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園先生詩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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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畢,複委赴欽州查辦重案。

    回省銷差後,大吏以先生善治盜,因陽春陽江連年鬧匪,乃命他緩赴三水縣本任,調署陽春縣知縣。

    到陽春視事,僅六個月,對于匪盜,剿撫兼施,功績甚著,乃調任陽江軍民同知兼辦清鄉事務。

    在陽江三年,與陽江遊擊柯壬貴會剿土匪,屢破賊巢,柯公以功授副将,加提督銜;先生受花翎四品頂戴的賞。

    陽江新政自光緒三十年由先生漸逐施行,最重要的是遣派東洋留學生造專門人才,改濂溪書院為陽江師範傳習所,以養成各鄉小學教員,創辦地方巡警及習藝所。

     光緒三十二年秋,改陽江為直隸州,領恩平、陽春二縣。

    七月初五日,習藝所罪犯越獄,劫監倉羁所犯人同逃。

    那時,先生正下鄉公幹,何遊擊于初五早晨也離城往别處去。

    所長莫君人雖慈祥,卻乏幹才,平時對于所中犯人不但未加管束,并且任外人随時到所探望。

    所中犯人多半是礅犯,徒刑重者不過十五年,因此所長并沒想到他們會反監。

    初五日下午,所中犯人突破獄門,登監視樓,奪守崗獄卒槍械,擁所長出門。

    遊擊衙門正在習藝所旁邊,逃犯們便擁進去,奪取大堂的槍支和子彈。

    過監倉和羁所,複破獄門,迫守卒解放群囚。

    一時城中秩序大亂,經巡警和同知衙門親兵力擊,匪犯乃由東門逃去,棄置莫君于田間。

    這事情本應所長及遊擊負責,因為先生身兼清鄉總辦,不能常駐城中,照例同知離城,遊擊便當留守。

     而何遊擊竟于初五早離城,緻亂事起時,沒人負責援救。

    初六日,先生自鄉間趕回,計逃去重犯數十名,輕罪徒犯一百多名,乃将詳情申報上司,對于遊擊及所長渎職事并未聲明。

    部議開去三水本任,撤職留緝。

    那時所中還有幾十名不願逃走的囚徒,先生由他們知道逃犯的計劃和行徑,不出三個月,捕回過半。

    于是捐複翎頂,回省候委。

    十二月,委辦順德縣清鄉事務,随即委解京饷。

    丙午丁未兩年間可以說是先生在宦途上最不得意的時候。

    他因此自号春江冷宦。

    從北京回廣州,過香港,有人告訴他陽江越獄主犯利亞摩與同伴都在本島當勞工,勸他請省府移文逮捕歸案。

    先生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所以追捕逃犯,是怕他們出去仍為盜賊害民。

    現在他們既然有了職業,當要給他們自新的機會,何必再去捕殺他們呢?況且我已為他們擔了處分,不忍再借他們的脂血來堅固自己的職位。

    任他們自由罷。

    ” 光緒三十三年五月赴三水縣任。

    三年之中,力除秕政。

    向例各房吏目都在各房辦公,時間無定,甚至一件小案,也得遷延時日。

    先生乃于二堂旁邊設縣政辦公室,每日集諸房吏在室内辦公,自己也到室簽押。

    舞弊的事頓減,人民都很愉快。

    縣中巨紳,多有豢養世奴的陋習,先生嚴禁販賣人口,且促他們解放群奴,因此與多數紳士不協,辦事甚形棘手。

    縣屬巨姓械鬥,鬧出人命,先生秉公辦理,兩造争獻賄賂,皆被嚴辭謝絕。

    他一生引為不負國家的兩件事,一是除民害,一是不愛錢。

    《和耐公六十初度》便是他的自白之一。

    當時左右勸他受兩造賂金,既可以求好巨紳,又可以用那筆款去買好缺或過班。

     賄賂公行是三十年來公開的事情,拜門、鑽營、饋贈是官僚升職的唯一途徑。

    先生卻恨這些事情,不但不受賄,并且嚴辦說項的人。

    他做了十幾年官,未嘗拜過誰的門,也未曾為求差求缺甩過一文錢。

    對于出仕的看法,他并不從富貴着想。

    他嘗說:“一個人出仕,不做廊廟宰,當做州縣宰。

    因為廊廟宰親近朝廷,一國人政容我籌措;州縣宰親近人民,群衆利害容我乘除。

    這兩種才是真能為國效勞的宰官。

    ”他既為公事得罪幾個巨紳,便想辭職,會授電白縣,乃卸事回省。

    将就新任,而武昌革命軍起,一月之間,閩粵響應。

    先生得漳州友人電召回漳,被舉為革命政府民事局長。

    不久,南北共和,民事局撤銷,先生乃退居海澄縣屬海滄墟,号所居為借滄海居。

     住在海滄并非長策,因為先生全家所存現款隻剩那用東西向汕頭交通銀行總辦押借的五百元。

    從前在廣州,凡有需要都到子榮先生令嗣梅坡先生行裡去通融。

    在海滄卻是舉目無親,他的困難實在難以言喻。

    陳梧岡先生自授秘魯使臣後,未赴任,蟄居廈門,因清鼎革,想邀先生落發為僧,或于虎溪岸邊築室隐居。

    這兩事都未成功。

    梧岡先生不久也謝世了。

    台灣親友請先生且回故鄉,先生遂帶着叔午叔未同行。

    台南南莊山林尚有一部分是先生的産業,親友們勸他遣一兩個兒子回台入日籍,領回那一大片土地。

    叔未本有日籍,因為他是庶出,先生不願将這産業全交在他的手裡,但在華諸子又沒有一個願回鄉入籍。

    先生于是放棄南莊山林,将所餘分給留台族人,自己仍然回到廈門。

    在故鄉時,日與詩社諸友聯吟,住在親戚吳筱霞先生園中。

    馬公廟窺園前曾賃給日本某會社為宿舍,家人仍住前院,這時因為修築大道定須拆讓。

    先生還鄉,眼見他愛的梅花被移,舊居被夷為平地,窺園一部分讓與他人,那又何等傷心呢! 借滄海居地近市集,不宜居住,家人仍移居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