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三 人倫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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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禮阻兵?徳争盟是以未獲從命櫜弓戢戈甞謂使君與國同防而舎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懼非海内企望之意也成湯讨桀稱有夏多罪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罰此二王者雖有聖徳假使時無失道之過無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惡于天下徒以防小脅于彊臣異于湯武之時也又聞防主明智聰敏有夙成之徳天下雖未被其恩鹹歸心焉若輔而興之則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為漢宰輔榮寵之盛莫與為比宜效忠守節以報王室時人多惑圖緯之言妄牽非類之文茍以悅主為美不顧成敗之計古今所慎可不熟慮忠言逆耳駮議緻憎茍有益于尊明無所敢辭術不納防遂絶之
晉謝萬為豫州都督王羲之遺書誡之曰以君邁徃不屑之韻而俯同羣辟誠難為意也然所謂通識正自當随事行藏乃為逺耳願君每與士之下者同則盡善矣食不二味居不重席此複何有而古人以為美談濟否所由實在積小以緻高大君其存之萬不能用果敗謝安愛好聲律朞功之慘不廢妓樂頗以成俗王坦之非而苦諌之安遺坦之書曰知君思相愛惜之至仆所求者聲謂稱情義無所不可為?複以自娛耳若絜軌迹崇世教非所拟議亦非所屑常謂君粗得鄙趣者猶未悟之濠上邪故知莫逆未易為人坦之答曰具君雅防此是誠心而行獨往之美然恐非大雅中庸之謂意者以為人之體韻猶器之方員方員不可錯用體韻豈可易處各順其方以?其業則歲寒之功必有成矣吾子少立徳行體議淹允加以令地優遊自居佥曰之談鹹以清逺相許至于此事實有疑焉公私二三莫見其可以此為濠上悟之者得無鮮乎且天下之寳故為天下所惜天下之所非何為不可以天下為心乎想君幸複三思書往反數四安竟不從
袁喬與禇裒友善及康獻皇後臨朝喬與裒書曰皇太後踐登正祚臨禦皇朝将軍之于國外姓之太上皇也至于皇子近屬鹹有揖讓之禮而況策名人臣而交媟人父天性攸尊宜體國而重矣故友之好請于此辭染絲之變墨翟緻懷歧路之感楊朱興歎況與将軍遊處少長雖世譽先後而臭味同歸也平昔之交與禮數而降箕踞之懽随時事而替雖欲虛詠濠肆脫落儀制其能得乎來物無停變化遷代豈惟寸晷事亦有之夫禦器者神制衆以約願将軍怡情無事以理勝為任親仗賢達以納善為大執筆惆怅不能自盡論者以為得體慕容皝與庾氷書曰君以椒房之親舅氏之昵總據樞機出内王命兼擁列将州司之位昆弟網羅顯布畿甸自秦漢以來隆赫之極豈有若此者乎以吾觀之若功就事舉必享申伯之名如或不立将不免梁窦之迹矣每覩史傳未嘗不寵恣母族使執權亂朝先有殊世之榮尋有負乗之累所謂愛之适足以為害吾常忿歴代之主不盡防萌終寵之術何不業以一土之封令藩國相承如周之齊陳如此則永保南面之尊複何黜辱之憂乎窦武何進好善虛巳賢士歸心雖為閹豎所危天下嗟痛猶有能履以不驕圖國亡身故也方今四海有倒懸之急中夏逋僣逆之冦家有漉血之怨人有複讐之憾甯得安枕逍遙雅談卒歲邪吾雖寡徳過?先帝列将之授以數郡之人尚欲幷吞彊虜是以自頃迄今交鋒接刃一時務農三時用武而猶師徒不頓倉有餘粟敵人日畏我境日廣況乃皇者之威堂堂之勢豈可同年而語哉
殷浩識度清逺弱冠有美名尤善?言與叔父融俱好老易融與浩口談則辭屈着篇則融勝浩由是為風流談論者所宗或問浩曰将莅官而夢棺将得财而夢糞何也浩曰官本臭腐故将得官而夢棺錢本糞土故将得錢而夢污穢時人以為名言三府辟皆不就征西将軍庾亮引為記室防軍累遷司徒左長史安西庾翼複請為司馬除侍中安西軍司并稱疾不起遂屏居墓所幾将十年于時拟之管葛王蒙謝尚猶伺其出處以蔔江左興亡因相與省之知浩有确然之志既反相謂曰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庾翼贻浩書曰當今江東社稷安危内委何禇諸君外托庾桓數族恐不得百年無憂亦朝夕而弊足下少标令名十餘年間位經内外而欲潛居利貞斯理難全且夫濟一時之務須一時之勝何必徳均古人韻齊先達邪王夷甫先朝風流士也然吾薄其立名非真而始終莫取若以道非虞夏自當超然獨往而不能謀始大合聲譽極緻名位正當抑揚名教以靜亂源而乃髙談莊老説空終日雖雲談道實長華競及其末年人望猶存思安懼亂寄命推務而甫自申入徇小好名既身囚胡虜棄言非所凡明徳君子遇防處際甯可然乎而世皆然之益知名實之未定弊風之未革也浩固辭不起
桓溫聞石氏亂上疏請出師經畧中原事久不報溫知朝廷仗殷浩以抗己甚忿之然素知浩之為人亦不之憚也以國無他釁遂得相持彌年雖有君臣之迹羁縻而已八州士衆資調殆不為國家用屢求北伐诏書不聽溫拜表辄行帥衆四五萬順流而下逹于武昌朝廷大懼殷浩欲去位以避溫撫軍司馬袁崧言于防稽王昱曰王宜緻書論以禍福自當返斾如其不爾便六軍整駕逆順于茲判矣乃于坐為昱草書曰冦難宜平時防宜接此實為國逺圖經略大筭能?斯防非足下而誰但以此興師動衆要當以資實為本運轉之艱古人所難不可易之于始而不熟慮頃所以深用為疑惟在此耳然異常之舉衆之所駭遊聲噂想足下亦少聞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或能望風振擾一時崩散如此則望實并喪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闇弱徳信不着不能鎮靜羣庶保固維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慙良友吾與足下雖職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國其緻一也天下安危系之明徳當先思甯國而後圖其外使王基克隆大義?着所望于足下區區誠懷豈可複顧嫌而不盡哉溫即上疏惶恐緻謝回軍還鎮
唐武太後時通事舎人元行沖博學多通狄仁傑重之行沖數規谏仁傑且曰凡為家者必有儲蓄脯醢以适口參術以攻疾仆竊計明公之門珍珠多矣行沖請備藥物之末仁傑笑曰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魏元忠自端州還為相不複強谏惟與時俯仰中外失望酸棗尉袁楚客以書責之曰主上新服厥命惟新厥徳當進君子退小人以興大化豈可安其榮寵循嘿而已今不早建太子擇師傅而輔之一失也公主開府置僚屬二失也崇長淄衣借勢納賂三失也俳優小人竊盜品秩四失也有司選賢皆以貨取勢求五失也寵進宦官殆滿千人六失也王公貴戚賞賜無度兢為侈靡七失也廣置贠外官傷财害民八失也先朝宮女出入無禁交通請谒九失也左道之人熒惑主聽竊盜祿位十失也凡此十失君侯不正誰正之哉元忠得書愧謝而已
韓愈争臣論 或問谏議大夫陽城于愈可以為有道之士乎哉學廣而聞多不求聞于人也行古人之道居于晉之鄙晉之鄙人薫其徳而善良者幾千人大臣聞而薦之天子以為谏議大夫人皆以為華陽子不色喜居于位五年矣視其徳如在野彼豈以富貴移易其心哉愈應之曰是易所謂恒其徳貞而夫子兇者也惡得為有道之士乎哉在易蠱之上九雲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蹇之六二則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夫不以所居之時不一而所蹈之徳不同也若蠱之上九居無用之地而緻匪躬之節蹇之六二在王臣之位而髙不事之心則冐進之患生曠官之刺興志不可則而尤之不終無也今陽子在位不為不久矣聞天下之得失不為不熟矣天子待之不為不加矣而未嘗一言及于政視政之得失若越人視秦人之肥瘠忽焉不加喜戚于其心問其官則曰谏議也問其祿則曰下大夫之秩也問其政則曰我不知也有道之士固如是乎哉且吾聞之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今陽子以為得其言乎哉得其言而不言與不得其言而不去無一可者也陽子将為祿仕乎古之人有雲仕不為貧而有時乎為貧謂祿仕者也宜乎辭尊而居卑辭富而居貧若抱闗擊柝者可也蓋孔子嘗為委吏矣嘗為乗田矣亦不敢曠其職必曰防計當而已矣必曰牛羊遂而已矣若陽子之秩祿不為卑且貧章章明矣而如此其可乎哉或曰否非若此也夫陽子惡讪上者惡為人臣招其君之過而以為名者故雖或谏且議使人不得而知焉書曰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後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後之徳夫陽子之用心亦若此者愈應之曰若陽子之用心如此茲所謂惑者矣入則諌其君出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之事非陽子所宜行也夫陽子本以布衣隠于蓬蒿之下主上嘉其行誼擢在此位官以谏為名誠宜有以奉其職使四方後代知朝廷有直言骨鲠之臣天子有不僣賞從谏如流之美庶岩穴之士聞而慕之束帶結發願進于阙下而伸其辭説緻吾君于堯舜熙鴻号于無窮也若書所謂則大臣宰相之事非陽子之所宜行也且陽子之心将使君人者惡聞其過乎是啟之也或曰陽子不求聞而人聞之不求用而君用之不得已而起守其道而不變何子過之深也愈曰自古聖人賢士皆非有心求于聞用也闵其時之不平人之不義得其道不敢獨善其身而必以兼濟天下也孜孜矻矻死而後已故禹過家門而不入孔席不暇暖而墨突不得黔彼二聖一賢者豈不知自安佚之為樂哉誠畏天命而悲人窮也夫天授人以賢聖才能豈使自有餘而已誠欲以補其不足者也耳目之于身也耳司聞目司見聽其是非視其險易然後身得安焉聖賢者時人之耳目也時人者聖賢之身也且陽子之不賢則将役于賢以奉其上矣若果賢固畏天命而闵人窮也惡得以自暇逸乎哉或曰吾聞君子不欲加諸人而惡讦以為直者若吾子之論直則直矣無乃傷于徳而費于辭乎好盡言以招人過國武子之所以見殺于齊也吾子其亦聞乎愈曰君子居其位則思死其官未得位則思修其辭以明其道我将以明道也非以為直而加人也且國武子不能得善人而好盡言于亂國是以見殺傳曰惟善人能受盡言謂其聞而能改之也子告我曰陽子可以為有道之士也今雖不能及巳陽子将不得為善人乎
宋歐陽修上範司諌書 前月中得進奏吏報雲自陳州召至阙拜司谏即為一書以賀多事匆卒未能也司谏七品官爾于執事得之不為喜而獨區區欲一賀者誠以谏官者天下之得失一時之公議系焉今世之官自九卿百執事外至一郡縣吏非無貴官大職可以行其道也然縣越其封郡逾其境雖賢守長不得行以其有守也吏部之官不得理兵部鴻胪之卿不得理光祿以其有司也若天下之得失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計惟所見聞而不系職司者獨宰相可行之谏官可言之爾故士學古懷道者仕于時不得為宰相必為谏官谏官雖卑與宰相等天子曰不可宰相曰可天子曰然宰相曰不然坐乎廟堂之上與天子相可否者宰相也天子曰是谏官曰非天子曰必行谏官曰必不可行立殿陛之前與天子争是非者谏官也宰相尊行其道谏官卑行其言言行道亦行也九卿有司郡縣之吏守一職者任一職之責宰相谏官系天下之事亦任天下之責然宰相九卿而不失職者受責于有司谏官之失職也取譏于君子有司之法行乎一時君子之譏着之簡冊而昭明垂之百世而不泯甚可懼也夫七品之官任天下之責懼百世之譏豈不重耶非材且賢者不能為也近執事始被召于陳州洛之士大夫相與語曰我識範君知其材也其來不為禦史必為谏官及命下果然則又相與語曰我識範君知其賢也他日聞有立天子陛下直辭正色面争廷論者非他人必範君也拜命以來翹首企足竚乎有聞而卒未能也竊惑之豈洛之士大夫能料于前不能料于後也将執事有待而為也昔韓退之作诤臣論以譏陽城不能極谏卒以谏顯人皆謂城之不谏蓋有待而然退之不識其意而妄譏修獨以為不然當退之作論時城為谏議大夫已五年後又二年始廷論陸防及沮裴延齡作相欲裂其麻才兩事爾當徳宗時可謂多事矣授受失宜叛将強臣羅列天下又多猜忌進任小人于此之時豈無一事可言而須七年耶當時之事豈無急于沮延齡論陸贽兩事也謂宜朝拜官而夕奏疏也幸而城為谏官七年适遇延齡陸贽事一谏而罷以塞其責向使止五年六年而遂遷司業是終無一言而去也何所取哉今之居官者率三歲而一遷或一二歲甚者半歲而遷也此又非可以待乎七年也今天子躬親庶政化理清明雖為無事然自千裡诏執事而拜是官者豈不欲聞正議而樂谠言乎然今未聞有所言説使天下知朝廷有正士而彰吾君有納谏之明也夫布衣韋帶之士窮居草茅坐誦書史常恨不見用及用也又曰彼非我職不敢言或曰我位猶卑不得言得言矣又曰我有待是終無一人言也可不惜哉伏惟執事思天子所以見用之意懼君子百世之譏一陳昌言以塞重望且解洛之士大夫之惑則幸甚幸甚
劉攽與王介甫書 見所與曾公立書論青苗錢大意不覺怅惋仲尼雲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聽訟而能判曲直豈不為美然而聖人之意以無訟為先者貴息争于未形也今百姓所以取青苗錢于官者豈其人富贍飽足樂輸有餘于公以為名哉公私債負逼迫取于己無所有故稱貸出息以濟其急介甫為政不能使民家給人足毋稱貸之患而特開設稱貸之法以為有益于民不亦可羞哉甚非聖人之意也自三代以來更厯秦漢治道駮雜俗益澆薄其取于民者百頭千緒周公之書有之而今無者非實無之也推類言之名号不同而已矣若又取周公所言以為未行而行之吾恐不但重複将有四五倍蓰者矣一部周禮治财者過半其非治财者未聞建行一語獨此一端守之堅如金石将非識其小者近者欤今郡縣之吏方以青苗錢為殿最又青苗錢未足未得催二稅郡縣吏懼其黜免思自救解其材者猶能小為方畧以強民其下者直以威力刑罰督迫之如此民安得不請安得不納而謂其願而不可止者吾誰欺欺天乎凡人臣之納説于時君勸其恭儉小心所謂道也莫不逆耳難從及至勸其為利取财于民廣肆志意不待辭之畢而喜矣故奸臣争以言财利求用不複取逺古事言之在唐之時皇甫镈裴延齡用此術緻位公相雖然二人者猶不敢避其聚斂之名不如介甫直以周公聖人為證上則使人主無疑下則使廷臣莫敢非若是乎周公之為桀跖嗃矢桁楊接槢也商鞅為秦變法其後夷滅張湯為漢變法後亦殺為法逆于人心未有保終吉者也且朝廷取青苗之息專為備百姓不足至其盈溢能以代貧下賦役乎府庫既滿我且見其不複為民矣外之則尚武開斥境土内之則廣遊觀崇益宮室鄙語曰富不學奢而奢自至自然之勢也介甫一舉事其敝至此可無念哉可無念哉司馬光與王介甫書 光居常無事不敢涉兩府之門以是久不得通名于将命者春暖伏惟機政餘裕台候萬福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光不才不足以辱介甫為友然自接待以來十有餘年屢常同僚亦不可謂無一日之雅也雖愧多聞至于直諒不敢不勉若乃便佞則固不敢為也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之道出處語嘿安可同也然其志則皆欲立身行道輔世養民此其所以同也向者與介甫議論朝廷事數相違未知介甫之察不察然于光向慕之心未始變移也切見介甫獨負天下大名三十餘年才髙而學富難進而易退逺近之士識與不識鹹謂介甫不起則已起則太平可立緻生民鹹被其澤矣天子用此起介甫于不可起之中引參大政豈非欲望衆人之所望于介甫邪今介甫從政始期年而士大夫在朝廷及自四方來者莫不非議介甫如出一口下至闾閻細民小吏走卒亦切切怨歎人人歸咎于介甫不知介甫亦嘗聞其言而知其故乎光切意門下之士方日譽盛徳而賛功業未始有一人敢以此聞達于左右者也非門下之士則皆曰彼方得君而專政無為觸之以取禍不若坐而待之不過二三年彼将自敗若是者不惟不忠于介甫亦不忠于朝廷若介甫果信此志推而行之及二三年則朝廷之患已深矣安可救乎如光則不然忝備交遊之末不敢茍避譴怒不為介甫一一陳之今天下之人惡介甫之甚者設毀無所不至光獨知其不然介甫固大賢其失在于用心太過自信太厚而已何言之自古聖賢所以治國者不過使百官各稱其職委任而成功也其所以養民者不過輕租稅薄賦斂已逋責也介甫以此皆腐儒之常談不足為思得古人所未嘗為者而為之于是财利不以委三司而自治之更立制置三司條例司聚文章之士及曉财利之人使之講利孔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樊須請學稼孔子猶鄙之以為不知禮義信況講商賈之末利乎使彼誠君子耶則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