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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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六     宋 朱子 撰序 傅伯拱字序 盈天地之間所以爲造化者隂陽二氣之終始盛衰而已陽生於北長於東而盛於南隂始於南中於西而終於北故陽常居左而以生育長養爲功其類則爲剛爲明爲公爲義而凡君子之道屬焉隂常居右而以夷傷慘殺爲事其類則爲柔爲暗爲私爲利而凡小人之道屬焉聖人作易畫卦系辭於其進退消長之際所以示人者深矣而又於其制禮之時所以依象取類而立教者亦莫不審諸此故凡吉禮則尚左其變則尚右自夫手之拱以拜也以及夫祝号诏相之所由也鹹率是而分焉蓋不惟其理象之然有不可易者抑所以使夫天下之人平居暇日宗廟朝廷之上族黨庠序之中君臣父子師友賓主之間一拜一揖一進一退視其所尚而有以不忘乎君子之道焉此其所以立教之微指夫又豈不深切而着明哉今建甯傅公之季子伯拱以其名來請字予惟拱之爲禮略矣然奉手當膺端行正立則其心固已肅然而主於一矣從而論其平居吉禮之所尚則夫所以尊陽抑隂而使之不忘乎君子之道者其精微之意又如此故請得奉字曰景陽而遂書其說以授之景陽風骨秀爽異於常兒而亦既從事乎日數方名遜讓之學矣盍亦識夫尊君所以命己者而不忘乎恭敬之守異時少進則又因夫朋友所以字謂己者而益求所以擇善固執之方焉必使陽明勝而德性用隂濁去而物欲消剛不屈而明不傷公足以滅私而義足以勝利則庶乎其不迷於入德之途而有以進夫君子之域也無疑矣淳熙改元孟夏甲子新安朱熹仲晦父序 送郭拱辰序 世之傳神寫照者能稍得其形似已得稱爲良工今郭君拱辰叔瞻乃能并與其精神意趣而盡得之斯亦奇矣予頃見友人林擇之遊誠之稱其爲人而招之不至今歲惠然來自昭武裡中士夫數人欲觀其能或一寫而肖或稍稍損益卒無不似而風神氣韻妙得其天緻有可笑者爲予作大小二象宛然麋鹿之姿林野之性持以示人計雖相聞而不相識者亦有以知其爲予也然予方将東遊鴈蕩窺龍湫登玉霄以望蓬萊西曆麻源經玉笥據祝融之絶頂以臨洞庭風濤之壯北出九江上廬阜入虎溪訪陶翁之遺迹然後歸而思自休焉彼當有隐君子者世人所不得見而予幸将見之欲圖其形以歸而郭君以歲晚思親不能久從予遊矣予於是有遺恨焉因其告行書以爲贈淳熙元年九月庚子晦翁書 送夏醫序 予嘗病世之爲論者皆以爲天下之事宜於今者不必根於古諧於俗者不必本於經及觀夏君之醫而又有以知其決不然也蓋夏君之醫處方用藥奇恠絶出有若不近人情者而其卒多驗及問其所以然者則皆據經考古而未嘗無所自也予於是竊有感焉因書遺之以信其術於當世又以風吾黨之不師古而自用者雲淳熙元年秋九月庚子晦翁書 詩集傳序 或有問於餘曰詩何謂而作也餘應之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則不能無思既有思矣則不能無言既有言矣則言之所不能盡而發於咨嗟詠歎之餘者必有自然之音響節族而不能已焉此詩之所以作也曰然則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詩者人心之感物而形於言之餘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聖人在上則其所感者無不正而其言皆足以爲教其或感之之雜而所發不能無可擇者則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勸懲之是亦所以爲教也昔周盛時上自郊廟朝廷而下達於鄉黨闾巷其言粹然無不出於正者聖人固已恊之聲律而用之鄉人用之邦國以化天下至於列國之詩則天子巡守亦必陳而觀之以行黜陟之典降自昭穆而後寖以陵夷至于東遷而遂廢不講矣孔子生於其時既不得位無以行帝王勸懲黜陟之政於是特舉其籍而讨論之去其重複正其紛亂而其善之不足以爲法惡之不足以爲戒者則亦刋而去之以從簡約示久遠使夫學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師之而惡者改焉是以其政雖不足行於一時而其教實被於萬世是則詩之所以爲教者然也曰然則國風雅頌之體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聞之凡詩之所謂風者多出於裡巷歌謡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者也惟周南召南親被文王之化以成德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發於言者樂而不過於淫哀而不及於傷是以二篇獨爲風詩之正經自邶而下則其國之治亂不同人之賢否亦異其所感而發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齊而所謂先王之風者於此焉變矣若夫雅頌之篇則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廟樂歌之詞其語和而莊其義寛而密其作者往往聖人之徒固所以爲萬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於雅之變者亦皆一時賢人君子闵時病俗之所爲而聖人取之其忠厚恻怛之心陳善閉邪之意猶非後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此詩之爲經所以人事浃於下天道備於上而無一理之不具也曰然則其學之也當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參之列國以盡其變正之於雅以大其規和之於頌以要其止此學詩之大旨也於是乎章句以綱之訓诂以紀之諷詠以昌之涵濡以體之察之情性隐微之間審之言行樞機之始則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於此矣問者唯唯而退餘時方輯詩傳因悉次是語以冠其篇雲淳熙四年丁酉冬十月戊子新安朱熹書 再定太極通書後序 右周子太極圖并說一篇通書四十一章世傳舊本遺文九篇遺事十五條事狀一篇熹所集次皆已校定可繕寫熹按先生之書近歲以來其傳既益廣矣然皆不能無謬誤唯長沙建安闆本爲庶幾焉而猶頗有所未盡也蓋先生之學之奧其可以象告者莫備於太極之一圖若通書之言蓋皆所以發明其藴而誠動靜理性命等章爲尤着程氏之書亦皆祖述其意而李仲通銘程邵公志顔子好學論等篇乃或并其語而道之故清逸潘公志先生之墓而叙其所着之書特以作太極圖爲首稱而後乃以易說易通系之其知此矣【按漢上朱震子發言陳抟以太極圖傳種放放傳穆修修傳先生衡山胡宏仁仲則以爲種穆之傳特先生所學之一師而非其至者武當祁寛居之又謂圖象乃先生指畫以語二程而未嘗有所爲書此蓋皆未見潘志而言若胡氏之說則又未考乎先生之學之奧始卒不外乎此圖也先生易說久已不傳於世向見兩本皆非是其一卦說乃陳忠肅公所着其一系詞說又皆佛老陳腐之談其甚陋而可笑者若曰易之冒天下之道也猶狙公之罔衆狙也觀此則其決非先生所爲可知矣易通疑即通書蓋易說既依經以解義此則通論其大旨而不系於經者也特不知其去易而爲今名始於何時爾】然諸本皆附於通書之後而讀者遂誤以爲書之卒章使先生立象之微旨暗而不明驟而語夫通書者亦不知其綱領之在是也長沙本既未及有所是正而通書乃因胡氏所定章次先後辄頗有所移易又刋去章目而别以周子曰者加之皆非先生之舊若理性命章之類則一去其目而遂不可曉其所附見銘碣詩文視他本則詳矣然亦或不能有以發明於先生之道而徒爲重複故建安本特據潘志置圖篇端而書之序次名章亦複其舊又即潘志及蒲左丞孔司封黃太史所記先生行事之實删去重複參互考訂合爲事狀一端【其大者如蒲碣雲屠奸剪弊如快刀健斧而潘志雲精密嚴恕務盡道理蒲碣但雲母未葬而潘公所爲鄭夫人志乃爲水齧其墓而改葬若此之類皆從潘志而蒲碣又雲慨然欲有所施以見於世又雲益思以奇自名又雲朝廷躐等見用奮發感厲皆非知先生者之言又載先生稱頌新政反覆數十言恐亦非實若此之類皆削去】至於道學之微有諸君子所不及知者則又一以程氏及其門人之言爲正以爲先生之書之言之行於此亦略可見矣然後得臨汀楊方本以校而知其舛陋猶有未盡正者【如柔如之當作柔亦如之師友一章當爲二章之類】又得何君營道詩序及諸嘗遊舂陵者之言而知事狀所叙濂溪命名之說有失其本意者【何君既見遺事篇内又按濂溪廣漢張栻所跋先生手帖據先生家譜雲濂溪隐居在營道縣榮樂鄉锺貴裡石塘橋西濂蓋溪之舊名先生寓之廬阜以示不忘其本之意而邵武鄒旉爲熹言嘗至其處溪之源自爲上下保先生故居在下保其地又别自号爲樓田而濂之爲字則疑其出於唐刺史元結七泉之遺俗也今按江州濂溪之西亦有石塘橋見於陳令舉廬山記疑亦先生所寓之名雲】覆校舊編而知筆削之際亦有當錄而誤遺之者【如蒲碣自言初見先生于合州相語三日夜退而歎曰世乃有斯人耶而孔文仲亦有祭文序先生洪州時事曰公時甚少玉色金聲從容和毅一府盡傾之語蒲碣又稱其孤風遠操寓懷於塵埃之外常有高栖遐遁之意亦足以證其前所謂以奇自見等語之謬】又讀張忠定公語而知所論希夷種穆之傳亦有未盡其曲折者【按張忠定公嘗從希夷學而其論公事之有隂陽頗與圖說意合竊疑是說之傳固有端緒至於先生然後得之於心而天地萬物之理钜細幽明高下精粗無所不貫於是作爲此圖以發其秘爾】嘗欲别加是正以補其阙而病未能也茲乃被命假守南康遂獲嗣守先生之餘教於百有餘年之後顧德弗類慙懼已深瞻仰高山深切寤歎因取舊袠複加更定而附着其說如此锓闆學宮以與同志之士共焉淳熙己亥夏五月戊午朔新安朱熹謹書 呂氏家塾讀詩記後序 詩自齊魯韓氏之說不得傳而天下之學者盡宗毛氏毛氏之學傳者亦衆而王述之類今皆不存則推衍說者又獨鄭氏之箋而已唐初諸儒爲作疏義因訛踵陋百千萬言而不能有以出乎二氏之區域至於本朝劉侍讀歐陽公王丞相蘇黃門河南程氏橫渠張氏始用已意有所發明雖其淺深得失有不能同然自是之後三百五篇之微詞奧義乃可得而尋繹蓋不待講於齊魯韓氏之傳而學者已知詩之不專於毛鄭矣及其既久求者益衆說者愈多同異紛纭争立門戶無複推讓祖述之意則學者無所适從而或反以爲病今觀呂氏家塾之書兼總衆說巨細不遺挈領提綱首尾該貫既足以息夫同異之争而其述作之體則雖融會通徹渾然若出於一家之言而一字之訓一事之義亦未嘗不謹其說之所自及其斷以己意雖或超然出於前人意慮之表而謙讓退托未嘗敢有輕議前人之心也嗚呼如伯恭父者真可謂有意乎溫柔敦厚之教矣學者以是讀之則於可羣可怨之旨其庶幾乎雖然此書所謂朱氏者實熹少時淺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