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窗雨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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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随張角,卻令聲名笑褚淵。

    ”此兩句相傳為蘇州孝廉張申伯之作。

    張于鹹豐時補廪膳生,文名頗著。

    洪楊之季,蘇常州縣,相繼光複。

    張避世鄉居,讀史至元、明而後,辄感慨不已。

    西望烽煙,書空咄咄。

    時天王洪秀全下诏開科取士,張為侪輩所推舉,雄心勃發,改名褚維星,奉诏至金陵入場。

    題為“平定江南”文,仿制藝體,張作頗雄壯,拔置解元。

    忠王李秀成待之甚厚。

    相傳其文之起講曰:“東晉司馬之興也,南宋康王之渡也,長江數千裡,莫不恃為恢複漢族之基,豈以江南之人,獨具忠義哉。

    蓋其後由江南而擴張平寇之功勳,必其先由江南而手定皇都之鞏固。

    石馬無恙耶?鐵甕猶存耶?試一觀江上之風雲,覺東洛冠裳,西京鐘鼓,不啻天與之而人歸之已。

    ”其起股曰:“銅駝荊棘,吾民之苦深矣。

    自唐虞三代迄今,四千餘年,中原文物之邦,竟一息奄奄,如病夫之不起。

    堯舜禹湯文武,神靈之痛哭如何!問何時殺盡妖魔,上答天恩之高厚?泥馬風波,吾君之厄至矣。

    自唐、桂二藩遷徙一萬餘裡,故國衣冠之族,竟荒郊累累,為異種所稱雄,燕趙韓魏齊晉,禾黍之凄涼奚似!問何日掃除腥臭,重開一統之河山。

    ”張于同治年曾、李諸人敗洪、楊後,逃歸故鄉,思複應秋試。

    有知其事者,群起欲攻之。

    因作七律二章,明應太平天國試之非己志。

    其言随張角,笑褚淵,引用恰合。

    惜全詩散失,不複記憶。

    既而鄉試高第為名孝廉,然已不如應太平天國試之列第一,号解元雲。

     ◎記王漁洋宋牧仲逸事 新城王漁洋者,近代詩家之泰鬥也,獨标神韻,籠蓋百家。

    在前清康熙間,名傾海内,莫之與京。

    而當時之能詩者,恒以一識荊州為快。

    求為門下士者有之,請結文字因緣者亦有之,一經品題,身價十倍。

    流風所趨,欣欣向榮,故雖以宋牧仲之賢,猶不能不引以為重也。

    牧仲黃州人,工詩,秀麗風雅,處處勝人。

    然衡之漁洋,大有迳庭之判。

    惟牧仲有才氣,頗矜負,自謂己之詩境,足與漁洋媲美。

    人以其聲望素著,不便駁讦,隻得漫應之而已。

    光陰苒苒,衆口嚣嚣,積月累日,一再傳播,而漁洋之耳鼓,已有所聞,因是乃發現一段佳話焉。

    蓋漁洋與牧仲納交有素,性情才識,均稱莫逆,雅不欲拂矯其意,使牧仲愧赧。

    時漁洋有門生某者,潦倒異鄉,乞漁洋為之紹介于牧仲處。

    漁洋師弟情殷,慨允作書。

    複恐牧仲享之以閉門羹也,又為詩以贈牧仲,即本其自诩之意,而實真自矜之言,藉博牧仲之歡心。

    某頻行時,漁洋囑之曰:“宋公壽期在迩,此函當于彼時,在賓客前投之。

    ”某唯唯應命而去。

    後至江南不數日,而牧仲幕府之中,群賢畢至,大雅同登,鹹手捧蟠桃,申獻之忱。

    牧仲正分班應客時,某亦欣然入賀。

    出漁洋之書,呈之于牧仲之前。

    牧仲展而閱之,喜不自勝,即揚言于衆曰:“吾嘗謂漁洋推我為知己,君等多未之信,今請君等一讀其來詩,當知吾言之不謬也。

    ”衆賓客取而讀之。

    其詩曰:“尚書北阙霜侵鬓,開府江南雪滿頭。

    謹識朱顔兩年少,王揚州與宋黃州。

    ”讀竟相顧歎賞,益盡歌頌之能,而牧仲則笑逐顔開,若處無上尊榮之境矣。

    既感贈詩之高誼,又因來書之盛情,乃位置某以某職守,刮目相看,銀海常垂青雲。

     ◎記說降洪承疇事 孝莊文皇後者,清太宗皇太極之妻,世祖福臨母也。

    有殊色,資質豔,氣體芳馥,見者無不魂消。

    父母牧羊于伯都納,群牧涎其女豔,争以善草地相讓,以故所牧蕃息冠全伯。

    崇祯初,清帝皇太極将圖大舉,治兵伯都納,千乘萬騎,夾道争弛,戈矛旌旗,蜿蜒數百裡,輝煌耀日,軍容之盛,古未有也。

    皇太極纜辔徐驅,群貝勒扈從,佥以谀辭相頌祝,謂吾主神武,行将統一夷夏。

    皇太極聞言,目左右顧,意甚得。

    瞥見山陬石壁下,一垂髫女子,辮發蠻裝,容華絕世。

    停骖注視,魂為之蕩。

    回顧群貝勒曰:“豔哉此雛,誰氏子也?”群貝勒知旨,馳而前,挾女以反。

    是夜即行營定情焉,寵壓一寨。

    女之乍至也,皇太極方據地胡坐,縱酒大嚼,見女張手曰:“來,妮子坐此。

    ”女低首弄帶不語,亦不前。

    諸寺人或後或前,強納諸帝膝。

    女羞暈雙頰,色如雨後海棠,嬌豔欲滴,皇太極樂甚。

    酒闌,寺人導入寝帳,繡幕狐衾,備極華麗。

    女知不免,始婉轉陳辭。

    自言出身微賤,不足偶至尊。

    今蒙賞及蒲柳,獲采葑菲,固非所望。

    但慮天威不測,一旦色衰,恩移情替,使女蘿無托,秋扇見捐,此身渺渺,其何以堪?皇太極矢言不相背負,指誠日月,引谕山河,女始歡然。

    解衣之際,态有餘妍。

    低帏昵枕,極甚歡愛。

    皇太極飄飄如仙,自不知此身尚在塵世間也。

    由是夜無虛席,出必與俱,後宮粉黛,無複再邀顧盼者矣。

    女之獲寵也,不僅妖豔尤态,豐姿過人。

    其才智明慧,善巧便佞,每能先意承旨,有足多者。

    崇祯九年四月,皇太極稱帝改元,建國号曰“清”,立女為後。

    于是牧羊賤女,正位中宮,母臨全國矣。

    皇太極四寇明邊,所獲玉帛錦繡,夥如山積。

    駝車橐載,相望于道,累月不絕。

    每行賞赉,後将士而先後宮,而軍士卒無變志,蓋胡後明眸善睐,一顧傾城,實足折服其心也。

    崇祯十四年,清兵寇錦州,環城列炮,百道圍攻。

    并縱兵四掠,附近禾稼,刈割殆盡。

    城中屢出戰不利,守将祖大壽困甚。

    告急至京,诏經略大臣洪承疇援錦州。

    承疇調馬科吳三桂等八總兵,軍十三萬,次松山。

    皇太極聞之,親統骁騎善戰者,卷甲星馳,一晝夜行四百裡。

    列陣松山、杏山之間,橫截大路。

    承疇令前哨三千騎略陣,相距百步。

    皇太極張黃蓋,親自督滿洲兵,勇氣百倍,馳突益力。

    明師不能支,三桂遁。

    滿洲兵往來截擊,勢若飙風驟雨,承疇軍士皆奔竄。

    自杏山迤南沿海至塔山,赴海死者,不可勝計。

    明師敗績,承疇被困。

    明年二月,副将夏承德獻城降,松山遂陷,皇太極獲承疇以歸。

    洪承疇者,中原才士,久曆行陣,負知兵名。

    中原之形勢,風俗掌故,均了了于胸。

    皇太極久欲蠶食幽燕,并吞華夏。

    于是遣賓客辨士,百計說之降,承疇心弗動也。

    絕粒引吭,誓以死殉。

    皇太極嘉其忠烈,愈欲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