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語文的三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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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或不通之處還仍是顯然存在也。

     “唐朝山人殷安嘗謂人曰,自古聖人數不過五,伏羲神農周公孔子,乃屈四指。

    自此之後,無屈得指者。

    其人曰,老先生是一個。

    乃屈五指曰,不敢。

    贊曰,殷安自負是大聖人,而唐朝至今無知之者,想是不會裝聖人,若會裝時,即非聖人,亦成個名儒。

    ”趙君是道地的賢人,而對于裝聖人名儒者如此說法,豈不痛哉。

    姚君也并不是沒有他自己的本領的人,而無端背上去抗了一個方望溪,又加上歸震川與韓退之,倒反弄得自己也爬走不動。

    比較起來,曾君的《經史百家雜鈔》要高明得多了。

    第一,他不裝聖人,要和别人争什麼文統。

    第二,他不像别人那樣不敢選經文,書名既列有經史,所抄每類以六經冠其端,尊經與否可不必論,總之他是懂得經史都是文章的。

    第三,分類也較合理。

    《類纂》分十三類,派裡的人遵奉不敢違,那是當然的,但是我們隔教固然莫名其妙,就是同行的文人也不一定贊同。

    曾君便把他增減為十一類,用在古文上覺得适當,因為分得頗有條理,如删去贈序類,歸并頌贊箴銘于詞賦之下,附碑志于傳志内,都很不錯,所增有叙記典志,意思在于看重史書,但又說明後世古文中不多見,此或出于經世家的意見,與一般論文者自稍有不同耳。

     所謂小品不知是如何定義。

    最平常的說法是照佛經原義,詳者為大品經,略者為小品。

    我們不去拉扯唐三藏所取來的《大般若經》,就隻拿《維摩诘經》過來,與中國的經書相比,便覺得不但孔孟的文章都成了小小品,就是口若懸河的莊生也要愕然失色,決不敢自稱為大品了。

    假如不是說量而是說質,以為凡文不載所謂道,不遵命作時文者,都不合式,那是古已有之的辦法,對于正統正宗的文章乃是異端,不隻在其品之大小而已。

    所以小品的名稱實在很不妥當,以小品罵人者固非,以小品自稱者也是不對,這裡我不能不怪林語堂君在上海辦半月刊時标榜小品文之稍欠斟酌也。

    我曾說我們寫國語文,并無什麼别的大理由,隻因寫文章必須求誠與達,所以用的必得是國語,而寫的也隻是上邊的這幾類,蓋古文用起來不順手,不容易達出真意思,若是去寫新古各式的時文,又未免不能誠,這就根本上違反了寫文章的本意了。

    大家豈不願意做出洋洋灑灑的大文章來,不獨自己體面,也可使得人家愛看,可是作文小事,第一不可失信于自己,心口不一,即是妄語,所當切戒,故寫國語文者少寫大品的文章,有時固是實在不能,有時亦是不為也。

    說到這裡,我的意思已經講明白了。

    我們現在用了國語文做工具,想要寫出自己的感想和意見來,其方法是直接對讀者說話,或依據前言加以發揮,或記事物,結果不出上邊說過的幾類,但這樣便是好的,是正當的方向,我們應當一直的走下去。

    有才力和興趣的人不妨去試試小說戲曲,這是新興的部門,大有發展的餘地,但是在隻能寫散文的人,則還隻得走他的這一條道,路是寂寞,荒蕪,而且長,不過還是散文的去路,走下去我相信可走得通。

    至少要比過去的路程還更有意思,更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