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典志之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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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地理志(節鈔) 本秦京師為内史,分天下作三十六郡。

    漢興,以其郡太大,稍複開置,又立諸侯王國。

    武帝開廣三邊。

    故自高祖增二十六,文、景各六,武帝二十八,昭帝一,訖于孝平,凡郡國一百三,縣邑千三百一十四,道三十二,侯國二百四十一。

    地東西九千三百二裡。

    南北萬三千三百六十八裡。

    提封田一萬萬四千五百一十三萬六千四百五頃,其一萬萬二百五十二萬八千八百八十九頃,邑居道路,山川林澤,群不可墾,其三千二百二十九萬九百四十七頃,可墾不可墾,定墾田八百二十七萬五百三十六頃。

    民戶千二百二十三萬三千六十二,口五千九百五十九萬四千九百七十八。

    漢極盛矣。

     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氣。

    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靜亡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

    孔子曰:“移風易俗,莫善于樂。

    ”言聖王在上,統理人倫,必移其木,而易其末,此混同天下一之乎中和,然後王教成也。

    漢承百王之末。

    國土變改,民人遷徙,成帝時劉向略言其地分,丞相張禹使屬颍川朱贛條其風俗,猶未宣究,故輯而論之。

    終其本末著于篇。

     秦地,于天官東井、輿鬼之分野也。

    其界自弘農故關以西,京兆、撫風、馮翊、北地、上郡、西河、安定、天水、隴西,南有巴、蜀、廣漢、犍為、武都,西有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又西南有牂柯、越巂、益州,皆宜屬焉。

     秦之先曰柏益,出自帝颛顼,堯時助禹治水,為舜朕虞,養育草木鳥獸,賜姓嬴氏,曆夏、殷為諸侯。

    至周有造父,善馭習馬,得華骝、綠耳之乘,幸于穆王,封于趙城,故更為趙氏。

    後有非子,為周孝王養馬氵幵、渭之間。

    孝王曰:“昔伯益知禽獸,子孫不絕。

    ”乃封為附庸,邑之于秦,今隴西秦亭秦谷是也。

    至玄孫,氏為莊公,破西戎,有其地。

    子襄公時,幽王為犬戎所敗,平王東遷雒邑。

    襄公将兵救周有功,賜受支阝、酆之地,列為諸侯。

    後八世,穆公稱伯,以河為竟。

    十餘世,孝公用商君,制轅田,開仟伯,東雄諸侯。

    子惠公初稱王,得上郡、西河。

    孫昭王開巴蜀,滅周,取九鼎。

    昭王曾孫政并六國。

    稱皇帝,負力怙威,燔書坑儒,自任私智。

    至子胡亥,天下畔之。

     故秦地于《禹貢,時跨雍、梁二州,《詩·風》兼秦、豳兩國。

    昔後稷封斄,公劉處豳,大王徙支阝,文王作酆,武王治鎬,其民有先王遺風,好稼牆,務本業,故《豳詩》言農桑衣食之本甚備。

    有鄠、杜竹林,南山檀柘,号稱陸海,為九州膏腴。

    始皇之初,鄭國穿渠,引泾水溉田,沃野千裡,民以富饒。

    漢興,立都長安,徙齊諸田,楚昭、屈、景及諸功臣家于長陵。

    後世世徙吏二千石、高訾富人及豪桀并兼之家于諸陵。

    蓋亦以強幹弱支,非獨為奉山園也。

    是故五方雜厝,風俗不純,其世家則好禮文,富人則商賈為利,豪桀則遊俠通奸。

    瀕南山,近夏陽,多阻險輕薄,易為盜賊,常為天下劇。

    又郡國輻湊,浮食者多,民去本就末,列侯貴人車服僣上,衆庶放效,羞不相及,嫁娶尤崇侈靡,送死過度。

     天水、隴西,山多林木,民以闆為室屋。

    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皆迫近戎狄,修習戰備,高上氣力,以射獵為先。

    故《秦詩》曰“在其闆屋”;又曰“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及《車辚》、《四載》、《小戎》之篇,皆言車馬田狩之事。

    漢興,六郡良家子選給羽林、期門,以材力為官,名将多出焉。

    孔子曰:“君子有勇而亡誼則為亂,小大有勇而亡誼則為盜。

    ”故此數郡,民俗質木,不恥寇盜。

     自武威以西,本匈奴昆邪王、休屠王地,武帝時攘之,初置四郡,以通西域,鬲絕南羌、匈奴。

    其民或以關東下貧,或以報怨過當,或以誖逆亡道,家屬徙焉。

    習俗頗殊,地廣民稀,水草宜畜牧,故涼州之畜為天下饒。

    保邊塞,二千石治之,鹹以兵馬為務;酒禮之會,上下通焉。

    吏民相親。

    是以其俗風雨時節,谷籴常賤,少盜賊,有和氣之應,賢于内郡。

    此政寬厚,吏不苛刻之所緻也。

     巴、蜀、廣漢本南夷,秦并以為郡,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山林竹木疏食果實之饒。

    南賈滇、棘僮,西近邛、莋馬旄牛。

    民食稻魚,亡兇年憂,俗不愁苦,而輕易淫泆,柔弱褊厄。

    景、武間,文翁為蜀守,教民讀書法令,未能笃信道德,反以好文刺譏,貴慕權勢。

    及司馬相如遊宦京師諸侯,以文辭顯于世。

    鄉黨慕循其迹。

    後有王褒、嚴遵,揚雄之徒,文章冠天下。

    繇文翁倡其教,相如為之師,故孔子曰:“有教亡類。

    ” 武都地雜氐,羌,及犍為、牂柯、越巂,皆西南外夷,武帝初開置。

    民俗略與巴、蜀同,而武都近天水,俗頗似焉。

     故秦地天下三分之一,而人衆不過什三,然量其富居什六。

    吳劄觀樂,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

    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舊乎?” 自井十度至柳三度,謂之鹑首之次,秦之分也。

     魏地,觜觿、參之分野也。

    其界自高陵以東,盡河東、河内,南有陳留及汝南之召陵、氵隐強、新汲、西華、長平,颍川之舞陽、郾、許、傿陵、河南之開封、中牟、陽武、酸棗、卷,皆魏分也。

     河内本殷之舊都,周既滅殷,分其畿内為三國,《詩·風》邶、庸、衛國是也。

    鄁,以封纣子武庚;庸,管叔尹之;衛,蔡叔尹之:以臨殷民,謂之三監。

    故《書序》曰“武王崩,三監畔”,周公誅之,盡以其地封弟康叔,号曰孟侯,以夾輔周室;遷邶、庸之民于洛邑,故邶、庸、衛三國之詩相與同風。

    《邶詩》曰“在浚之下”;《庸》曰“在浚之郊”;《邶》又曰“亦流于淇”,“河水洋洋”,《庸》曰:“送我淇上”,“在彼中河”。

    《衛》曰:“瞻彼其奧”,“河水洋洋”。

    故吳公子劄聘魯觀周樂,聞《邶》、《庸》、《衛》之歌,曰:“美哉淵乎!吾聞康叔之德如是,是其《衛風》乎?”至十六世,懿公亡道,為狄所滅。

    齊桓公帥諸侯伐狄,而更封衛于河南曹、楚丘,是為文公。

    而河内殷虛,更屬于晉。

    康叔之風既歇,而纣之化猶存,故俗剛強,多豪桀侵奪,薄恩禮,好生分。

     河東土地平易,有鹽鐵之饒,本唐堯所居,《詩·風》唐、魏之國也。

    周武王子唐叔在母未生,武王夢帝謂己曰:“餘名而子曰虞,将與之唐,屬之參。

    ”乃生,名之曰虞。

    至成王滅唐,而封叔虞。

    唐有晉水,及叔虞子燮為晉侯雲,故參為晉星。

    其民有先王遺教,君子深思。

    小人儉陋。

    故《唐詩·蟋蟀》、《山樞》、《葛生》之篇曰:“今我不樂,日月其邁”;“宛其死矣,它人是媮”;“百歲之後,歸于其居”。

    皆思奢儉之中,念死生之慮。

    吳劄聞《唐》之歌,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 魏國,亦姬姓也,在晉之南河曲,故其詩曰“彼汾一曲”;“寘諸河之側”。

    自唐叔十六世至獻公,滅魏以封大夫畢萬,滅耿以封大夫趙夙,及大夫韓武子食采于韓原,晉于是始大。

    至于文公,伯諸侯,尊周室,始有河内之士。

    吳劄聞《魏》之歌,曰:“美哉沨々乎!以德輔此,則明主也。

    ”文公後十六世為韓、魏、趙所滅,三家皆自立為諸侯,是為三晉。

    趙與秦同祖,韓、魏皆姬姓也。

    自畢萬後十世稱侯,至孫稱王,徙都大梁,故魏一号為梁,七世為秦所滅。

     周地,柳、七星、張之分野也。

    今之河南雒陽、穀城、平陰、偃師、鞏、缑氏,是其分也。

     昔周公營雒邑,以為在于土中,諸侯蕃屏四方,故立京師。

    至幽王淫褒姒,以滅宗周,子平王東居雒邑。

    其後五伯更帥諸侯以尊周室,故周于三代最為長久。

    八百餘年至于赧王,乃為秦所兼。

    初,雒邑與宗周通封畿,東西長而南北短,短長相覆為千裡。

    至襄王以河内賜晉文公,又為諸侯所侵,故其分地小。

     周人之失,巧僞趨利,貴财賤義,高富下貧,憙為商賈,不好仕宦。

     自柳三度至張十二度,謂之鹑火之次,周之分也。

     韓地,角、亢、氐之分野也。

    韓分晉得南陽郡及颍川之父城、定陵、襄城、颍陽、颍陰、長社、陽翟、郏,東接汝南,西接弘農得新安、宜陽,皆韓分也。

    及《詩·風》陳、鄭之國,與韓同星分焉。

     鄭國,今河南之新鄭,本高辛氏火正祝融之虛也。

    及成臯、荥陽,颍川之崇高、陽城,皆鄭分也。

    本周宣王弟友為周司徒,食采于宗周畿内,是為鄭。

    鄭桓公問于史伯曰:“王室多故,何所可以逃死?”史伯曰:“四方之國,非王母弟甥舅則夷狄,不可入也。

    其濟、洛、河、颍之間乎!子男之國,虢、會為大,恃勢與險,崇侈貪冒,君若寄帑與賄,周亂而敝,必将背君;君以成周之衆,奉辭伐罪,亡不克矣。

    ”公曰:“南方不可乎?”對曰:“夫楚,重黎之後也,黎為高辛氏火正,昭顯天地,以生柔嘉之材。

    姜、嬴、荊、羋,實與諸姬代相幹也。

    姜,伯夷之後也;嬴,伯益之後也。

    伯夷能禮于神以佐堯,伯益能儀百物以佐舜,其後皆不失祠,而未有興者,周衰将起,不可逼也。

    ”桓公從其言,乃東寄帑與賄,虢、會受之。

    後三年,幽王敗,桓公死,其子武公與平王東遷,卒定虢、會之地,右雒左泲,食溱、洧焉。

    土<阝醫>而險,山居谷汲,男女亟聚會,故其俗淫。

    《鄭詩》曰:“出其東門,有女如雲。

    ”又曰:“溱與洧方灌灌兮,士與女方秉菅兮。

    ”“恂盱且樂,惟士與女,伊其相谑。

    ”此其風也。

    吳劄聞《鄭》之歌,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

    是其先之乎?”自武公後二十三世,為韓所滅。

     陳國,今淮陽之地。

    陳本太昊之虛,周武王封舜後妫滿于陳,是為胡公,妻以元女大姬。

    婦人尊貴,好祭祀,用史巫,故其俗巫鬼。

    《陳詩》曰:“坎其擊鼓,宛丘之下,亡冬亡夏,值其鹭羽。

    ”又曰:“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此其風也。

    吳劄聞《陳》之歌,曰:“國亡主,其能久乎!”自胡公後二十三世為楚所滅。

    陳雖屬楚,于天文自若其故。

     颍川、南陽,本夏禹之國。

    夏人上忠,其敝鄙樸。

    韓自武子後七世稱侯,六世稱王,五世而為秦所滅。

    秦既滅韓,徙天下不軌之民于南陽,故其俗誇奢,上氣力,好商賈漁獵,藏匿難制禦也。

    宛。

    西通武關,東受江、淮,一都之會也。

    宣帝時,鄭弘、召信臣為南陽太守,治皆見紀。

    信臣勸民農桑,去末歸本,郡以殷富。

    颍川,韓都。

    士有申子、韓非,刻害餘烈,高仕宦,好文法,民以貪遴争訟生分為失。

    韓延壽為太守,先之以敬讓;黃霸繼之,教化大行,獄或八年亡重罪囚。

    南陽好商賈,召父富以本業;颍川好争訟分異,黃、韓化以笃厚。

    “君子之德風了,小人之德草也”,信矣! 自東井六度至亢六度,謂之壽星之次,鄭之分野,與韓同分。

     趙地,昴,畢之分野。

    趙分晉,得趙國。

    北有信都、真定、常山、中山,又得涿郡之高陽、鄚、州鄉;東有廣平、巨鹿、清河、河間,又得渤海郡之東平舒、中邑、文安、束州,成平、章武,河以北也;南至浮水、繁陽、内黃、斥丘;西有太原、定襄、雲中、五原、上黨。

    上黨,本韓之别郡也,遠韓近趙,後卒降趙,皆越分也。

     自趙夙後九世稱侯,四世敬侯徙都邯鄲,至曾孫武靈王稱王,五世為秦所滅。

     趙、中山地薄人衆,猶有沙丘纣淫亂餘民。

    丈夫相聚遊戲,悲歌忼慨,起則椎剽掘冢,作奸巧,多弄物,為倡優。

    文子彈弦跕麗,遊媚富貴,遍諸侯之後宮。

     邯鄲北通燕、涿,南有鄭、衛,漳、河之間一都會也。

    其土廣俗雜,大率精急,高氣勢,輕為奸。

     太原、上黨又多晉公族子孫,以詐力相傾,矜誇功名,報仇過直,嫁取送死奢靡。

    漢興,号為難治,常擇嚴猛之将,或任殺伐為威。

    父兄被誅,子弟怨憤,至告讦刺史二千石,或報殺其親屬。

     鐘、代、石、北,迫近胡寇,民俗懻忮,好氣為奸,不事農商,自全晉時,已患其剽悍,而武靈王又益厲之。

    故冀州之部,盜賊常為它州劇。

     定襄、雲中、五原,本戎狄也,頗有趙、齊、衛、楚之徙。

    其民鄙樸,少禮文,好射獵。

    雁門亦同俗,于天文别屬燕。

     燕地,尾、箕分野也。

    武王定殷,封召公于燕,其後三十六世與六國俱稱王。

    東有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西有上谷、代郡、雁門,南得涿郡之易、容城、範陽、北新城、故安、涿縣、良鄉、新昌,及勃海之安次,皆燕分也。

    樂浪、玄菟,亦宜屬焉。

     燕稱王十世,秦欲滅六國,燕王太子丹遣勇士荊轲西刺秦王,不成而誅,秦遂舉兵滅燕。

     薊,南通齊、趙,勃、碣之間一都會也。

    初,太子丹賓養勇士,不愛後宮美女,民化以為俗,至今猶然。

    賓客相過,以婦侍宿,嫁取之夕,男女無别,反以為榮。

    後稍頗止,然終未改。

    其俗愚悍少慮,輕薄無威,亦有所長,敢于急人,燕丹遺風也。

     上谷至遼東,地廣民希,數被胡寇,俗與趙、代相類,有漁鹽棗栗之饒。

    北隙烏丸、夫馀,東賈真番之利。

     玄菟、樂浪,武帝時置,皆朝鮮、濊貉、句骊蠻夷。

    殷道衰,箕子去之朝鮮,教其民以禮義,田蠶織作。

    樂浪朝鮮民犯禁八條:相殺以當時償殺;相傷以谷償;相盜者男沒入為其家奴,女子為婢,欲自贖者,人五十萬。

    雖免為民,欲猶羞之,嫁取無所雠,是以其民終不相盜,無門戶之閉,婦人貞信不淫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