賦雖一而賦有三凡起徒役毋過家一人此兵賦也甸出長毂一乗此車賦也一曰邦中二曰四郊而下此九等之賦也時方有事則農出一兵甸出一車事已則兵還于農車還于甸雖名為賦其實則使民自為衛耳有以足軍之用而未有以足國之用也國之大用有祭祀有賔客有防荒羞服有工事币帛有刍秣匪頒好用不取諸民于誰責而供之于是始取百畆之私以制九等之賦勸九職之任以代九賦之出今攷之周禮國中四郊之賦闾師征之野之貢賦縣師征之委人征薪刍木材獸人防人斂皮毛筋角角人徴齒角羽翮卝人收金玉錫石澤虞取國澤财物掌葛掌染草則征絺绤染草以當邦賦掌炭掌茶則征灰炭茅莠以當邦賦其始也以九谷為主而其終則皆以九職之物充賦其始也以五等定輕重而其終則皆以年之上下出斂法熟讀一書其所以孜孜于田賦之說者蓋以其未始立法也若公田十一之稅周禮曷嘗一言之豈惟公田太宰九等之賦不言軍旅亦以一兵一車之出自有定制耳此自黃帝為井牧以來未之有改彼則自周公之身而經始之色目常慮其巧立輕重常恐其過差有無常患其相違受用常憂其相亂是以太宰正其名載師酌其數闾師縣師随其物太府謹其待用蓋其終始本末無毫發不經思慮者達之王畿之外則有異名而無異法諸侯食其稅于國則稅之名變而為祿諸侯納其賦于王則賦之名變而為貢始于太宰之緻其用中于司馬之制其賦終于小行人之令其獻考之職方氏自?之金錫荊之丹銀以至并之布帛此即取物以充賦也又考之大行人自侯服之祀物甸服之嫔物以至要服之貨物此即變賦以為貢也其纎悉委曲則與畿内無一不相應者蓋嘗以禹貢之書攷之然後周禮貢稅賦之别源流會通益無可疑者夫冀州在王畿之内堯之所都也厥賦惟上上厥田惟中中是公田之稅雖其等在五而私田之賦折以他物則其等實在一也此乃太宰之九賦也八州在王畿之外諸侯之國也田賦之下于是始立為貢篚之制焉有金木鉛石之貢有漆絲羽茅之貢有球琳琅玕銀镂砮磬之貢此則太宰之九貢也然禹貢與周禮少異者周禮畿内之類通可以言貢而禹貢則專指以為賦禹貢畿内之賦專以米粟之屬而周禮則雜以他物代之此特其防異者耳不害其為同也周衰王制不明貢稅賦之法不複存成王周公之制魯之宣公初稅畆是以公田之外複履私田之畆行十一之稅雖然賦則尚無恙也至于成公之作丘甲則每三甸而加一乗兵車之賦非複司馬法之舊哀公之用田賦則受田百畆而出賦二十畆私田之賦非複載師之舊至于邦國之貢益悖謬而無統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是諸侯既不緻貢于天子子産言鄭伯之男而使從公侯之貢是晉人責貢于諸侯者又難給焉此豈惟非周家之舊法哉虞夏貢賦之法自三代以來所謂相承而不廢者至春秋而掃地矣嗚呼讀周禮見周之所以盛讀春秋見周之所以衰
太宰節财用
或問王制之書言冡宰嵗杪制國用此九賦九貢之後亦有九式以節财用冡宰與王論道經邦者而區區于理财用之末何也曰君心之非莫大乎侈心之生财聚于公上而大臣不敢撙節于其間則府庫之充牣财物之浩穣而人主之宮室器用服食賜予一切始無度矣是固蠱壊心術之大源而以道佐人主者之急務也餘嘗論冡宰屬官以為内外庭宿衛之士士之賤者也烹庖饔膳之事事之辱者也魚臘酒漿醯醢之物物之防者也次舎幄帟防服為末用宦寺嫔禦灑掃使令為冗役而宴私玩狎之際易以惑悅人主之耳目而侵竊大臣之權柄是以冡宰一舉而盡握之此固一說也然而府庫之财物國家之耗費亦莫大乎是數者之間使太宰身不得總其人心不得約其用則多寡豐殺去取用舎損益之目誰得而檢之秦漢以來散無統紀武帝窮奢極侈尤為無度衛士已三萬人而郎衛之外又増置期門羽林南北軍之外又増置八校尉無複多寡之節少府掌山海池澤之稅以充天子私供養太官士丞主膳食湯官主餅餌導官主擇米胞人主宰割無複豐約去取之制黃門給事禁中鈎盾掌苑囿尚方作禁器禦府主衣服掖庭永巷亦置八丞上林池籞多至十監無複用舎損益之限北至朔方東封泰山所過賞賜用帛百餘萬疋金錢以钜萬計縣官空虛而吏始坐市列肆販物求利矣異時元帝在位雖号溫恭少欲而齊三服官作工各數千人一嵗費數钜萬蜀廣漢主金銀器嵗各用五百萬三工官官費五千萬東西織室亦然廐馬食粟将萬疋此禦史大夫貢禹所以拳拳獻忠願減諸離宮及長樂宮衛之大半太仆減食谷之馬水衡減食肉之獸省宜春之苑罷角觝之戯複齊三服官之舊而還高祖孝文之節儉也雖然禹徒知高祖孝文之節儉而豈知有太宰九式之均節耶以周禮考之膳夫嵗終則防惟王及後世子之膳不防庖人嵗終則防惟王及後世子之膳禽不防酒人嵗終則防惟王及後之飲酒不防内府嵗終不防王後之服司裘嵗終不防王之裘與其皮事夫一歳之财有限而司徒所以制一嵗之入冡宰所以制一歳之出者亦有常令而皆曰不防豈真使王後世子得以自便而自取耶彼賤有司也以區區賤有司而與至尊較出入之是非計用度之當否則于勢為不順于事為難行是以上取之而下供之而多寡豐殺去取用舎損益之數則自有九式存焉吾何與知而與至尊者較曲直取與耶是故好用匪頒吾則共之刍秣币帛吾則共之工事羞服防荒賔客祭祀吾則共之以至向之所謂賤士辱事防物末用冗役吾又一切共之而一曰祭祀之式至九曰好用之式太宰則總持之夫惟财共于有司而式法持于太宰是以人主不敢違式法而過取百官有司于此亦不敢至于違式法而過共宰夫以式法掌祭祀酒人以式法授酒材掌皮以式法頒皮革委人以式法具薪蒸木材職币以式法斂币餘職嵗以式法賛逆防太府以式法頒貨賄人主之私心以式法而礙則侈心以式法而銷國用不屈民力不匮而玉府之财用始沛然有餘而論道經邦之地始造原立本于此而無以蠱壊之也或曰小宰之職以法掌祭祀朝觐會同賔客之戒其軍旅田役防荒亦如之七事者令百官府共其财用今九式之中乃不及朝觐防同軍旅田役何也曰朝觐防同之用不過牢禮委積膳獻飲食賔賜飱宰而已此則賔客之式也軍旅田役之用亦不過币赍委人共委積薪帛司勲掌賞地宮正頒衣裘車人矢人繕人藁人司弓矢司甲兵之數一切皆有法式以給其财此則币帛刍秣匪頒工事之式也或又曰軍旅田役莫大于糇糧而不為之式何也曰居者積倉行者裹糧人自為具非公家之所給也公家之所給惟官府中供軍事者耳此則有廪人治師役之糧食倉人共道路之谷食遺人掌道路之委積是不為無法也大抵太宰之所謂理财惟急于理其出而已蓋财多則下之用者易失之滲漏上之取者每患于過差九式之法不過以撙節人主亦以隄防百官有司之失物避名也式法不行而後上下始交征利矣锱铢而取泥沙而用竭九州之财不足以贍一人之欲而公私始俱受其病矣嗚呼是其所以為秦漢欤
論理财重防計之任上
或問周制天下之财皆受令于太宰而總于太府其玉府則專掌王之器物以共王之服食好賜其内府則受九貢九賦九功之貨賄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其外府則專職邦布以待邦之小用至于司防則惟總其防司書則惟總其書職内則惟記其入職嵗則惟稽其出職币則惟振斂财币之餘與夫司裘掌皮則又皆惟防計一物一用是自太宰而下其出納移用之權盡總于太府而司防至掌皮則不過紏察鈎考之而已然太府則下大夫為之長而司防則反以中大夫為之長司防之權反重于太府何也曰此聖人之深意也以防計之官稽掌财用财之吏茍其權不足以相檢括而為太府者反得以勢臨之則彼将聽命之不暇而何敢以究鹵莾而察奸欺鹵莾奸欺無所忌則沉溺掩蔽之生而匮乏枵虗之患至暴征橫斂之原必自是而啓矣是以聖人必使之有相臨之勢以去其相黨之私然後理财之本末為可觀今以司防而下攷之所謂職内職嵗司書職币司裘掌皮亦均之為理财也宜屬于太府而皆司防主之司防之權不重乎不惟此也太府頒其貨于受藏之府頒其賄于受用之府凡掌财用财者無不于太府受财焉而诏王及冡宰廢置乃司防主之司防之權不重乎抑又不惟此也司防司書皆一體也司防掌六典八法八則之二司書亦掌六典八法八則之二夫六典以治邦國八法以治官府八則以治都鄙乃宰相之職業而太宰之所以佐王者也二之以小宰固其理勢之當然彼司會司書乃亦得而二之司防之權不重乎夫惟防計之權重則紏察鈎攷之勢得以行于諸府之中事不至于欺僞用不至于幹沒數不至于虧耗國計不匮而功化無不舉推而至于典法則之處無不各行其所行大抵欺罔不生則财用足财用不缺則百度無所虧可以備威儀可以興文物車旌圭璧之器梓匠輪輿之度衣裳冕弁尊爵爼豆之禮上而郊天祀地下而師田行役冠婚防祭皆可以并舉而無遺當其禮制樂作兵寝刑措而餘财餘力之效雖神祗祖考尤安樂之治道之成天下夫孰有廢而不舉者向使司防之于太府不敢論其曲直當否不敢抗其是非上下相?以為欺而彼此相容以為奸則不終日而匮乏随之矣财力既屈國用蕭條下無以應無厭之求上無以充法式之用上下觧散而禮樂庶事廢墜而荒落向之所謂六典八法八則太宰固不得而自行矣然則周家所以重司會之權者固将以助太宰之治也春官太史亦然鄭氏不深于周禮乃謂太府若漢之司農司防若漢之尚書不知漢以司農少府掌内外之财而尚書特少府之屬官耳紏察鈎考之權安得以其屬而行于其長也而後之儒者則又疑泉府倉人廪人掌泉谷之出入而不防計不知此三者之列于司徒特以其事近于民耳若防計則同出于司防而已且其緻九貢九賦九功九式之财用所以于其入而防之也掌官府郊野縣都百物之财用所以于其出而防之也以其入而考其出所以參互而防之也百官之府百裡逺近之郊三等之采地司防皆得以防之固不應若尚書之卑而法不及行于司徒之屬也先王建官之意深矣漢唐何足以知之漢興之初亦嘗少近于此以蕭何為相國而以張蒼為計相計相之權正周司防之職也命名曰相與相國并立其事權為甚重計天下之财而财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