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窗雨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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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法,而從法購火器,聘其将為訓練,且以使者自任。

    文秀亦不許。

    真歎曰:“國其亡矣!”謀去之。

    會聞蔥嶺以西并于俄,而西域開隴之回勢皆日蹙,無可歸。

    又念文秀知遇,濡忍未決。

    文秀侍人某,受岑毓英金,令圖真,日夕伺之,未得間也。

    庖人某受劉長佑賄,謀毒殺文秀。

    事先發,侍人因讒真同謀。

    時真已度大理必不支,方治裝去之印度。

    而捕者至,見其将行,益信為畏罪而逃也。

    遂執之見文秀,文秀不問,即命殺之。

    真為人短小精悍,好以智禦人。

    其見文秀自言為帕夏款英使,不言其為侍者也。

    大将某勇敢使氣,惡其後來居上,揚言真出身微賤,才幹無可使。

    其實第以虛辭恫喝,非真知底蘊者。

    真疑窺其隐,故因東犯,陷之死地。

    其他作為多類此,以故輿論率不直真。

    其在大理,終身以賓師自居,未嘗受職。

    故不免于間諜之嫌疑,被殺也,無冤之者。

     ◎記石達開老鴉漩被禽異聞 曲江宓若琳,豪邁士也,生平足迹遍天下。

    乙卯之春,餘晤之于皖江旅次。

    年七十餘矣,而神明不衰,筋力猶少壯。

    嘗見其曉起及夜眠之先,必作五禽之戲,蓋善于衛生者也。

    曾佐翼王幕,老鴉漩之敗,實從翼王脫于虎口,為言其艱難始末甚悉,并言翼王義女四姑娘事,爰錄之以志英雄兒女之畸節焉。

    宓之言曰:四姑娘者,桂陽韓氏女也。

    名寶英,父一老貢生。

    寶英生而聰慧,三歲父授以唐人詩,琅琅上口。

    七歲解吟詠,鄉裡稱女神童。

    十四歲而洪楊之軍起,湘桂之間,遂為戰場。

    兩軍而外,複有無數土寇竊發其間,當時流離荼毒之若,有不可勝言者。

    韓氏一家,倉皇出走,不幸與土寇遇,盡殒于兵。

    寶英匿草間,亦被執,将迫以行,而翼王師至,遽舍之去。

    寶英稽首王馬前,慷慨陳家難,聲淚俱下。

    并詳陳土寇根株,乞為剿除,以靖鄉裡。

    翼王大感動,使偏将以千人掩土寇山中,悉俘之,使寶英自辨其仇,而後屠之以祭。

    更令具棺木殡斂其父母兄嫂,使三百人任土工,半日而冢成。

    寶英感恩,願委身事王。

    王不可曰:“吾戎馬中人也,兵以義動,若自犯之,所部必有因緣為口實者,非所以兩全也。

    無已其以父女稱,而留軍中,俟他日擇婿可乎?”寶英敬諾。

    于是為王義女,行四,稱四姑娘雲。

    四姑娘為王掌文告,敏捷無匹。

    每軍書旁午,四姑娘中坐踞案,運三寸不律如風。

    左右幾二,各一書生伺焉。

    四姑娘手寫而口左右授,三牍并成,頃刻千言,文不加點。

    翼王平時,頗以文事自诩,至是亦深歎不及也。

    翼王自金陵不得于當權者而出走,獨四姑娘以治軍書故從之,故翼王家人皆及于韋氏之難,獨四姑娘免焉。

    上饒馬監生貧極無聊,入翼王軍中,人極樸誠。

    然小楷以外無他長,惟貌似翼王,非觀其氣宇,不能辨也。

    四姑娘一日告翼王願嫁馬生。

    翼王笑曰:“此腐儒,何所為而常識之耶?吾軍中不乏文武材士!屬以軍中倉猝,不暇議婚嫁,若何不早言,欲選婿奚難者,而必此人耶?”四姑娘曰:“父言如是,然兒意有在,父他日或知之耳。

    ”翼王亦不更诘,即下嫁焉。

    馬生始願不及此,斯時驚喜以外,别無他言。

    夫婦二人,仍為翼王治軍書如故。

    年餘,四姑娘生一女。

    翼王将入蜀,賂土司為聲援,四姑娘聞之谏曰:“夷性反複,恐不足恃。

    且蜀道岩險,進退不易,鐘、鄧之功,不可幸也。

    ”翼王曰:“是言吾亦知之,特以窮年用兵,勝敗得失,從無定局。

    近來朝廷于我猜忌既深,而君臣亦自疑阻,恐非佳事。

    吾以為從彼偕亡,不如别樹一幟,冀獲一逞。

    吾聞蜀西藏衛,外險而内腴,地廣而民懦,吾倘得據之,亦一扶餘也。

    今并力疾走,過城不攻,不過一月,泸雅之隘,皆為我有。

    敵兵雖至,庸有及哉?”同時諸将,亦多谏阻者,翼王皆不聽。

    遂入蜀,初戰頗利,已而入險,土司果背約,相持于紫打地。

    翼王所部不悉途徑,首尾被截,翼王猶力戰潰圍,走老鴉漩,從者才二千人。

    清軍合土司軍三萬餘急圍之,翼王度不支,謂四姑娘曰:“不從汝言,今果困矣。

    ”将自刎,左右急持之。

    四姑娘謂馬生曰:“王平日厚吾侪,将何所為?甯至今日,自惜身命耶?”馬生方躊躇,四姑娘曰:“咄,庸奴!尚戀戀妻孥耶!”時手中抱兒,立投階下,呱呱一聲,兒碎其首。

    馬大錯愕,顧四姑娘刃自陷其喉,猶咽其将斷之聲曰:“速與王易!”馬始悟,從王入帳後。

    少頃軍中傳呼王以衆降清矣。

    其實王已偕心腹數人變服遁去,宓亦當時衆中之一也。

    王既脫走,入邛雅山中,欲收集所部,圖再舉。

    聞馬及軍中健将數人,皆為清殪,餘衆潰散,不可複合。

    王歎曰:“事敗矣,奈何?”青神山有老衲,年九十餘。

    王之來,迎門而候。

    王訝其前知,與語大契合。

    衲曰:“虜運猶未也!再世後有豚尾而鼠首,白前而玄後者。

    斯物出,漢人其庶幾乎!”同時從王披剃者五人,獨宓與一劉姓者不與。

    謂宓尚有俗緣未盡,謂劉異日當為大将,攘白狄塞外,勸王以後法授之。

    宓遂先去,求得四姑娘與馬遺骸,已殘矣,窆之峨眉山。

    宓之出也,其聘妻年十六、七,意謂不轉掠于人,則兵死耳。

    及歸故鄉,聘妻猶守貞未字也,年已四十有五,宓亦已四十八矣。

    聞鄉人述其誼,乃婚焉。

    劉姓者竟複立功南越,方知衲言,皆不謬也。

    然衲竟雲,翼王是維摩後身,而四姑娘散花天女也,其信耶否耶? ◎記董琬欲從張申伯不果事 蘇州張申伯,太平天國朝之解元也,當時見重于李秀成。

    時進谒,李有寵姬金陵董氏女,名琬,風流妩媚女子也,見張頗有意。

    張谒李秀成時,董氏女左右立,秋波流盼,宛轉令人魂消。

    卒以内外隔絕,不得如願。

    中秋夜,張館子秀成府左側,忽有垂髫女子送詩一緘,署名曰薄命琬。

    啟而視之,五言律一章。

    其詩曰:“秦淮無限恨,佳節況中秋。

    俠義梁紅玉,高才秦少遊。

    花開三月暮,人到五更愁。

    相見不相識,長江滾滾流。

    ”張得詩,思想無已,後不複見。

    李秀成至蘇與李鴻章決戰,董氏乘隙逃出,張亦時随秀成在蘇。

    秀成敗,董氏尋至蘇州,寓金阊,訪張不遇,流落為妓。

    後有人見之,自述此事。

     ◎記張申伯為太平天國朝解元事 “堪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