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别集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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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本非兄弟之相戕者也而其辭猶始以乃而繼以緻重之惜之憂之難之徘徊猶豫不忍之意恻然見於言外此固天理人情之極也鄭伯養成叔段之惡納之於誅芟鋤翦伐略無一毫顧惜春秋因其情而書之曰鄭伯克段于鄢得隽則謂之克勝敵則謂之克兄弟幹戈相尋人倫之大惡國家之大辱此何事而言克乎鄭伯泯滅民彛視其弟如戎狄寇雠剿除蕩覆不遺餘力此春秋所以因其情而命之以克也謂之克則不可言弟謂之弟則不可言克蓋克非可用於弟而弟亦非可克之人二者固不得而并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 夫婦人之始也死喪人之終也人道始終之際莫嚴焉故夫婦之典實天所叙而兇禮則五禮之一也昔臯陶為舜陳谟典禮之後必繼以同寅恊恭和衷哉者蓋天降生民主之天子輔之大臣凡以為此而天子大臣同心恊志兢兢代天者亦專以為此也平王居舜之位乃使宰咺賵諸侯之妾宰咺居臯陶之位乃奉王命而賵諸侯之寵妾舜臯陶所與共治之天職至平王宰咺而盡廢矣陵嫡妾之分則天叙之典廢焉濫赙賵之恩則天秩之禮廢焉夫婦之典廢是人道不得而始也死喪之禮廢是人道不得而終也終始俱失天下豈複有人道乎此孔子所為懼春秋所為作也其書曰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其意蓋謂以天王上宰之尊而下賵諸侯之寵妾胡然而天也胡然而王也又胡然而宰也不待去天貶秩而居此位者固已汗顔泚颡而無措足之地矣其為萬世君臣之戒深矣哉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内不書名微者也外不書名微者也以微者而專兩國之盟春秋書之豈譏其輕盟誓之重乎曰盟非盛世之事也誠意不孚假牲血引禍福以相要刼其交際亦既薄矣輕盟誓者固不足論重盟誓者亦豈聖人之所取乎聖人所以筆魯宋微者之盟於春秋非惡其輕盟誓之重乃憫其習盟詛以為常也君與君盟卿與卿盟則猶謹之難之未遽以為常事今魯宋盟詛成俗習貫玩熟微者亦得主之殆以盟詛為日用飲食之常也以盟詛為日用飲食之常是泯泯棼棼皆失其本心也聖人表而出之所以【阙】 冬十有二月祭伯來 凡春秋書來其義有三内女書來例也中國書來貶也戎狄書來略也祭伯以畿内諸侯而書來意者以私交而貶之乎祭伯為周卿士親見王綱頹廢不能佐天子而一正之乃下比外交於列國宜聖人深貶之也昔召伯亦嘗為王卿士矣黍苗之詩曰芃芃黍苗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召伯一行而四國被其澤至與上天之膏雨分功其盛乃如此祭伯一出而春秋賤之使與介葛盧白狄比抑何衰邪召伯伯也祭伯亦伯也班爵同而榮辱異作經者豈有憎愛於其間哉鹹其自取之耳 公子益師卒 具萬理於一言者聖人之筆為然益師之卒載於魯史者不過史氏凡例之常耳聖筆一書懲勸交舉見王命之重焉見天職之公焉見君臣之義焉見死生之際焉史氏之法未有朝不坐宴不與而志其卒於簡牍者益師以卒書必魯之大夫也春秋沒其爵蓋以命不出於天子雖有爵猶無爵也於此可以見王命之重矣内大夫之卒益師首以公子書所以譏魯之用人不以賢而以親視天職為私職故特書公子以着其罪於此可以見天職之公矣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民之秉彛不可泯滅手足虧折腹心慘傷隐然疾痛非自外至故春秋於大夫之卒必重之嚴之謹書之而不敢遺於此可以見君臣之義矣卒者人之終也得正而斃乎其不得正而斃乎全而歸之乎其不全而歸之乎一觀聖筆森嚴肅厲形神俱竦於此可以見死生之際矣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蓋有不可勝窮者學者不是之求方且尺較寸量耗心於日月瑣碎之例是獨何哉 二年春公會戎于潛 禹服周畿要荒蠻夷邈然處於侯甸采衛之外當是時華戎之辨固不待聖人而後明也王道既衰氊毳異類始錯居於中國疆土相入蹄踵相交室廬相望習熟見聞寖不知有華戎之辨矣魯号為禮義之邦尚招戎狄入内地屈其君之重而與之會則其他蚩蚩者習而不察固其所也春秋懼天下遂忘華戎之辨故書公會戎于潛以警之使人知壇壝之上此為公而彼為戎還人心於既迷遏夷狄於方熾泾渭華戎於一言之間此春秋之功所以與天地并欤 夏五月莒人入向 小大之論君子不用之於強弱之間而用之於善惡之際莒之與向微乎微者也填然而鼓勃然而鬭自諸夏視之若蚊?之過前曾何足以煩聖人之筆哉然春秋表而出之置於諸國交兵之首非固為叢脞而敗謹嚴之體也蓋以勢而論則莒向之事誠小以理而論則擅興之罪實大天下有王侯甸男衛地形相錯坐視可乘之利而不敢動是豈畏河山之阻而憚金湯之險哉蓋必有大可畏者而奪其情也今莒之於向一有違言遽敢興師入其國都則是畏心已蕩然無複存矣莒向之事固不足言畏心一亡大防巨限弛壞蕩覆亦何所不至哉春秋書之所以還天下之畏心其旨深矣以強弱為小大非知筆削之旨者也 無駭帥師入極 内大夫之不書氏其已賜族者去之所以示義也其未賜族者書之所以紀實也無駭之不氏意者未賜族而紀其實乎何以知之以其卒而知之内大夫之生而不氏者筆削之際固各有義至於卒而不書氏者獨隐公之初無駭與挾而已苟以卒而去氏為貶耶則是通春秋十二公之時自二人之外舉無可貶者也牙之謀亂遂之殺嫡意如之逐君猶皆不去其族無駭與挾初非有三人之罪何為恕彼而貶此邪是知二人之卒不書族者蓋因其未賜族而紀其實也以無駭之卒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