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奏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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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相非怨。

    詩人疾而憂之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

    ”衆小在位而從邪議,歙歙相是而背君子。

    故其詩曰:“歙歙〈言此〉〈言此〉,亦孔之哀。

    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

    ”君子獨處,守正不撓衆枉,勉強以從王事,則反見憎毒讒訴。

    故其詩曰:“密勿從事,不敢告勞。

    無罪無辜,讒口嗷嗷。

    ”當是之時,日月薄蝕而無光。

    其詩曰: “朔日辛卯,日有蝕之,亦孔之醜。

    ”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

    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又曰:“日月鞠兇,不用其行。

    四國無政,不用其良。

    ”天變見于上,地變動于下,水泉沸騰,山谷易處。

    其詩曰:“百川沸騰,山冢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

    哀今之人,胡憯莫懲。

    ”霜降失節,不以其時。

    其詩曰:“正月繁霜,我心憂傷。

    民之訛言,亦孔之将。

    ”言民以是為非,甚衆大也。

    此皆不和,賢不肖易位之所緻也。

     自此之後,天下大亂,篡殺殃禍并作,厲王奔彘,幽王見殺。

    至乎平王末年,魯隐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離不和,出奔于魯。

    而《春秋》為諱,不言來奔,傷其禍殃自此始也。

    是後尹氏世卿而專恣,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微。

    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彗星三見,夜常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一,火災十四,長狄入三國,五石隕墜,六鹢退飛,多糜,有蜮、蜚,鸲鹆來巢者皆一見,晝冥晦,雨木冰,李、梅冬實,七月霜降,草木不死,八月殺菽,大雨雹,雨雪雷霆失序相乘,水旱,饑,蝝、螽、螟蜂午并起。

    當是時禍亂辄應。

    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也。

    周室多禍,晉敗其師于貿戎,伐其郊,鄭傷桓王,戎執其使,衛侯朔召不往,齊逆命而助朔,五大夫争權,三君更立,莫能正理,遂至陵夷不能複興。

     由此觀之:和氣緻祥,乖氣緻異;祥多者其國安,異衆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

    今陛下開三代之業,招文學之士,優遊寬容,使得并進。

    今賢不肖渾淆,白黑不分,邪正雜糅,忠讒并進,章交公車,人滿北軍。

    朝臣舛午,膠戾乖刺,更相讒訴,轉相是非,傳授增加,文書紛糾,前後錯缪,毀譽渾亂。

    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

    分曹為黨,往往群朋,将同心以陷正臣。

    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

    乘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此臣所以寒心者也。

    夫乘權藉勢之人,子弟鱗集于朝,羽翼陰附者衆輻辏于前,毀譽将必用,以終乖離之咎。

    是以日月無光,雪霜夏隕,海水沸出,陵谷易處,列星失行,皆怨氣之所緻也。

    夫遵衰周之軌迹,循詩人之所刺,而欲以成太平,緻雅頌,猶郤行而求及前人也。

    初元以來六年矣,案《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如今者也。

    夫有《春秋》之異,無孔子之救,猶不能解紛,況甚于《春秋》乎? 原其所以然者,讒邪并進也。

    讒邪之所以并進者,由上多疑心。

    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谮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

    夫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群枉之門。

    讒邪進則衆賢退,群枉盛則正士消。

    故《易》有《否》《泰》。

    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則政日亂,故為否,否者,閉而亂也。

    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故為泰,泰者,通而治也。

    《詩》又雲:“雨雪麃麃,見晛聿消。

    ”與《易》同義。

    昔者鲧、共工、驩兜與舜、禹雜處堯朝,周公與管、蔡并居周位。

    當是時,疊進相毀,流言相謗,豈可勝道哉!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

    孔子與季、孟偕仕于魯,李斯與叔孫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污辱至今。

    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賢,在于堅固而不移。

    《詩》雲:“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言守善笃也。

    《易》曰:“渙汗其大号。

    ”言号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

    今出善令,未能逾時而反,是反汗也。

    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

    《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

    ”今二府奏佞讇不當在位,曆年而不去。

    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

    如此望陰陽之調,不亦難乎! 是以群小窺見間隙,緣飾文字,巧言醜诋,流言飛文,嘩于民間。

    故《詩》雲:“憂心悄悄,愠于群小。

    ”小人成群,誠足愠也。

    昔孔子與顔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臯陶傳相汲引,不為比周。

    何則?忠于為國,無邪心也。

    故賢人在上位,則引其類而聚之于朝。

    《易》曰: “飛龍在天,大人聚也。

    ”在下位,則思與其類俱進。

    《易》曰:“拔茅茹以其彙,征吉。

    ”在上則引其類,在下則推其類。

    故湯用伊尹,不仁者遠,而衆賢至,類相緻也。

    今佞邪與賢臣并在交戟之内,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訿訿,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

    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

     自古明聖,未有無誅而治者也。

    故舜有四放之罰,而孔子有兩觀之誅,然後聖化可得而行也。

     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迹察兩觀之誅,覽否泰之卦,觀雨雪之詩,曆周、唐之所進以為法,原秦、魯之所消以為戒,考祥應之福,省災異之禍,以揆當世之變,放遠佞邪之黨,壞散險诐之聚,杜閉群枉之門,廣開衆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别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衆祥并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

     臣幸得托肺腑,誠見陰陽不調,不敢不通所聞。

    竊推《春秋》災異,以救今事一二,條其所以,不宜宣洩。

    臣謹重封昧死上。

     劉子政訟陳湯疏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毀重,群臣皆闵焉。

    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

    西域都護延壽,副校尉湯,承聖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扌監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絕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裡之外,揚威昆山之西,埽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

    萬夷懾服,莫不懼震。

    呼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風馳義,稽首來賓,願守北藩,累世稱臣。

    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群臣之勳莫大焉。

    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誅猃狁,而百蠻從。

    其《詩》曰:“啴啴焞焞,如霆如雷。

    顯允方叔,征伐猃狁,蠻荊來威。

    ”《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

    ”言美誅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

    今延壽、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

    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

    《司馬法》曰:“軍賞不逾月。

    ”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

    蓋急武功,重用人也。

    吉甫之歸,周厚賜之。

    其《詩》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

    ”千裡之鎬,猶以為遠; 況萬裡之外,其勤至矣!延壽、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于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厲戎士也。

    昔齊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

    貳師将軍李廣利,損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僅獲駿馬三十匹。

    雖斬宛王毋鼓之首,猶不足以複費,其私罪惡甚多。

    孝武以為萬裡征伐,不錄其過。

    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

    今康居國強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殺使者罪甚于留馬,而延壽、湯不煩漢士,不費鬥糧,比于貳師,功德百之。

    且常惠随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逐,猶皆裂土受爵。

    故言威武勤勞,則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于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高于安遠、長羅。

    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

    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

     匡稚圭上政治得失疏(稚圭深于《禮》,故其辭尤粹美。

    ) 臣聞五帝不同禮,三王各異教,民俗殊務,所遇之時異也。

    陛下躬聖德,開太平之路,闵愚吏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

    臣竊見大赦之後,奸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随入獄。

    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

    蓋保民者,陳之以德義,示之以好惡,觀其失而制其宜。

    故動之而和,綏之而安。

    今天下俗貪财賤義,好聲色,上侈靡,廉恥之節薄,淫辟之意縱,紀綱失序,疏者逾内,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苟合徼幸,以身設利。

    不改其原,雖歲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

     臣愚以為宜一曠然大變其俗。

    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桢幹也。

     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争;好仁樂施,則民不暴;上義高節,則民興行;寬柔和惠,則衆相愛。

    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

    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争鬥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

    此其本也。

     今俗吏之治,皆。

    不本禮讓,而上克暴,或忮客好陷人于罪,貪财而慕勢,故犯法者衆,奸邪不止,雖嚴刑峻法,猶不為變。

    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

     臣竊考《國風》之詩,《周南》、《召南》被聖賢之化深,故笃于行而廉于色。

    鄭伯好勇,而國人暴虎。

    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

    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

    晉侯好儉,而民畜聚。

    太王躬仁,邠國貴恕。

    由此觀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

    今之僞薄忮害,不讓極矣。

    臣聞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說之也。

    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内及外,自近者始。

    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而不自知。

    是以百姓安,陰陽和,神靈應,而嘉祥見。

    《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

    壽考且甯,以保我後生。

    ”此成湯所以建至治,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

    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于遠方。

    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

    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

     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蕩,善惡有以相推。

    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陰陽之理,各應其感。

    陰變則靜者動,陽變則明者暗。

    水旱之災,随類而至。

    今關東連年饑馑,百姓乏困,或至相食。

    此皆生于賦斂多,民所共者大,而吏安集之不稱之效也。

    陛下祗畏天戒,哀闵元元,大自減損,省甘泉、建章宮衛,罷珠厓,偃武行文。

    将欲度唐、虞之隆,絕殷、周之衰也。

    諸見罷珠厓诏書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将見太平也。

    宜遂減宮室之度,省靡麗之飾,考制度,修外内,近忠正,遠巧佞,放鄭衛,進《雅》《頌》,舉異材,開直言,任溫良之人,退刻薄之吏,顯潔白之士,昭無欲之路,覽《六藝》之意,察上世之務,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視,令海内昭然鹹見本朝之所貴,道德弘于京師,淑問揚乎疆外,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

     匡稚圭上元帝疏臣聞治亂安危之機,在乎審所用心。

    蓋受命之王,務在創業垂統,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心存于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

    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其心。

    休烈盛美,皆歸之二後,而不敢專其名。

    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

    其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

    ”言成王常思祖考之業,而鬼神祐助其治也。

     陛下聖德天覆,子愛海内。

    然陰陽未和,奸邪未禁者,殆論議者未丕揚先帝之盛功,争言制度不可用也。

    務變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複複之。

    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吏民無所信。

    臣竊恨國家釋樂成之業,而虛為此紛紛也。

    願陛下詳覽統業之事,留神于遵制揚功,以定群下之心。

    《大雅》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

    ”孔子著之于《孝經》首章,蓋至德之本也。

    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

    能盡其性,然後能盡人物之性;能盡人物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

    治性之道,必審己之所有餘,而強其所不足。

    蓋聰明疏通者,戒于大察;寡聞少見者,戒于雍蔽;勇猛剛強者,戒于大暴;仁愛溫良者,戒于無斷;湛靜安舒者,戒于後時;廣心浩大者,戒于遺忘。

    必審己之所當戒,而齊之以義,然後中和之化應,而巧僞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

    唯陛下戒所以崇聖德。

     臣又聞室家之道修,則天下之理得。

    故《詩》始《國風》,《禮》本《冠》《婚》。

    始乎《國風》,原情性而明人倫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

    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壸内。

    故聖王必慎妃後之際,别适長之位。

    禮之于内也,卑不逾尊,新不先故,所以統人情而理陰氣也。

    其尊适而卑庶也,适子冠乎阼,禮之用醴,衆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

    非虛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

    聖人動靜遊,所親物得其序;得其序,則海内自修,百姓從化。

    如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奸,因時而動,以亂國家。

    故聖人慎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

    陛下聖德純備,莫不修正,則天下無為而治。

     《詩》曰:“于以四方,克定厥家。

    ”傳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 匡稚圭上成帝疏陛下秉至孝,哀傷思慕不絕于心,未有遊虞弋射之宴,誠隆于慎終追遠,無窮已也。

    竊願陛下雖聖性得之,猶複加聖心焉。

    《詩》雲:“茕茕在疚。

    ”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

    蓋所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

     臣又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

    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

    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

    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後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

    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言能緻其貞淑,不貳其操。

    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

    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

    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

    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

    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遠技能。

     竊見聖德純茂,專精《詩》《書》,好樂無厭。

    臣衡材驽,無以輔相善義,宣揚德音。

    臣聞《六經》者,聖人所以統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兇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

    故審《六藝》之指,則天人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蟲,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

    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

     臣又聞聖王之自為動靜周旋,奉天承親,臨朝飨臣,物有節文,以章人倫。

    蓋欽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溫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俨恪,臨衆之儀也;嘉惠和說,飨下之顔也。

    舉錯動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動為法則。

    孔子曰:“德義可尊,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

    ”《大雅》雲:“敬慎威儀,惟民之則。

    ”諸侯正月朝觐天子,天子惟道德,昭穆穆以視之,又觀以禮樂,飨醴乃歸。

    故萬國莫不獲賜祉福,蒙化而成俗。

    今正月初幸路寝,臨朝賀,置酒以飨萬方。

    傳曰:“君子慎始。

    ”願陛下留神動靜之節,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以立基桢,天下幸甚! 揚子雲谏不受單于朝書臣聞《六經》之治,貴于未亂;兵家之勝,貴于未戰。

    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

    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

    本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

    臣不敢遠稱,請引秦以來明之: 以秦始皇之強,蒙恬之威,帶甲四十餘萬,然不敢窺西河,乃築長城以界之。

    會漢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衆困于平城,士或七日不食。

    時奇谲之士、石畫之臣甚衆,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而言也。

    又高皇後嘗忿匈奴,群臣庭議,樊哙請以十萬衆橫行匈奴中,季布曰:“哙可斬也,妄阿順指。

    ”于是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匈奴之結解,中國之憂平。

    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

    發三将軍,屯細柳、棘門、霸上以備之,數月乃罷。

    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

    使韓安國将三十萬衆,徼于便墬,匈奴覺之而去。

    徒費财勞師,一虜不可得見,況單于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策,乃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

    于是浮西河,絕大幕,破寘顔,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臨翰海。

    虜名王貴人以百數。

    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

    然而未肯稱臣也。

    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于狼望之北哉?以為不一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甯。

    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财,填盧山之壑而不悔也。

    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乃發五将之師十五萬騎獵其南;而長羅侯以烏孫五萬騎震其西。

    皆至質而還。

    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漢兵若雷風耳。

    雖空行空反,尚誅兩将軍。

    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寝也。

    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

    而匈奴内亂,五單于争立。

    日逐、呼韓邪攜國歸化,扶伏稱臣。

    然尚羁縻之,計不颛制。

    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強。

    何者?外國天性忿鸷,形容魁健,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隸以惡,其強難诎,其和難得。

    故未服之時,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