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南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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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白香詞譜箋》刻入《半廠叢書》,流通世間,舒白香的名字遂為一般人所知,隻看坊間多翻印《詞譜》可以知道,雖然也有人把他和白香山混作一個的。

    但是,白香的著作除《詞譜》外平常卻不很多見。

    從前我隻有他的一部《遊山日記》,記在廬山天池避暑時事,共十二卷,文章寫得很有風趣,思想也頗明達,是遊記中難得之作。

    後來又從上海買得一部書,無總名,共七冊,内有書十一種二十九卷,其中十種都是白香所著,《遊山日記》亦在内。

    查羅振玉《續彙刻書目》辛,此即“舒白香雜著”,但書目有《骖鸾集》三卷,此本缺,而别多《聯璧詩鈔》二卷,錄其伯祖東軒祖補亭詩各百首,父保齋詩二十五首。

    《缑山集》,《秋心集》,《花仙小志》各一卷,皆傷逝悼亡之作,《南征集》,《婺舲餘稿》各一卷,則行旅作也。

    又《和陶詩》一卷,《香詞百選》一卷,系白香所作詞,由其門人選錄百篇。

    以上七種為詩詞,散文則《遊山日記》外有《古南餘話》五卷,《湘舟漫錄》三卷,亦是詩話随筆之流,别有清新之趣,而不入于浮薄,故為難得。

    《古南餘話》卷四雲: “仲實問詩餘小詞自唐宋以迄元明可謂燦備,鮮有不借徑兒女相思之情者,冬烘往往腹诽之,謂恐有妨于學道,其說然欤?餘曰,天有風月,地有花柳,與人之歌舞其理相近,假使風月下旗鼓角逐,花柳中呵導排衙,不殺風景乎。

    天下不過兩種人,非男即女,今必欲删卻一種,以一種自說自扮,不成戲也。

    故雖學如文正公,亦複有兒女相思之句,正所謂曲盡人情,真道學也。

    道學之理不知何時竟講成塵羹塗飯,緻南宋奸黨直诋為無用之尤,肆意輕侮,亦豈非冬烘妄測之過哉。

    夫道學所以正人心平天下也,苟好惡不近人情,則心術僞矣,亦惡能得人之情平人之心。

    《詩》之教,化行南國始自閨房,《書》之教,協帝重華基于妫汭,理必然也,而況歌詞乃導揚和氣調燮陰陽之理,而顧諱言兒女乎。

    故自十九首以及蘇李贈答魏晉樂章,其寓托如出一口,良由發乎性情耳。

    姑專就小詞而論,才如蘇公猶不免鐵闆之诮,謂其逞才氣著議論也。

    詞家風趣甯癡勿達,甯纖勿壯,甯小巧勿粗豪,故不忌兒女相思,反不貴英雄豁達,其聲哀以思,其義幽以怨,蓋變風之流也。

    其流在有韻之文最為卑近,再降而至于填詞止矣,原可不學,學之則不可不求合拍。

    李後主,姜鄱陽,易安居士,一君一民一婦人,終始北宋,聲态絕妩。

    秦七黃九皆深于情者,語多入破,柳七雖雅擅騷名,未免俗豔,玉田尚矣,近今惟竹垞老人遠紹此脈,善手雖衆,鮮能度越諸賢者。

    各就所得名之篇,注意之旨,揣聲而學之,有餘師矣。

    ”這可以算是白香的詞論,讀《詞譜》的人當有可參考之處。

    其下一則雲: 友三嘗篩米樹下,一枭栖木末,俯視目眩,直堕篩中,因被擒。

    佃人病頭眩,乞其枭,殺而食之,眩疾愈。

    餘笑曰,理當益眩,何忽愈?然則使醉人扶醉人反不颠耶。

    劉伯倫有言,一石已醉,五鬥解酲。

    是則以眩枭醫眩人耳。

    吾問以枭食母事,友三謂一孚兩子,子大則共食父母。

    餘曰,不然,是人間隻二枭矣,何寶刹枭聲之多耶。

    蓋亦猶人中之禽,偶一不孝,辄并其兄弟疑之,不盡然也。

    枭如能孝,吾且令烏為之友。

    ”記錄這些小動物的生态很有意思,其關于枭的說明亦有識見,雖然偶一不孝之說還不免有所蔽,至于雞與松鼠受制于狐犬,蓋系事實,如鼠之于貓,蛙之于蛇,遇見便竦伏不能動,世所習知。

    此雖仿佛催眠術,卻與禁厭不同,蓋一是必然而一是非必然,故祝由科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