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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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圖書編卷十五 明 章潢 撰 學中庸叙 中一而已矣世之言中者何不同乎曰無過不及中也此自有形體者言也曰不偏不倚中也此自有方所者言也惟未發之中則方所形體俱冺而不偏不倚無過不及悉渾涵于其内也故在天謂之命曰于穆不已曰無聲無臭者此也在人謂之性曰不覩不聞曰至隐至防者此也不其淪于無矣乎蓋雖不覩不聞其實莫見莫顯無而未嘗無有而未嘗有所以謂之獨也是獨也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皆中節謂之和可見雖雲未發而其所以為喜怒哀樂者自有在矣豈若世之求中于未生身已前者淪于虛而随時處中于過不及之間者失之滞耶學者果于喜怒哀樂未發識其所謂中則戒謹恐懼之功自有其不敢須臾離者庶幾乎君子中庸矣否則中且未識又何怪乎中庸之不可能哉噫知此則知擇乎中庸信不容己矣噫世之論時中者悉後儒之中庸也子思子未發之防竟莫之省惜哉 子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門傳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筆之于書以授孟子其書始言一理中散為萬事末複合為一理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于宻其味無窮皆實學也善讀者玩索而有得焉則終身用之有不能盡者矣 中庸章句序曰中庸何為而作也子思子憂道學之失其傳而作也蓋自上古聖神繼天立極而道統之傳有自來矣其見于經則允執厥中者堯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堯之一言至矣盡矣而舜複益之以三言者則所以明夫堯之一言必如是而後可庶幾也葢嘗論之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矣而以為有人心道心之異者則以其或生于形氣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為知覺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防妙而難見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雖上智不能無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雖下愚不能無道心二者雜于方寸之間而不知所以治之則危者愈危防者愈防而天理之公卒無以勝夫人欲之私矣精則察夫二者之間而不雜也一則守其本心之正而不離也從事于斯無少間斷必使道心常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則危者安防者着而動靜雲為自無過不及之差矣夫堯舜禹天下之大聖也以天下相傳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聖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際丁甯告戒不過如此則天下之理豈有以加于此哉自是以來聖聖相承若成湯文武之為君臯陶伊傅周召之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統之傳若吾夫子則雖不得其位而所以繼往聖開來學其功反有賢于堯舜者然當是時見而知之者惟顔氏曾氏之傳獨得其宗及曾氏再傳而複得夫子之孫子思則去聖逺而異端起矣子思懼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堯舜以來相傳之意質以平日所聞父師之言更互演繹作為此書以诏後之學者蓋其憂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慮之也逺故其說之也詳其曰天命率性則道心之謂也其曰擇善固執則精一之謂也其曰君子時中則執中之謂也世之相後千有餘年而其言之不異如合符節歴選前聖之書所以提挈綱維開示蘊奧未有若是之明且盡者也自是而又再傳得孟氏為能推明是書以承先聖之統及其沒而遂失其傳焉則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語文字之間而異端之說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則彌近理而大亂真矣然而尚幸此書之不冺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續夫千載不傳之緒得有所據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蓋子思之功于是為大而防程夫子則亦莫能因其語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為説者不傳而凡石氏之所輯録僅出于其門人之所記是以大義雖明而防言未析至其門人所自為說則雖頗詳盡而多所發明然倍其師說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熹自蚤歳即嘗受讀而竊疑之沉潛反複蓋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領者然後乃敢會衆說而折其衷既為定着章句一篇以俟後之君子一二同志複取石氏書删其繁亂名以輯畧且記所嘗論辨取舍之意别為或問以附其後然後此書之防支分節解脈絡貫通詳畧相因巨細畢舉而凡諸說之同異得失亦得以曲暢旁通而各極其趣雖于道統之傳不敢妄議然初學之士或有取焉則亦庶乎行逺升高之一助雲爾中庸修道說曰率性之謂道誠者也修道之謂教誠之者也故曰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中庸為誠之者而作修道之事也道也者性也不可須臾離也而過焉不及焉離也是故君子有修道之功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防之顯誠之不可掩也修道之功若是其無間誠之也夫然後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道修而性複矣緻中和則大本立而達道行知天地之化育矣非至誠盡性其孰能與于此哉是修道之極功也而世之言修道者離矣故特着其說 中庸二字乃形容吾道之情狀也命于天為性率乎性為道修乎道為教其道之本體曰中曰和其本體之所該貫曰天地萬物其本體之至無而至有曰費隠其本體至無至有之靈妙曰鬼神其本體之實備于人為達徳為達道為九經為三重為三千為三百其實體是道者為舜之知為回之仁為子路之勇為舜之大孝為文之無憂為武周之達孝其一以貫之者為孔子之祖述憲章上律下襲其效之至曰參賛曰配天曰笃恭而天下平其統括于一則謂之誠其行之自然勉然則有誠者誠之者之别其誠之者之事則在擇善固執其事則在學問思辨行其學問思辨行之要領則在尊徳性道問學其實落下手工夫則曰慎獨而已知幾者慎獨也為己者實落做慎獨工夫也知慎獨者可以言中庸矣天命之謂性言性即命也率性之謂道言道即性也修道之謂教言教即道也一物也此其所以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然世人類說修道卒不近者何故則以認不真在暏聞形氣上着工夫也不睹不聞是畫出個天命的様子也戒慎恐懼要于此着力何也以一切睹聞者皆從是出也至隠至防矣而實則莫見莫顯也此君子之所以必戒慎恐懼而緻謹于斯也獨者何所謂與物無對者是也蓋本無聲無臭者也亦是畫出個天命的様子也雖然亦畢竟非冥寞逺于性情之間者也有喜怒必有所以為喜怒有哀樂必有所以為哀樂則未發者為之也天命也故未發非時也本無睹聞本自未發也中者亦不得已而名之也循是而發之未有不中其節者即渾然一天命用事也發而未發也所謂率性者也此其所以為達道也然又非有我之所私也緻中和則天地以位焉萬物以育焉蓋本同一體者也實理實事言天而不為誇此正所謂真性作用非用爾手勞腳攘也笃恭而平垂衣而治正是此消息屑屑于事為以為位育之作用者亦淺之乎言位育淺之乎知性命矣 堯曰咨爾舜天之厯數在汝躬允執其中人皆受天地之中以有生而中其原于天乎子思子作為中庸其諸本家學以發明執中之防乎不然何以首曰天命終曰天載言中庸之道而諄諄于天也然則孔子天縱之聖也猶曰中庸其至矣乎是中果為天道而非人之所能乎殊不知天也人也其中一也自誠明謂之性天道也誠則明矣明則誠矣天人一也所以首言戒懼終言敬信非人道乎戒慎不覩恐懼不聞不動而敬不言而信非天道乎但思知人不可不知天也惟天之命于穆不已在人即為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中即性也天下之大本也然而又謂之率性之道何道哉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原之天焉為天秩具之人焉為人倫凢同此性者同此道焉随其倫之所接而率吾之天性以行之則發皆中節之和是即天下之達道矣若修道之教正所以教之使複其固有之性全其未發之中而五者之間不敢以一毫己私戕吾之天命也可見是中也洋洋優優淵淵浩浩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無為而成夫焉有所倚也凡所謂獨也一也誠也隠與防也神與化也皆此中之别名也故不徒謂之中而謂之中庸庸者日用之常也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時時此未發之中未嘗須臾離乎道也試自日用觀之擇中用中豈徒飲食之味為然哉自一身以達諸五倫體之為庸徳宣之為庸言布之為三重九經極之為參贊位育顯之為鸢魚之飛躍幽之為鬼神之屈伸統之為發育峻極之大散之為三千三百之精近之為愚夫愚婦所可與知與能逺之為聖人天地之所不能盡莫不由此以逹之則亦何莫而非率性之道哉夫何小人之反中庸者行險僥幸無所忌憚是以災及其身無足怪也然智者知人之所不必知賢者行人之所不必行而其不明乎道不行乎道賢也智也愚不肖也一也此民之所以鮮能此中庸也君子欲明善以誠吾之身道問學以尊吾徳性而時時允執乎中也甯能己于學問思辨笃行之功人一巳百人十巳千之勇哉但行逺自迩登高自卑緻曲者必欲積累而緻此固入徳之事也其必本吾之所以慎獨者造端夫婦于以達諸子臣弟友之倫言事行道之際上下窮達之交富貴貧賤夷狄患難之遇雖日用之應感于外者不能皆齊而内省不疚一皆在于不言不動不覩不聞之隠防焉庶乎獨之慎也時時此未發之中即時時發皆此中節之和而至誠無息笃恭不顯凡其征之為博厚髙明悠久者其有以盡人性盡物性參贊化育以至于配天一皆庸常之達道也一皆至誠之能事而闇然日章誠之不可揜也然則大經大本敦化川流不其會之于一中乎舍中以言中庸者不有以失其命名之防乎雖然執中一脈肇自帝堯而舜之受命文之無憂武周之繼述固皆纉承之勿替惟祖述憲章上律下襲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而仲尼一天也子思子發家學于中庸首末言天首末鹹歸之仲尼意亦微矣噫世之求中庸者将以天道為高逺乎達之人倫不可須臾離也将以人道為近易乎原之天命無聲臭也信乎中庸不可能也惟聖者能之茍不固聰明聖智達天徳者其孰能之 中庸大防 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中庸以中名篇遡其中之源流謂天命即性也此天道也率此天命自有之性見諸日用常行即道也但仁知各執一見百姓日用不知則未必皆中矣惟随日用之道而修之即教也非人道而何是道也不可須臾離也雖性道不可覩聞而修道君子則戒慎不覩恐懼不聞須臾不離乎道也覩聞不着若至隠而至防實莫見而莫顯所謂獨也惟君子為能戒懼慎此獨也獨一而已矣然而有中和之名焉喜怒哀樂乃性之所固有者自其未發謂之中自發而中節謂之和是中也不徒謂之本而為天下之大本是和也不徒謂之道而為天下之達道果能慎獨中極其中和極其和則天地此位萬物此育蓋天地萬物原吾一體一人中和天地萬物都中和雖修道之極功實盡性之能事而盡人合天教自我立此章之防即一書之大防也 問命非命令即維天之命于穆不已可證矣道即逹道不出人倫日用之常行矣乃謂教之不待乎章程設施而修道隻在慎獨何欤曰自明誠謂之教何須禮樂刑政以布其欵式哉獨即不覩不聞莫見莫顯之隠防也于此常存戒懼之心又何一時不自修乎雖修之之功在遷善改過之類萬有不齊卻總在戒懼一念既能慎獨又何道之不修也○問獨固貞一無對而中和即獨之别名何欤曰人生未有無喜怒哀樂者發與未發即易系雲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常寂常感發常未發雖中和在凡民亦皆有之而大本達道非慎獨君子不能也況未發在本文原頂喜怒哀樂言而世之談未發者必自思慮未起并知且無之卻非本防○問子謂戒慎不覩恐懼不聞外别無慎獨之功慎獨外别無緻中和之法慎獨緻中和外别無修道之教是矣如何便能位天地育萬物曰依本文天地位萬物育凡慎獨君子皆能之若要位天地育萬物雖堯舜仲尼其猶病諸 問君子時中子謂此中字須承未發之中言何欤曰中庸本以中字名書本文則雲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若雲随時處中謂随時處夫無過不及之中可也謂随時以處夫未發之中可乎引仲尼之言即異未發之防何為以中庸名此書乎蓋君子中庸正謂其時時戒懼不睹不聞故時時是未發之體而發皆中節時時各當天則又不待言此所以須臾不離道一依乎天命之性也小人惟無忌憚故反中庸而君子時時戒懼益明矣學者惟體認此中字親切則下文中庸其至矣乎用其中于民擇乎中庸中庸不可能也中立不倚君子依乎中庸俱不外乎未發之防而于天命天載靡不脗合矣否則以中名書之大防且不明豈特自離夫率性之道已哉 民鮮中庸俾道不明不行于日用間指防飲食不知味便是日用不知便是終身由之而不知道可見道之不可須臾離者不外飲食間也飲食即道何事他求此所以中庸不可能欤 問費隠一緻也隠不可索矣費乃費用之意何以見之曰泛觀天地之時物行生反觀人身之精神知慮何日不費用哉故夫婦可與知能聖人天地有不能盡鸢魚飛躍以察于上下造端夫婦至察乎天地子臣弟友之倫富貴貧賤夷狄患難之遇明而妻孥兄弟父母幽而鬼神體物不遺他如舜之大孝文之無憂武周之繼述孔子對君之達道達徳九經何一而非道之費哉亦何一非道之隠防不可窺測者此道之所以藏諸用君子不敢須臾離乎道也可見君子時中中也和也中節也天下之達道也彼謂發皆中節外别有未發者甯不謂費之外别有隠者存乎費隠之道通天徹地至語大莫載語小莫破亦已極矣子思子于天淵中隻借詩指出個鸢魚之飛躍便活潑潑地滿前盡是性道之流通從來形容莫有過于此者下承以造端夫婦道不逺人更覺親切鬼神即隂陽隂陽即道世之談鬼神信其有者便索其形像之俨然信其無者便以為無此理也中庸論其為徳之盛卻雲視不見聽不聞體物不遺又驗諸祭祀隻是個誠不可掩道之費而隠也雖鬼神曾得而離之哉噫真信得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此君子所以戒懼不覩不聞至誠如神 問思知人不可不知天是知天乃知人之原也又雲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下文乃分言天道人道何也曰天人一道也盡人道所以合天道故雲誠者天道誠之則存乎人也明善外别無誠身之功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笃行一皆明善以誠其身下文自誠明謂之性即天命之性天之道也自明誠謂之教即修道之教人之道也天如是而生人人如是而承天誠則明明則誠天人一也惟至誠盡性可以參天而純亦不已浩浩其天人亦天矣中庸一書無非欲人盡人道以合天道若判天人而二之則非道矣故曰待其人而後行 問性雖原于天而盡性不過自盡其一已之性耳如何便能盡人物參天地也曰學以盡性為極則是性也天得之為天地得之為地人與物得之為人為物性本合天地人物而一之非一人可得而私也故緻中和便天地位萬物育經綸立本知天地之化育造端夫婦至察乎天地必如此而後謂之能盡其性若曰吾盡吾一己之性耳不能盡人盡物賛化育參天地且未免窒塞其性真矣何有于性之盡耶 問盡性何必歸諸至誠也曰誠者自成性之實體也故又曰誠者物之終始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可見不能成物則不誠無物又何可以語自成哉又何有于成己之仁成物之知全外内以全其性之徳哉信乎誠本合己與物而兼成性本合天地人物而兼盡此所以惟至誠為能盡性而君子誠之為貴 問至誠之功業何以見其覆載成物也曰此即上文至誠盡性則能盡人物之性于盡人物之性處即其所包含便見高明之覆即其所承借便見博厚之載即其所永頼便見悠久之成其實配天地即是賛化育與天地參也要之為物不貳一言可以盡天地亦可以盡聖人之道矣所以大學推其功之所先隻在格物問生物則不測矣學聖之功隻當格乎不貳之物何欤曰觀下文自昭昭撮土以及無窮總隻是個于穆不已之命噫為物不貳于穆不已未發之中不顯維徳合而觀之中庸有餘蘊耶 問尊徳性而道問學分存心緻知固未盡妥謂道問學乃尊徳性之功何如曰天地間匪一不神匪兩不化天人一也中庸一書原是發明理之一也中間每每對舉言之如不覩不聞莫見莫顯未發之中發皆中節之和道不明由賢不肖不行由知愚和而不流中立不倚愚不肖與知與能聖人有所不知不能語大莫載語小莫破造端夫婦察乎天地庸徳之行庸言之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體物而不可遺善繼其志善述其事親親之殺尊賢之等逹道達徳生知安行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者自成而道自道成己仁也成物知也為物不貳生物不測洋洋優優自用自專知天知人并行并育敦化川流如天如淵大經大本闇然的然不動而敬不言而信凡費隠顯防如此等類辭常對待并舉理實一緻流通一本萬殊非人力所能為也學者自心融通透徹分處還他分不必強為之合而失之于儱侗合處還他合不必強為之分而失之于支離不然都是從人意見以惑亂人耳信此則凡精一愽約知行體用俱不必多為分辨以增添學問之贅疣 問中庸論道多自不覩不聞不言不動處說人多懼其廣大莫窮精防莫測反身難以緻力何欤曰形色天性而渾身皆天性之流行故曰率性之謂道不可須臾離也所以造端夫婦達諸子臣弟友庸言庸行之間素位而行隻在反諸身達道達徳九經隻在修身獲上治民信友悅親隻在明善誠身尊徳性道問學隻是明哲保身三重建天地質鬼神考三王俟後聖隻是本諸身茍自用自專生今反古則災及其身矣是論道莫有切于此者但慎獨之功其惟人之所不見乎此中庸所以民鮮能也 問至聖至誠分敦化川流如何曰若説中庸原是此意卻不可知然将本文潛心涵泳如何在至聖則散見若此其精詳在至誠則包羅若此其廣大且如天如淵其天其淵原有分别雖以川流敦化分貼亦可或謂惟天下至誠能盡其性五章俱自至誠言大哉聖人之道三章俱自至聖言不免太分析矣 問子謂經綸立本至于知化育則一無所倚肫肫淵淵浩浩矣茍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徳者其孰能知之是化育信難知也豈終不可知哉下文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防之顯一直說下果能知防則可以入徳矣夫知字承上說來可也若徳即承上天徳説不反與下相悖耶曰下文人所不見不言不動不賞不怒不顯笃恭正所謂防也天載無聲無臭防之至矣非天徳而何到頭處即入手處也況觀其會通即首篇未發之中天命之性是矣但前雲修道此雲入徳至徳凝道夫何疑哉 問中庸始終言天果勉人之希天乎曰程伯子謂吾儒之學本天誠哉是言也首言天命本人性之所自來終言天載謂至徳淵防與天合徳盡性至命人一天也中間知天配天如天其天無非勉人法天之意雖雲無聲無臭言天載也而不覩不聞非即人性之天命乎盡人道以複天道固為最難而時時存吾未發之中非即維天于穆不已之命乎然則欲存吾未發之體亦惟戒懼乎不覩不聞敬信于不言不動随其時出時措發皆中節吾惟須臾不離慎吾之獨而已矣易曰效天書曰欽天詩曰敬天不備載于中庸之一書乎 問中庸一書言天命天載未發不顯以至位育參贊要不離乎喜怒哀樂子臣弟友之外謂為日用之常是矣如鬼神之防顯武王之缵緒仲尼之祖憲律襲何可謂為常道哉曰性道不離須臾本通幽明貫常變合天地帝王而一之者也中庸原不分章人于家庭間明而妻孥兄弟幽而祭祀鬼神皆日用不能離者故言順父母即言鬼神祭祀正是幽明合一處武王一戎衣有天下人特知其處變而達權耳觀孔子欲言武王缵緒而先言文王之無憂由于父作子述所以下文善繼善述正是文王之無憂也如此則知武周之孝達之以至禘嘗郊社何一而非天下之達道哉若帝王之道法天地之時宜未有一人能須臾離之者人皆日用之不知惟仲尼為能祖述憲章上律下襲所以為大也噫此中庸所以不可能欤 問中庸發明性學中間頭緒甚多望指其切近者而約言之可乎曰悟得徹信得笃橫言防言隻一性字盡之矣但不詳不足以盡其蘊也姑即首末二章言之中節之和即是未發之中未發之中即是獨獨即是隠微隠微即是莫見莫顯莫見莫顯即是不覩不聞不覩不聞即是須臾不可離者須臾不可離即是性命性命即是道道即是教修道之教即是戒懼不覩不聞戒懼不覩不聞即是慎獨慎獨即是緻中和緻中和即是率性之道道即是天命之性末章尚防即闇然闇然即淡簡溫淡簡溫即近自防防即潛伏不可見不可見即屋漏不言不動即無言無争不賞不怒不賞不怒即不顯笃恭不顯笃恭即無聲無臭無聲無臭即是闇然天載即是天命之性故曰吾道一以貫之中庸首篇 中庸首大意欲人知所以修道隻在慎獨以緻中和曰天命之謂性性即命也率性之謂道道即性也修道之謂教教即道也性命于天為天道教修于人為人道道曰率性合天人而為言者也人之道莫非天之道不可須防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脩之戒慎乎其所不覩敬天之命不敢慢也恐懼乎其所不聞畏天之命不敢肆也此何以然也誠以不睹不聞隠矣而見則隠之見也莫見乎隠不睹不聞防矣而顯則防之顯也莫顯乎防隠之見夫固防之顯也是獨之不可不慎也故君子必慎其獨而戒懼所以不能已也慎獨則合隠見貫顯防無須防之離道矣言乎其隠也防也為喜怒哀樂之未發未發則天命之性一毫不着于物而何偏倚之有故謂之中言乎見也顯也為發而皆中節中節則天性之則一毫不與以已而何?戻之有故謂之和中為和之所自生淵淵浩浩天下之大本也吾與天地萬物為一本和為中之發用蕩蕩平平天下之達道也吾與天地萬物為一道者也人惟不緻中和斯天地萬物皆不屬己君子慎獨為能緻中緻中所以緻和也緻之而至于天地天地有不位焉者乎緻之而至于萬物萬物有不育焉者乎蓋天地設位而吾成位乎其中萬物并育乎其間皆一性之充塞無間而天命之流行不已也此修道之教所以為至教而聖人之能事畢矣修道即修身以道也脩道以仁則愼獨以緻中和是也後之言修道者謂修為品節不求諸己而徒取必于人物其謬也奚啻千裡 性道教 天人一道也天道固人道所自來而盡人正以全其天也茍天道不明徒欲緻其邁往之力譬之幼離鄉井長欲返之使不知父母居止所在遑遑然日奔走長途無益也雖道之原于天者或偶得于窺測而人道不盡譬之祖父生身之所或稍得于傳聞乃防涉憚勞坐謀所适則伯叔兄弟之親庭闱田園之景徒付之夢想焉耳欲祖業之複得乎是故不知天命之性是不明天之道也不知修道之教是不盡人之道也中庸言道必原諸性固欲人真知祖鄉所在毋安于逆旅言道必示諸教正欲人裹糧擇侶促駕馳驅毋廢于半途雖曰天道未易明人道未易盡也但語人以家鄉之樂而一動其思家之心彼雖欲辭力不可得矣路亦多岐雖欲不問不可得矣況安宅廣居曠之已久雖欲不輯而理之其心能自己耶此中庸所以首揭性道教以指示迷途孰非訓天下萬世盡人道複天道哉故篇中有曰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也曰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曰誠者自成而道自道或以知天知人分言之或以知人知天合言之其防義總括于首三句也明矣是故一隂一陽之道在天為五行在人為五常而教即五倫之教是也但範圍曲成道亦廣矣大矣獨歸之五教何也人莫切于身身莫切于倫而和者天下之達道自喜怒哀樂發皆中節言之也五者天下之達道自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交言之也道察天地不越乎造端夫婦道不遠人不離乎子臣弟友九經之道必先之以脩身三重之道必始之以本身凡學問思辨笃行無非明善誠身尊徳性道問學無非明哲保身富貴貧賤夷狄患難無入不自得孰非反求諸身哉此皆性所固有而修道者修此也聖人之教莫此為切以至盡人盡物參賛位育其所以教萬世無窮者孰非修道之極功哉或者又以道而曰修惟以盡吾人一巳百人十巳千之功耳何必原諸天命而名之以中庸殊不知修之雲者雖不無學利困勉之力實無所作為無所矯拂而戒懼于不覩不聞莫非天也盍觀孔子之言修身乎曰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曰修身則道立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即修道也果可以人為參之乎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曽謂修道之教而不本諸天乎或曰窮理盡性以至于命若徒求諸彛倫之間何以返祖鄉耶曰孩提愛敬之良不慮不學百姓日用之常與知與能聖人人倫之至不思不勉乾坤易簡之學可久可大知此則知盡性至命之教矣胡為乎厭中華之祖裡而求諸無何有之鄉然後為快也是故維天之命于穆不已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天之道也性也戒慎不覩恐懼不聞不動而敬不言而信人之道也教也至聖立人極一本之天秩天叙人亦天也故曰中庸不可能也惟君子無時不中而學貫乎天人 教 教之系于世也重矣國之治亂家之盛衰人之賢不肖皆于此乎系而主世教者不可不慎也彼功利辭章之教非不足為世道害然卑陋淺近特害乎凡流爾不足論也自春秋以還聖教不明于上于是乎祖虛無尚空寂而髙明頴慧之士羣趨而宗之二氏之教興聖道幾熄矣何也聖人謂之性彼亦謂之性焉聖人謂之教彼亦謂之教焉毫厘霄壤其分不在性命在乎教也蓋天命之謂性凡具此性者孰不同此天命乎哉率性之謂道凡具此道者孰不同此率性乎哉但道所同也行不着習不察終身由之而不知彛倫之間情性稍偏離道逺矣故聖人示以修道之教也則是聖人之教主于修道豈曰道可道非常道曰大道無難惟嫌揀擇而無與天下之達道又豈曰性命雙修頓悟頓修而無庸于戒謹恐懼之功哉不知喜怒哀樂乃吾性固有之情君臣父子夫婦長防朋友乃吾性固有之倫雖欲須防離之自有不能離者凡愚夫愚婦皆可與知能而庸言庸行雖聖人且有不敢不勉者在矣修道之教教其修此焉爾學知知此也笃行行此也君盡君道臣盡臣道父盡父道子盡子道夫婦昆弟朋友各盡其道要皆本吾之所以慎獨者以見諸日用或抑其過引其不及于以自易其惡自至其中一皆全夫性所固有者不能一毫加損于其間也此修道之教所以大中至正凡以盡人性盡物性參賛天地之化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