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關燈
西聞有沉香洞人迹罕至草木蒙翳時有蛇虎潛其中不能往也遊者始入率以白嶽為高至桃源則白嶽已在其下至車谼則桃源又下至齊雲則車谼益下於此以見天之高地之迥杳不知身之在何境也舊碑雲宋寶慶丁亥有道士天谷子自黟北來居彌陀岩一日見異人相與語曰前山高空可移隐於彼天谷子許之如約訪其處已有塑像在焉土人驚異往觀以為類玄武之神因剏道院巳醜弗戒於火淳佑辛酉大雷雨裂石壞屋而神像巋然者獨存香火日盛迹其事若不經然山靈所锺亦疑其有不依形而立者予獨慨茲山之勝淪於窮鄉下邑而不當夫周原廣陸之間以名天下爰志其槩以贻好事者且以系他日故山之思而又慨予文之不工不足為茲山之幸也 齊山書舍記 金華王君允逹世居義烏青岩山之下青岩有支山自東陽小龍門逶迤而來曰齊山君家食時嘗登而樂之曰是亦足以居我矣因即山構舍若幹楹而藏修其中已而業成出應有司遂擢進士第且從政四方矣而不能忘情於是山乃上書天子願得教官鄉裡将畢其志而事下吏部弗果行凡與君厚善者多為齊山書舍之記慰君之思而君複不鄙予言虛卷首以請焉噫諸君子之言學則詳矣而又何待於予哉雖然竊聞之道在迩而求之遠事在易而求諸難則言者多而聽者厭非責善之道也昔者孔氏之子孫蓋得諸過庭詩禮之訓而漸漬之迨秦漢之間阙裡之下乃猶事弦誦而不失其世守何哉見聞近而易為功也王君之曾大父待制忠文公當勝國時結屋讀書於縣之華川之上其後遂以文章名天下國朝龍興銜使命以谕滇南不屈人到於今稱之蓋平生之所學成就其忠如此忠文之子博士公憤其先人之死難也蓋有繼志之齋日奉其遺書以求不墜其業複以文章名一時而服韋茹素且有終身之喪子孫相承食不重肉蓋平生之所學成就其孝如此夫忠孝士節之大者雖系諸性分之本然而居業之方緻道之所亦豈得無助哉此華川繼志之所為堂而齊山之所為構焉者與君誠有故家文獻之風言溫而氣和其所養亦充矣矧國家承平百餘年禮樂明備教化興行固無事乎危身之忠憤世之孝然士君子平生誦法孔氏而欲有所成就於文章事業之間則緣忠孝以為義者尚多也傳不雲乎子歸而求之有餘師然則王君於此可不勉哉忠文博士之澤若此其近也取諸見聞若此其易也傳其心不泥其迹而又馴緻乎遠且難焉則茲山茲人遂将與華川繼志之名鼎峙而為不朽也已 休寜烏龍山汪越公廟田記 唐歙州總管越國汪公有廟在歙之烏聊山始貞觀已亥着於令甲曆代因之号其廟曰忠烈屬邑之人走乞靈無虛日又各即其地為行祠其在休寜烏龍山者莫知所從起烏龍據汊川之上琅水東出璜水南下至此而合北流底於淛溪山形蜿蜒泝流而上峭壁斷厓皆黑色不可正視山因以名而廟占其勝故其神益靈而人尊奉之者不懈益?越公遠孫居汊川者曰永莊以祠出衆力之所成因時修葺而阙世守之規非便乃以成化丁酉於廟之左買地為屋三楹置守者居之又割田若幹畝贍其用诹日告於廟下以谂其族與其鄉之人有耆而儒者曰程君士儀嘉其志具以白請記之石以明示後俾來者謹嗣之予時方谒告南歸嘗伏拜烏聊之祠得忠烈紀實與前代之記讀之竊病其叙隋唐之際與越公之事舉有弗當於心者思有所紀述而未能也則為之言曰炀之不道古未有也弑其父而烝其禦竭四海之力以事遠夷委棄其宗社而荒於禽色殺戮谏士迷不知返故朱子綱目於大業之盜悉以起兵書之而不曰反明人得而誅之也於炀之死書隋人弑其君廣而不曰帝非共主也誠以天下未有無父之國故讨賊之法不得不嚴如此越公生當其時蓋有西向問罪之志而力弗逮乃以一旅之衆仗劍而興全有六州以待湯武之出其得民心如秦之吳芮非叛吏也罪人斯得唐公入關天下之大勢已合不可以逞則奉而歸諸有道使民免於戰鬬死亡之苦其知機逹變如漢之窦融非降人也出處之正名節之完苟有良史如班範者必将列諸吳窦之間君子從而予之矣顧新舊史皆不立傳遂使越公之迹世莫得詳而記其廟者又不能於此是正為公一昌言之乃獨規規於禦災扞患之常與其生榮死哀之末纡其詞婉其意有若為公諱者誠不考之過也仰惟我高皇帝值元季喪亂之際起義江淮複還舊物而即位之初大正祀典淫昏之祠一切報罷徽之所存惟越公及吾遠祖忠壯程公二廟忠壯當侯景之亂倡義舉兵肅清鄉郡湘東王繹傳檄四方則間道奉表請以兵從卒之賊平而民免於難蓋忠壯之拒景越公之貳隋同一讨罪之義也忠壯之奉繹越公之與唐同一救民之心也高皇帝考其事而并録之所以扶天常立人極由一州而推之天下使人凜然知撥亂反正之為功其有關於世教大矣豈私於二公者哉二公之子孫半徽郡又蔓衍於四方此仆而彼興前屈而後伸他姓終莫與之抗亦有非人力所能為者豈忠勲之家神明之胄天固有以默相之欤永莊讀書好義宗?稱之此舉尤見其知本非餘子可及士儀與予皆出忠壯公後蓋於汪有世講之好雲 寄寄亭記 戶部主事邵君文敬理饷事於清口得隙地於公署之南偏中為高丘襍植桃柳引水環之而結亭其上将以寄寄名之予方自谒告還朝出清口文敬逆而緻之亭中舉酒相屬曰吾亭适成而先生辱臨之茲亦不可不謂之遇矣先生寜能恝然無所寄意而去耶酒半請所以名之之意文敬曰清口之理饷事率歲一更視公署若傳舍然以吾之不能久於此也故以是名之亭一寄也我一寄也予曰子獨知夫寄寄雲爾有不可寄寄者子知之乎人生天地間如海粟如風蓬如旦暮之蜉蝣回視夫身外之物将有不勝其寄者則雖如雍門之哀岘山之感且不暇矣而又何暇於名亭若君子則不然方其出也不敢以其身之如寄而付諸事於不問蓋随其所寄之任而以能副為賢子之治清口也日坐公署之上簿書相仍吏卒内向固不可委而去之其必思上之人所以寄於我者何如於是竭心思費詞說日不暇給求所以副之退而少閑悠然登亭命筆賦詩引觞獨酌以幸忘其終日之勞焉斯時也其又知夫子之寄於亭乎亭之寄於子乎夫盡其受寄者而後享此寄寄之樂固君子所不廢也文敬曰先生之言是已而建亭之初心則偶然耳必以此寄之意而文彼寄之亭何如予不覺舉白以浮文敬曰有是哉子輩享一歲之樂者得名其亭為寄寄若我之北歸風帆在泊役夫追呼徒得從子於此徇一日之樂則雖謂之寄寄亦可也遂撫掌而記之 篁墩文集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