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關燈
雄柳子厚王安石文非不美也人或因是而訾之由其所行悖焉耳董仲舒諸葛孔明陸贽範希文之流讀其書思其人恨不生其時聽其議論以求其益則其文章之存雖與日月争光可也誰得而議焉先生之志行固無異乎四君子者而仕宦四十餘年曆事四朝其功在國家德在生民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者庶乎其無所媿焉其文章之足以垂世而傳後者豈偶然之故哉先生病在牀以其續文藁授予曰其為我序之以付孺子藏於家予文未成而先生沒嗚呼先生其可死也耶國家柱石後進儀型一日不見其感念之情恸悼之意豈獨予一人哉思其遊處思其笑語聲音容貌宛然在目其何能以不悲也耶悲苦之餘又何能以序其文也耶然先生治命不可違遂收淚而序之如此先生字士奇東裡其别号也 李方伯詩集序 河南布政李君昌祺集其平生所作之詩凡若幹卷不遠千裡以示予反覆觀之有典則溫厚如正士立朝有流麗動快如明珠走盤有舂容浩瀚如長河大海滔滔不息論方今之作者李君固其人也夫詩本情性學問以實之仁義以達之笃敬以足之學問其力也仁義其氣也笃敬其誠也學問不足則其力不固仁義不至則其氣不充笃敬或間則其神不清三者不備不可以言詩三者備矣又必先明體制審音律體制明矣音律審矣又必辨清濁去固陋清濁辨矣固陋去矣又必得夫興象則其發也沛然矣夫如是雖處富貴榮華煩擾之中貧賤羁孤無聊之際發於其心而見於言辭者無不得焉何也其本立也君自少學問入郡庠為弟子員孜孜焉窮晝夜不怠官府貨利之塲不一迹至故其學甚高其守甚正其量寛宏而物莫能撄之自為進士遷郎官而位方伯三十餘年其操履如一日雖政務倥偬中而吟詠不廢非其本領之厚講貫之精者能如是乎哉公之德行道義既已表表偉偉而其文章又粹美如此固不待予序說而足以垂世也必矣君亦未嘗求予序予以其必可傳也故為之序以歸之 戴古愚詩集序 安成戴君誠問别号古愚洪武中與予同為縣庠生時在泮者皆以經術為務莫有言及詩者君窮經之暇辄事吟詠故又以能詩名其後貢入太學得五軍斷事司稽禮罷官歸益專意於詩鄉裡有複古謝先生者笃學老成工為詩君攜所業造而問焉先生曰不知古不知今自漢魏以來至于今日作者非一人不能窮探曆考知其要妙之所在則視今之作與古無以異欲有所造詣難矣蓋詩有體格有制作有音律有興象必辨其體格詳其制作審其音律體格明制作精音律諧而後可以言詩至於興象則在乎其人學問之至用力之久自當得之非可以言喻子歸而求之有餘師不必我也君歸取其藁焚之大肆力於詩考求古作者之意而必欲與之偕居數月複見先生先生曰若子者始可與言詩也矣且自成一家言而後必有傳焉由是其詩名益有聞于時君今不可見矣其嗣子去伐輯其所作以锓諸梓徵予序夫詩本乎人情關乎世運未易言也雄渾清麗雅澹俊逸放曠绮靡刻苦怪險之作随其人才性之所得高下厚薄有以為之也若夫其溫淳敦厚乖戾蹙迫安樂怨怒長短緩急之音則因其時世之所遭盛衰治忽之不同有以緻然也夫以其人才性之高而遭夫時世之會得以鳴國家之盛者蓋千載而一遇豈非其幸也耶君故家子長身美髯性介特而寛厚不妄與人交所交皆當時賢士家無餘積鄉鄰故舊有不給周之惟恐後晩節益屏遠俗累惟娯情山水間以自适其為人如此而又遇乎太平無事之時故其見於文辭清婉流麗有不可及者如此予特為序之使人知是集實所以鳴國家之盛者而亦有以見君遭會之幸也 栢台翫月詩序 餘姚侍禦胡公遣使至豫章以書介其友縣大尹李公來謂予曰吾為禦史凡若幹年矣一日夜宿憲台與二三友坐于庭中于時天宇澄淨明月當空朗然如晝翫而樂之各賦詩見意既罷退休于寝軒窗玲珑幾席淨蠲容光之處無不昭晰洞見毫未乃反而自省曰月之明照無私如此吾之心其有未明者乎苟有未明也其何以燭于理以施於政以底於公而服乎人哉於是務欲求以至于明之之地以施於政以底於公以服乎人而後已未知其果能否也士大夫聞者皆為栢台翫月之詩以見朂先生其為我序焉古之人德已至矣而常若未至雖老而猶進進不已衛武公行年九十見淇澳之竹作淇澳之詩以緻切磋琢磨之益故武公晩年進德之高至于今人猶頌武公之賢不衰侍禦以科目發身入為禦史溫和簡靜端勁而亷介明於政體而持憲平恕久居憲府而人多稱其賢非其明德有以誠乎其身行事有以合乎人心固不能如此然於翫月之際猶思所以反求諸已加學問自修之功雖居富貴而不怠古之人何讓哉若夫謝尚之泛月牛渚庾亮之翫月南樓謝希逸之抽毫作賦李太白之舉杯邀月徒縱遊樂於閑放之日騁才思於辭藻之間其於反身修德省已勵行之事亦何暇於留意哉此武公之所以為賢而侍禦之所以難得也士大夫歌詠以美之不為過也殆将與抑戒之什并傳於永久惜乎予未之見也徒竊蔔子之意僭為序之 葛溪别業詩序 劉氏世居安成之西茨溪為邑望族代有顯人至伯文之先君子子定得别業于城北之葛溪而徙居焉今二世矣而茨溪之遺基故址園田林沼固在也其原野曠衍山水明秀臨于通衢實為邑之勝處而葛溪則幽深靜僻土地饒沃林木叢茂是宜樂澹薄而嗜閑安之所居故伯文既不能忘乎茨溪之勝而亦不能舍乎葛溪之幽常往來于二溪之間其情之系乎茨溪者雖切而樂之在乎葛溪者為多也予昔家居時嘗一過其地見葛溪之山自西北蜿蜒而來至是屹然而止下為平疇周環可十許裡溪水循之流萦纡曲折清瑩澄澈其外則崇山峻嶺攅青疊翠羅列而環拱誇奇而呈秀於遠近者不可具狀意甚樂之坐于溪石上問之其老人雲每春夏之交山水泛溢溪流浩渺而深林喬樹人煙闾巷之相接于是溪之上者宛若臨乎滄洲璚島之間而阆風武陵不知其孰勝也徘徊久之而後去於今别蓋二十餘年矣而伯文之子球舉進士來京師因得詢溪山之舊殆又有過於曩時者宜乎伯文之所以居之安而不能舍也球既請於今翰林侍講鄒公記之而士大夫又多歌詠其事以來徵予序予惟邑中幽勝之地若葛溪者固多而能如伯文父子祖孫之皆賢相繼守之不失而足以為是溪之重者蓋鮮焉昔李德裕平泉之勝最極侈靡不一再傳遂成丘墟而王佑三槐之居累世相承不絶故夫人之欲子孫計者視吾之所遺何如耳不在乎基業之廣而謀慮之深也今吾伯文之於葛溪别業益恢弘而有立可謂能承繼前人之志者矣而其諸子皆聰明賢達球又力於學問登第為名進士有聲于時則所以振起其後人者又有其道也吾知其繁衍盛大将自茲始而晉公不得專美其前矣 慶壽詩序 宣德十年秋七月以進士謝牧為黔江知縣比年以來進士多除京官為主事禦史獨是選始除進士為知縣凡七人牧其一也或者謂牧必不慊於是行也牧曰吾二親皆老矣吾非樂得其縣樂得便道過家拜吾親稱觞膝下以祝百歲壽古人有捧檄而喜及親仕而樂者吾何為不慊哉於是聞者皆以牧為賢作為慶壽之詩以遺之俾歸而歌之以侑觞所以發其愛親孝養之情以為其親長生久視之祝凡得詩若幹篇牧受而輯之為一卷以來徵予序世恒言南陽有菊潭水甘而芳飲之能令人壽蜀青城山有溪溪中多枸杞人飲其水亦多壽是知求之物而不知求之已者也廣成子曰無勞爾形無揺爾精乃可以長生是知求諸已而不知求諸天者也孔子曰仁者夀夫夀出於天非人力所能為而仁者天之道也能盡乎天之道則夀從之矣牧之尊甫尚哲君嘗為邑庠生予與同遊知其為人君性剛勁而循於禮不肯少屈以從人故與世多龃龉卒以不樂仕進退歸逍遙山水間以耕桑藝圃為事雖近城市而足迹不至官府率其婦子事其親以孝聞尤笃兄弟之誼訓其子姓多遊於學不敢為非義事是皆仁者之效也夫以仁者而際太平之時享祿養之榮優遊林泉之下無官府發召之役無憂悲憔悴之事以勞其形以揺動其精神固不必居南陽青城山而所以臻于期頤之夀者自可必矣牧歸拜二親於高堂稱觞獻夀以歌諸公之詩其心豈不樂哉鄉隣子弟觀於其傍其不有感發而興起者乎傳曰詩可以興聊因牧之行蔔之雖然予重有告焉牧之所為可謂孝也矣孔子以孝弟為行仁之本牧往治其民所以仁民愛物者皆由是以推果若然将見黔江之民歸之者若孺子之於父母也矣是則尊甫之為仁不獨以得於天又将因牧以及於民其心又豈不樂哉其心之樂無量則其夀年之永亦無量矣牧行勉之 古亷文集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