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别集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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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無駭之生則不書其氏者實無氏之可書耳帥師入極無王陵弱其罪已着豈待阙其氏然後為貶哉聖筆之貶稱物平施有因罪而無加罪入之一字既足以盡無駭之責聖人必不複求有少加之也學者所戒於不遷怒者夫豈止怒甲而遷乙哉雖怒所當怒於其怒之節有毫發之踰皆遷怒也學者當深觀春秋以察天理人欲之辨 甲午左傳手記 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志惠公之無嫡也繼室以聲子生隐公志隐公之為次正也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為魯夫人故仲子歸于我志仲子之歸實後聲子所以貴寵之者非其道也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隐公立而奉之志惠公未有予桓之命奉之者乃在於隐公既立之後也文約志明蓋如此谷梁子之論允矣等之左氏未免於辭費也【谷梁子謂惠公既勝其邪心而與隐則不然十一年載公之為公子也與鄭人戰于狐壤是惠公之世隐未嘗為太子也】 隐公元年書非公命者三郎之城則擅興大衆焉翼之盟則私交鄰國焉至於新作南門抑又甚矣威令至不行於牆屏之間尚何以為君蓋不正其位體輕權奪無以檢衛其下也故君子大居正 武姜以寤生而惡莊公以少子而愛叔段此婦人女子之情不可以理诘者也為段請制莊公既以險辭之矣懷不能已複欲請京京亦耦國之大都也幹母之蠱不可貞委曲調護勞而不怨庶乎有以慰母心也乃不複拟議亟使居之其曰姜氏欲之焉避害筆之簡牍尚有餘怒當時母子之間可知矣城颍之難履霜堅氷之萌其見於斯 颍考叔聞莊公之悔而有獻焉及其悔之新欲引之於當道於斯時也無以發之俄而消沮退失者多矣踐誓而隧則非易直之體學之病也 隐公之世王章槩有存者虢鄭争政而莊公俯就其左猶以王官為重也石厚欲定州籲而朝陳請觐則猶以王觐為寵也伐宋名以不王則王職猶共也讨蔡衛郕名以不會王命則王事猶嚴也祭仲論京不度則過制之城猶未衆也無駭卒始請族則世官之敝猶未遠也魯鄭易田之議閱二世而始成則猶難於專地也鄭不敢縣許而使大夫監之則猶疑於滅國也泰山之有祊則廵守之蹟猶可複也九宗五正之有後則封建之制猶可尋也蓋隐公之元距平王之東遷四十九年矣弛廢隊失日銷月铄曆五十載可見者猶若是況東遷之初乎君子是以責平王之無志也 周之東遷晉鄭焉依父兄國人所共悉也文侯沒而晉衰矣然霸國之餘業故家遺俗未改苟同其憂而除其偪王室豈無所馮藉鄭莊固不逮父祖其智略猶足倚也平桓以來於是二國奪其政焉取其田焉助其蟊賊而伐其本根焉其畀政者乃将亡之虢而有寵者乃方亂之陳也以其所予奪親疎者觀之王靈不競抑有由矣周公告成王曰汝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此馭世之大柄也萬國并列苟無以識别其向背臧否之實屏衛者安得不退志跋扈者安得不動心乎是故左晉鄭而右虢陳周之所以不能保其天下也擯高國而崇陳氏齊之所以不能保國也遠杜洩而迩豎牛叔孫氏之所以不能保其家也晉楚齊秦并為大國春秋之初晉判為二骨肉相攻秦始得雍方自封殖皆未遑外事楚雖浸盛近其四旁申息之屬嘉好征伐猶見於傳則其患亦未廹也獨齊僖國家閑暇力最有餘瓦屋之盟駸駸乎有糾合夏盟之意人或謂之小伯鄭地雖褊莊公權谲於輩流為小出其會盟侵伐每與齊相首尾故天下之勢頗向於齊鄭然二君者規模陿隘無經世之大畧假王室以号令已非正道又不能固事以久其權定魯位成宋亂逆順之理義利之辨懵而不察至於相率朝紀為穿窬盜竊之計其步武益促矣識量皆有所極終不能集天下之勢一時諸侯骜慢自如漫不以齊為忌特未至於身受兵耳此亦限於強弱之形非果有以服之也若鄭則兵益勝而國益輕左枝右梧酬酢不暇其折沖禦侮者微矣周既失禦所謂顯諸侯者複止如是所以幹戈日尋散無統紀譬彼舟流而不知所屆也 公會戎于潛修惠公之好與戎為會蓋非一日矣戎請盟公辭再請而後盟于唐盟戎其始於此乎 博者之盜當其始博未有為盜之情也及财匮則自至於盜詈之鬬當其始詈未有決鬬之情也及忿極則自至於鬬州籲受寵之初亦豈遽有簒殺之心哉因寵而驕因驕而縱因縱而暴莊姜惡之桓公忌之州籲始憂不能免而求免之心生矣如人之病傳變經絡展轉推移固有所必至也善乎石碏之言曰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鮮矣蓋失愈遠則收愈難故君子謹乎其初五父始谏陳侯善鄭至身往涖盟則其?如忘甫數年耳前日之言何在也心之易失識之易昏如此詩人憫其無良師傅以至於不義師友之於人切哉 鄭伐宋入其郛宋人使來告命公聞其入郛也将救之問於使者曰師何及對曰未及國公怒乃辭使者二國自是交惡矣聞與國之難辭氣舒緩無颠倒裳衣之意此隐公之失也不量宋魯邦交之淺深遽相責望應以忿怼此使者之失也隐公本欲救宋為一語所觸忘其初心變姻好為仇雠不持其志而暴其氣亦何所不至哉 左氏綜理微密後之為史者鮮能及之然以隐公不書即位為攝是有見於魯史而無見於春秋也以周鄭交惡為不信是有見於盟約而無見於名分也以歸魯地為正以存許祀為禮是有見於節目而無見於大體也蓋未能不易乎世故其論議每如此以是例之其學之所至格局之所止皆可識矣 許太嶽之胤也天而既厭周德矣吾其能與許争乎消息盈虛之運智略之士蓋有或能窺之者矣故言治者懼焉 東萊别集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