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窗雨話·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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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服親也。

    士妾有子而為之缌,是殺妾者,即殺夫缌麻親也。

    在民家為婦、為妾,在國家皆為百姓,在天地皆為蒼生,皇上不忍殺一無辜之百姓,而惡姑悍妻乃能殺無罪之蒼生,其得罪于卑幼者小,其得罪于天地、皇上者大。

    請嗣後将尊長非理殺卑幼者,别将冤酷情形,分别治罪,所保全者實多。

     ◎林德陽霁山集 “珠亡忽震蛟龍睡,軒敞甯忘犬馬情。

    親拾寒瓊出幽草,四川風雨鬼神驚。

    ”“一抔自築珠丘土,雙匣猶傳竺國經。

    獨有春風知此意,年年杜宇泣冬青。

    ”“昭陵玉匣走天涯,金粟堆前幾吠鴉。

    水到蘭亭轉嗚咽,不知真帖落誰家。

    ”“珠凫玉雁又成埃,班竹臨江首重回。

    猶憶年時寒食祭,天家一騎捧香來。

    ”世皆傳為唐珏作,而林德陽(景熙)集中亦載之。

    按:德陽《霁山集》五卷,紀文達撰提要雲“劄木楊喇勒智(原作楊琏真伽)發宋諸陵,以遺骨建鎮南塔。

    景熙以計易真骨葬之。

    其忠義感動百世,然諸書或以其事歸唐珏。

    今考此集載《夢中作》四詩,與諸書所載珏作同。

    珏他詩不概見,而此四詩詞格實與景熙他詩相類,且‘雙匣親傳竺國經’句,與景熙葬高、孝兩陵之說合,與珏同葬諸陵之說不合。

    考集中有《和唐玉潛》一詩,玉潛即珏之字,則二人本屬舊友,或當時景熙與珏共謀此舉,其事秘密,傳聞異詞,遂訛為珏作也。

    ”浚師按:徐沁《金華遊錄》注雲:“楊琏真伽發陵事,諸書紀載,歲月不同。

    按:《元史》世祖至元二十一年九月丙申,以江南總攝楊琏真伽發宋陵冢所收金銀寶器修天衣寺。

    又按:宋文憲《書穆陵遺骼事》及丘文莊《續資治通鑒》,皆雲至元二十一年甲申,僧嗣占、妙高上言欲毀宋會稽諸陵,江南總統楊琏真伽與丞相桑哥表裡為奸,明年乙酉正月奏請如三僧言。

    蓋其謀始于甲申,而成于乙酉,與周草窗密《癸辛雜識》年月正同。

    是時會稽唐玉潛珏、永嘉林景熙德陽、鄭宗仁樸翁與臯羽鹹主王監簿家,協謀收掩陵骨。

    故唐玉潛作《冬青樹引》以紀其事,而景熙答臯羽詩亦有‘夜夢繞勾越,落日冬青枝’,豈非諸公共事之明證乎?又鄭明德《遂昌雜錄》雲:‘當發陵時,林景熙故為丐者,背竹籮,挾竹夾,遇物夾投籮中。

    潛鑄金牌系腰間,賄西僧求得高、孝兩陵骨,貯兩函,葬東嘉。

    ’故夢中作詩有“雙匣親傳竺國經”之句。

    厲太鴻孝廉編《宋詩紀事》,謂六陵遺骨《癸辛雜識》、《辍耕錄》俱雲葬蘭亭,若雲高、孝兩陵林攜葬東嘉,則詩中所雲‘水到蘭亭’句又何謂耶?當以周草窗、陶南村所紀為是,而景熙則共事人也。

    夢中詩系唐玉潛作,雲景熙作者非。

    ”此論亦确,特并存之(浚師又按:王監簿名英孫,号修竹,鄭宗仁号樸翁,亦号即翁,曾著《易說》若幹卷,俱見詩集。

    本朝全祖望所著《六陵祠祭議》、《冬青義士祠祭議》等篇尤詳)。

     ◎王安石乖僻 王莽有五均、六管之條,王安石新法中青苗取息,類所祖述也。

    人謂安石事事學周公,不知但拾新莽唾餘耳。

    安石《詩經義》成書,比神宗于文王,亦俨然以周公自命。

    其用事時,富鄭公罷政過南京,謂張文定公曰:“不料其如此,亦嘗薦之。

    ”文定操南音曰:“富七獨不慚惶乎!”公曰:“吾丈待之何如?”文定曰:“某則不然,初見其讀書,亦頗有意于彼。

    既而同在試院,見其議論乖僻,自此疏之。

    ”可見乖僻自是者,必誤人家國也。

     ◎皇後稱朕 遼景宗八年二月壬寅,谕史館學士:書皇後言亦稱“朕”暨“予”,著為定式。

     ◎汪容甫先生傳 寶應劉端臨先生(台拱)遺書第八卷二十葉《竹鄰張君家傳》十一行後接刊“死節之臣,作《廣陵對》凡三千言”雲雲,細閱乃是汪容甫明經傳也。

    此篇後又刊《竹鄰張君家傳》,蓋前之十一行刊刻舛誤,先生外孫阮恩海未曾校出。

    兵燹後不知先生家尚有藏本可以補入否,亟錄于左,以待搜輯。

     劉端臨先生《容甫汪君家傳》(阙前十一行,讀其文義,實家傳體)。

     死節之臣,作《廣陵對》凡三千言。

    君少作詩,上規漢、晉,下追韓、杜,三十以後,遂不複作。

    古文辭醇茂淵懿,義例謹嚴,根柢經史,熔式漢、唐,不入歐、曾、王、蘇之室。

    所為六朝骈體文,哀感頑豔,志隐味深,無近人規模漢、魏,排比奇字之失。

    嘗自序生平,以為比迹孝标,四同五異。

    又撰《哀鹽船文》、《吊黃祖文》、《狐父之盜頌》、《吊馬守真文》、《漢上琴台之銘》,并著于世。

    晚年颛治經術,舉其大者,釋以義例,縱橫貫穴,博大淹通,卓然成一家言。

    承學之士,初若創獲,及反複考訂,乃知依古。

    以來經師大儒所未發明者,自君抉其精奧,所謂縣諸日月不刊之書也。

    好《左氏春秋》,作《春秋釋義》數十條,又采定、哀之後列國之事,撰《春秋後傳》未成。

    病後人之誣左氏、疑《周官》也,作《春秋左氏釋疑》、《周官征文》。

    病女子未嫁守貞之非禮,作《女子許嫁而婿死從死及守志議》。

    病近世立家廟有不為婦人作主者,作《婦人無主答問》。

    又謂“媒氏中春會男女”,讀若司會之會,作《釋媒氏文》。

    凡所為文,并有益經術,維持風教。

    君于史學,貫穿勃,嘗取宋氏宗室之見于《紀》《傳》者,為《宋世系表》,補沈約書之缺。

    撰《宋世系表序》,又撰《廣陵曲江證》、《答錢少詹事問》、《江淹墓辨》、《江都縣榜駁義》,并根據列史,辨證地理之誤。

    荀子、墨子之書,皆所卒業,以今世所行賈誼書篇次失序,依《漢書》本傳校錄,次為内外篇。

    所撰《荀子通論》、《年表》、《墨子序》、《墨子後序》、《賈誼新書序》、《年表》,并著于《述學内篇》。

    君搜輯三代、兩漢學制,以及文字、訓诂、度數、名物有系于學者,分别部居,為《述學》一書,屬稿未成。

    更以平日讀書所得,及所論撰之文,分《述學内外篇》。

    又仿大事記之例,撰《廣陵通典》十卷,次及楊行密本事而止。

    君藏書多善本,朱墨爛然,橫列座右,雜以金石彜器之屬,凡數十年未嘗去手。

    王侍郎昶、拟廣師謂君有揚、馬之文。

    孫糧儲星衍作傳,謂“解經有神識,于古文書翰,振筆千言,不加點竄,無不如人意所欲出。

    ”阮撫部元叙錄《述學》,謂“心貫九流,口敝萬卷,鴻文崇論,上拟漢、唐”。

    此皆足以語君之問學者。

    君與畢尚書沅書雲:“某少日問學,實私淑顧甯人處士,嘗推《六經》之旨,以合于世用。

    及為考古之學,實事求是,不尚墨守,以此不合于元和惠氏。

    其所為文,恒患意不稱物,文不逮意,不專一體。

    ”此非君自道其實,能若是之親切有味與?君所著有《春秋述義》、《春秋後傳》、《知新記》、《述學》、《廣陵通典》、《金陵地圖考》若幹卷,詩一卷,選經史子及漢、魏、六朝、三唐人之文為《喜誦》十卷,又選屈、宋以下哀豔之文為《傷心集》未成。

    君以乾隆五十九年十一月二十日卒于杭州葛嶺園。

    君生平剛腸疾惡,遇事便發,以故人多嫉之。

    然君孝事寡母,同出姊妹二人,母鄒太孺人愛憐少女,君待之有加禮,撫外甥如己出。

    每至一地,披荊棘拜師友之墓,遺金贈其後人。

    嘗讀《阮嗣宗傳》,謂“外坦蕩而内淳至”,以例君之行事,其殆千秋之公評也夫(浚師按:傳中所雲王侍郎昶、拟廣師、孫糧儲星衍作傳,阮撫部元叙錄《述學》,子箴兄于同治己巳重刻《述學内外篇》,僅登王觀察念孫一序,餘均未刊入。

    兄跋語謂容甫著述尚有《廣陵通典》、《大戴禮正誤》、《經義知新記》并詩集,而傳中所記《春秋後傳》、《金陵地圖考》、《喜誦》各種,大約久經散失矣)! ◎倒退蟲 南海黎棠村(國琛)《連山學署雜詠詩》雲:“豈知倒退蟲相似,蹲伏虛堂一樣閑。

    ”按:連山有蟲,在屋内地作穴,穴形如臼,光滑異常。

    穴有廣狹,因蟲之大小為之。

    蟲伏泥中,終日不出,以手引之,狀類肥蚰,仍卷伏不動。

    土人呼為倒退蟲,以其從地上旋轉而上也。

     ◎天行健 俞文豹《吹劍錄外集》雲:“《易》諸卦大象皆言卦名,《乾》、《坤》類也,《坤》曰‘地勢坤’,《乾》亦當曰‘天行乾’,而乃曰‘天行健’,何也?說者謂《乾》不可以象求,然《說卦》謂《乾》為天、為君、為父、為金玉,非象而何?李子美雲:‘集韻曰健字即乾字,以乾為健,傳寫誤。

    ’此說差近之。

    ”(按:李子美名隆,臨安人,樓攻愧之客)。

     ◎楊龜山被薦 楊龜山(時)以宰相王黼薦,除秘書郎。

    召至阙,遷著作郎,累遷給事中。

    紹興初為工部侍郎,卒。

    志銘及《言行錄》皆諱言所薦。

    按《宋史》張{角}(音學,亦音确)《傳》,蔡京求善訓子弟者,或薦張{角}。

    一日顧謂諸生:“汝曹曾學走乎?”諸生駭問。

    {角}曰:“今天下被若翁破壞,旦夕大亂起,賊至,必先入汝家,汝曹惟善走,庶可逃死耳。

    ”諸子告京,京問計。

    {角}曰:“宜亟引耆德老成置諸左右,以開導上心,此為第一義耳。

    ”京叩所知,因薦楊時。

    據此,龜山固首受蔡京薦也。

    嗚呼!京父子素以爵祿釣知名士,而獨不能緻者,惟潘良貴一人而已。

     ◎前身 鄭愚醉眠,左右見一白豬,是愚前身為白豬也。

    錢武肅前身為蜥蜴。

    徐知诰前身為赤蛇。

    歐陽文忠聞榆莢香,悟前身為瞿鹆。

    劉沆守陳州,夢登谯樓,抱鼓而卧,明日吏告夜将四鼓,有蜈蚣長三尺許,盤旋鼓上,乃知沆前身為蜈蚣。

    本朝袁随園先生前身為點蒼山白猿,紀文達協揆前身為蟒精,吳香亭侍郎前身為蝦蟆。

     ◎生台 李洞詩:“禁院閉生台,尋師别綠槐。

    ”生台乃浮屠施食之處。

    袁清容(桷)所謂“哀猿依講席,饑鳥下生台”也。

     ◎文昌帝君 吳荷屋中丞(榮光)《吾學錄》載:“文昌之祀,其說有二。

    一以為天神,《天官書》鬥魁戴匡六星,一上将,二次将,三貴相,四司命,五司中,六司祿,是為文昌宮,文昌之稱始于此。

    一以為人鬼,在周為張仲,在漢為張良,在晉為涼王呂光,在五代為蜀主孟昶。

    在姚秦之世,又為越人張惡子立廟梓潼山,唐明皇西狩,追封左丞,僖宗入蜀,封順濟王,宋鹹平中改封英顯,元延()初加封輔元開化文昌司祿帝君,帝君之稱始于此。

    ”按:《潛确類書》:“文昌六星在北鬥魁前,如筐形,天之六府也,主集計天道。

    一曰上将大将軍,建威武;二曰次将尚書,正左右;三曰貴相太常,理文緒;四曰司祿司中,隸賞功進爵;五曰司命怪太史,主滅咎;六曰司寇大理,佐理寶。

    占光色明潤,大小均齊,則天瑞臻,百職理。

    ”雲雲。

    所雲“六曰司寇”,與《天官書》“六曰司祿”不符。

    《寰宇記》:“濟順王本張惡子,晉人,戰死而廟存。

    唐廣明二年僖宗入蜀,神見于利州桔柏津,封為濟順王,親幸其廟,解劍贈之。

    時王铎扈從,因題詩雲。

    ”《輿地紀勝》:“靈應廟即梓潼廟,在梓潼縣北十八裡七曲山。

    ”《明一統志》:“按《圖志》,神姓張,諱亞子,其先越人,因母報仇徙居是山。

    自秦以後,世著靈異。

    宋建炎以來累封神文聖武孝德忠仁王。

    ”所記濟順王與吳錄作順濟王不符。

    又《寰宇記》:“張惡子昔至長安,見姚苌,謂曰:‘卻後九年,君當入蜀。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