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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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五十二 宋 魏齊賢 葉 棻同輯 萬言書 上仁宗皇帝言事書     王介甫 臣愚不肖防恩備使一路今又防恩召還阙廷有所任屬而當以使事歸報陛下不自知其無以稱職而敢縁使事之所及冒言天下之事伏惟陛下詳思而擇處其中幸甚竊惟陛下有恭儉之德有聰明睿智之才夙興夜寐無一日之懈聲色狗馬觀遊玩好之事無纎介之蔽而仁民愛物之意孚于天下而又公選天下之所願以為輔相者屬之以事而不貳于讒邪傾巧之臣此雖二帝三王之用心不過如此而已宜其家給人足天下大治而效不至如此顧内則不能無以社稷為憂外則不能無懼于夷狄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窮而風俗日以衰壞四方有志之士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久不安此其故何也患在不知法度故也今朝廷法嚴令具無所不有而臣以謂無法度者何哉方今之法度多不合乎先王之政故也孟子曰有仁心仁聞而澤不加于百姓者為政不法于先王之道故也以孟子之說觀方今之失正在于此而已夫以今之世去先王之世逺所遭之變所遇之勢不一而欲一一脩先王之政雖甚愚者猶知其難也然臣以謂今之失患在不法先王之政者以謂當法其意而已夫二帝三王相去蓋千有餘載一治一亂其盛衰之時具矣其所遭之變所遇之勢亦各不同其施設之方亦皆殊而其為天下國家之意本末先後未嘗不同也臣故曰當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政矣雖然以方今之勢揆之陛下雖欲改易更革天下之事合于先王之意其勢必不能也陛下有恭儉之德有聰明睿智之才有仁民愛物之意誠加之意則何為而不成何欲而不得而臣顧以謂陛下雖欲改易更革天下之事合于先王之意其勢必不能者何也以方今之人才不足故也臣嘗試竊觀天下在位之人未有乏于此時者也夫人才乏于上則有沉廢伏匿在下而不為當時所知者矣臣又求之于闾巷草野之間而亦未見其多焉豈非陶冶而成之者非其道而然乎臣以謂方今在位之人才不足者以臣使事之所及則可知矣今以一路數千裡之間能推行朝廷之法令知其所緩急而一切能使民以脩其職事者甚少而不才苟簡貪鄙之人至不可勝數其能講先王之意以合當時之變者蓋阖郡之間徃徃而絶也朝廷每一令下其意雖善在位者猶不能推行使膏澤加于民而吏輙縁之為奸以擾百姓臣故曰在位之人才不足而草野闾巷之間亦未見其多也夫人才不足則陛下雖欲改易更革天下之事以合先王之意大臣雖有能當陛下之意而欲領此者九州之大四海之逺孰能稱陛下之指以一二推行此而人人防其施者乎臣故曰其勢必不能也孟子曰徒法不能以自行非此之謂乎然則方今之急在于人才而已誠能使天下之才衆多然後在位之才可以擇其人而取足焉在位者得其才矣然後稍視時勢之可否而因人情之患苦變更天下之弊法以趨先王之意甚易也今之天下亦先王之天下先王之時人才嘗衆矣何至于今而獨不足乎故曰陶冶而成之者非其道故也商之時天下嘗大亂矣在位貪毒禍敗皆非其人及文王之起而天下之才嘗少矣當是時文王能陶冶天下之士而使之皆有士君子之才然後随其才之所有而官使之詩曰豈弟君子遐不作人此之謂也及其成也防賤兎罝之人猶莫不好德兎罝之詩是也又況于在位之人乎文王惟能如此故以征則服以守則治詩曰奉璋峩峩髦士攸宜又曰周王于邁六師及之言文王所用文武各得其才而無廢事也及至夷厲之亂天下之才又嘗少矣至宣王之起所與圖天下之事者仲山甫而已故詩人歎之曰德輶如毛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蓋闵人士之少而仲山甫之無助也宣王能用仲山甫推其類以新美天下之士而後人才複衆于是内脩政事外讨不庭而複有文武之境土故詩人美之曰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畆言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使之有可用之才如農夫新美其田而使之有可采之芑也由此觀之人之才未嘗不自人主陶冶而成之者也所謂陶冶而成之者何也亦教之養之取之任之有其道而已所謂教之之道何也古者天子諸侯自國至于鄉黨皆有學博置教導之官而嚴其選朝廷禮樂刑政之事皆在于學士所觀而習者皆先王之法言德行治天下之意其材亦可以為天下國家之用苟不可以為天下國家之用則不教也苟可以為天下國家之用則無不在于學此教之之道也所謂養之之道何也饒之以财約之以禮裁之以法也何謂饒之以财人之情不足于财則貪鄙苟得無所不至先王知其如此故其制祿自庻人之在官者其祿巳足以代其耕矣由此等而上之每有加焉使其足以養亷恥而離于貪鄙之行猶以為未也又推其祿以及其子孫謂之世祿使其生也旣于父子兄弟妻子之養婚姻朋友之接皆無憾矣其死也又于子孫無不足之憂焉何謂約之以禮人情足于财而無禮以節之則又放僻邪侈無所不至先王知其如此故為之制度婚喪祭養燕享之事服食器用之物皆以命數為之節而齊之以律度量衡之法其命可以為之而财不足以具則弗具也其财可以具而命不得為之者不使有铢兩分寸之加焉何謂裁之以法先王于天下之士教之以道藝矣不帥教則待之以屏棄逺方終身不齒之法約之以禮矣不循禮則待之以流殺之法王制曰變衣服者其君流酒诰曰厥或诰曰羣飲汝勿佚盡執拘以歸于周予其殺夫羣飲變衣服小罪也流殺大刑也加小罪以大刑先王所以忍而不疑者以為不如是不足以一天下之俗而成吾治夫約之以禮裁之以法天下所以服從無抵冒者又非獨其禁嚴而治察之所能緻也蓋亦以吾至誠懇恻之心力行而為之倡凡在左右通貴之人皆順上之欲而服行之有一不帥者法之加必自此始夫上以至誠行之而貴者知避上之所惡矣則天下之不罰而止者衆矣故曰此養之之道也所謂取之之道者何也先王之取人也必于鄉黨必于庠序使衆人推其所謂賢能書之以告于王而察之誠賢能也然後随其德之大小才之高下而官使之所謂察之者非專用耳目之聰明而私聽于一人之口也欲審知其德問以行欲審知其才問以言得其言行則試之以事所謂察之者試之以事是也雖堯之用舜亦不過如此而已又況其下乎若夫九州之大四海之逺百官億醜之賤所湏士大夫之才則衆矣有天下者又不可以一一自察之也又不可以偏屬于一人而使之于一日二日之間考試其行能而進退之也蓋吾已能察其才行之大者以為大官矣因使之取其類以持久試之而考其能者以告于上而後以爵命祿秩予之而已此取之之道也所謂任之之道者何也人之才德高下厚薄不同其所任有宜有不宜先王知其如此故知農者以為後稷知工者以為共工其德厚而才高者以為之長德薄而才下者以為之佐屬又以久于其職則上狃習而知其事下服馴而安其教賢者則其功可以至于成不肖者則其罪可以至于着故久其任而待之以考績之法夫如是故智能才力之士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