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的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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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的感覺自然是沒有的。

     機械的勞動是什麼呢?好像大制造廠裡頭的工人,有些整天隻是安螺絲釘的,有些整天隻是在每塊木闆上鑽幾個窟窿的,天天是這樣,月月是這樣,必定會發生不耐煩的心事,見着勞動就厭惡起來。

    有這樣的現象,縱然減少勞動的時間,增加工資,也不能鼓勵他們,教他們對于所做的工作有充分的熱忱和快感。

     要使勞動者對于制造廠的工作發生快感是很難的。

    要改革制造廠的制度,教他沒有分工的趨向,也是辦不到的。

    所能做的事情,除了減少機械的勞動,增加靈智的勞動以外,沒有更好的方法。

    靈智的勞動就是教工人在應該做的事情以外,有得着發展智力的機會,借此養成他們的創造力。

    由創造的勞動那方面去着想,工人才能覺得他們工作愉快。

    因為創造是可樂的,工人對着由他們的創造力所得勞動的産物,滿可以安慰他們,減少他們那種機械的勞動的痛苦。

     養成工人的創造力的辦法,最好是在每星期内用數小時的工夫将工人應具的常識講給他們聽,教他們的頭腦因此清楚一點。

    至于給他們有靈智的勞動機會這一層,可以量才讓他們共同管理廠内等等的事務;對于有創造力的工人可以讓給他們或是借給他們應用的工具和材料,或是教他們自己組織一個靈智勞動的團體,在那裡頭供給一切應用的東西,就不緻于侵害到廠裡資财。

    這樣辦起來,勞動者必不會覺得他們的工作所有的痛苦,而且要當工作是一件快樂的事。

    賣力的人和買力的人沖突也可以減少了。

     以上幾段話是專指着制造廠的勞動家說。

    其餘的人因為勞動的形式不同,所以對待的方法也不能一樣。

    大概在制造廠以外的勞動者比較容易感受快樂,也不必特别地替他們打什麼算盤。

    此外可以說的還有靈智的制造廠——學校——的勞動問題。

     現在的學校——中等教育以下居多——待遇學生有些地方和舊式的制造廠待遇工人的方法差不多。

    即如每日的功課幾乎全是用腦的,至于注意身手的發達到底是很少;縱然有,也不過是一星期有四五時的體操和手工——體操不能算為正式的勞動——還有些地方連手工也沒有的。

    這樣多用腦力的結果也是會變成機械的勞動,至終教學生感受痛苦的。

    普通的學生常不喜歡兵式體操,也是因為這樣的操法含有機械性的緣故。

    所以我們要想方法去增加學生在課内課外的靈智的勞動,和減少别的不關緊要的課程,教他們對于勞力所得的出品能夠快快活活地享受。

    如果照着這樣行,一定要比那有規則的體操和形式的手工還要強得多多哪。

     總之,我們對于等等勞動的見解,必要看看它做創造的和靈智的;而勞動的自身就是得着安樂的手段,在勞動進行時也可以得着愉快。

    凡沒有創造和靈智的能力的勞動,須要排斥它。

    那麼,在勞動的時候雖然肉體上有時覺得不舒服,也不能因此就失掉快樂,而且會鼓勵他在越困難的時候有勞動的精神。

    就是他自己暫時不能得安樂,也可以教他想着他的勞動是為公衆的福利起見的。

    他看見衆人得着安樂,也就把勞動的困難忘記了。

     再結一句說:勞動的究竟是要得着安樂,而安樂又是随時伴着勞動而生的。

    記得番禺林伯桐先生的話:“人生未必有不求樂者:以樂為樂,非知樂者也;以憂為樂,非可樂者也;樂之實在于能勞。

    ……今夫農夫作勞,人人所知。

    當其耕耘,暑雨不敢避,饑渴不暇顧,其勞至矣。

    然計日以待其所勞勞者,未幾而苗矣。

    而秀矣,而實矣。

    服田力勞,乃亦有秋則樂矣。

    歲晚務間,役車其休,誦蟋蟀之詩,歌瓠葉之章,則樂不可支矣。

    彼草之宅,禽之飨不能與良農同此樂者,由其不昏作勞耳……”念這幾句話,我們更可以理會勞動的究竟在一切的事情上頭都是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