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二

關燈
察也察子之事父吾未能安敢責父之愛子乎 愚謂此四句當為八句子臣弟友四字是句絶處求猶責也所責乎子者如此然我以之事父則自有所未能正蒙所謂以責人之心責己則盡道蓋将由是而加勉正身以及物非如上章所雲以己難克而并容它人也且又曰察子之事父吾未能則安敢責父之愛子乎則是君臣父子漠然為路人矣昊天之泣小弁之怨又何謂也蓋其馳心高妙而於章句未及緻詳故因以誤為此說以求為察亦非文義 言顧行 張雲顧者察也 愚按上章以求為察固已無謂此又以顧為察尤為牽合大抵張氏之為是說得一字可推而前者則極意推之不問其至於何處與其可行不可行也篇内所謂戒慎恐懼下章所謂忠恕所謂知仁勇所謂發育峻極皆此類也 在上位不陵下 張雲君子戒慎恐懼醖醸成中庸之道 愚謂中庸之道天理自然非如酒醴必醖醸而成也 君子之道譬如行遠必自迩 張雲欲知戒慎恐懼之效當於忠恕蔔之欲知忠恕之效當於父母蔔之 愚謂此言皆牽合無理且父母至尊豈人子所以蔔忠恕之物乎詳味此言可見其二本矣 鬼神之為德 張雲天地萬物森然鬼神列於中不可違也 愚按張氏它章之說甚詳而此獨略将有所疑而不敢盡耶抑其所謂鬼神者特如世俗之論而不之究耶然詳味列字之意則以鬼神别為一物明矣豈知鬼神者之言哉 大德必受命 張雲言此所以勉天下之為德也當始一戒慎恐懼而以位祿名壽蔔德之進否 愚謂德盛則名位祿壽從之乃理之必然非姑為此言以勉天下之為德亦非使學者以是四者蔔其德之進否也舜之飯糗茹草若将終身焉其受命也乃不期而自至耳豈曰蔔之雲乎張氏之說乃謀利計功之尤者學者一有此念存乎胸中則不可以進德矣 無憂者其惟文王乎 張雲戒慎恐懼則無适而不在中和中其無憂也必矣中和之中自當有賢父聖子又曰武王之舉危道也 愚謂凡此類皆牽合而此數句尤踈濶無理又以武王之舉為危道則是聖人行險以徼幸也是豈知順天應人之為安哉 郊社之禮禘嘗之義 張雲不知先王居於何地乃知天神自郊求地自社求人鬼自禘嘗求哉 愚謂先王所以知此以其理而已矣不煩更為奇怪之說 地道敏樹 張雲布種下實未及頃刻【雲雲】 愚謂雖天下至易生之物亦未有下種未及頃刻而發生者此可見其矜奇欲速之心矣 故君子不可不修身【止】不可以不知天 張雲戒慎恐懼深緻其察所以知天也 愚謂戒懼緻察既知天而事天之事也未能知天則何所戒懼乎 張雲推知天之心以知人推知人之心以事親愚按推知天以知人猶之可也推知人以事親不亦悖乎伊川先生曰不知人則所與或非其人所由或非其道而辱身危親者有之故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此論不可易也 所以行之者一也及其知之一也及其成功一也張曰知而未能行是未能運用此誠也 愚謂知而未能行乃未能得之於巳豈特未能用而已乎然此所謂知者亦非真知也真知則未有不能行者且曰運用此誠亦非知誠者之語蓋誠則無為而成初不煩運用矣 張雲行知仁勇者誠也而所以知此誠者非它物也亦即誠也所以行此誠者非它物也亦即誠也此聖人極誠之所在而指之也又雲誠字雖同而行知仁勇之誠不若知誠之誠為甚明知誠之誠不若行誠之誠為甚大也 愚按經文所以行之者一也與及其知之一也及其成功一也兩句立語命意不同張氏似誤作一例讀之故其為說如此文義猶不暇通而遽欲語其精微此其所以失之也且所謂誠者一而已矣今乃裂而三之又於其中相與自為優劣蓋不窮天理無所凖則而逞其私智逆探幽深橫骛捷出必極其所如往而後己則安得不至於是乎然推其本原則生生化化見見聞聞之緒餘也 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張雲近之為言以不遠也不遠即在此而已第知所以好學者誰所以力行者誰所以知恥者誰則為知仁勇矣見於言語文字者皆近之而已惟人體之識所以體者為當幾而明即事而解則知仁勇豈它物哉 愚謂上章既言逹德之名恐學者無所從入故又言其不遠者以示之使由是而求之則可以入德也聖人之言淺深遠近之序不可差次如此張氏以為不遠者是矣而又曰即在此而已何其言之相戾也蓋其所以為說者牽之以入於荒唐缪悠之中其勢不得而自己爾夫好學力行知恥在我而已又必求其所以如此者為誰而後為至是是身外複有一身心外複有一心紛紛乎果何時而已耶設使果如其言則所謂誰者一而已矣聖人複何用虛張三者之目使學者徒為是多方以求之耶詳求聖人之意決不如是特釋氏之說耳此章之指惟呂博士之言淵慤有味庶幾得之張氏之徒蓋以為淺近而忽之矣然豈知其言近指遠其得聖賢之意也與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 張雲如其知仁勇則亦不期於修身尊賢親親敬大臣體羣臣子庶民來百工柔遠人懷諸侯矣又曰九經以次而行皆中其會矣 愚謂如張氏之雲則九經皆剩語矣聖人之道所以異於異端者以其本末内外一以貫之而無精粗之辨也故子思於九經反複三緻意焉而張氏忽之如此蓋每事欲高於聖賢一等而不知憑虛失實秪其所以卑也 凡事豫則立 張雲欲學者養誠於平日也 愚謂先立乎誠則無不豫矣非謂豫養誠也既誠矣則何豫養之雲乎 不誠乎身矣 張雲世之論誠者多錯認專為誠夫至誠無息專非誠也以專為誠則是語言寝處應對醻酢皆離本位矣 愚謂專固不足以盡誠然遂以無息為誠則亦誤矣蓋惟至誠為無息非因其無息而命之以誠也離本位之言聖人無有已辨於前矣然專亦豈遽離本位哉 張雲世之行誠者類皆不知變通至於誦孝經以禦賊讀仁王以消災 愚謂聖賢惟言存誠思誠未嘗言行誠蓋思之既得存之既着則其誠在己而見於行事者無一不出於誠謂之行誠則是已與誠為二而自我以行彼誠之為道不如是也如此者其失不但不知變通而已若曰所行既出於誠則又不可謂之行誠而亦無不知變通之理張氏之言進退無所據矣至於誦孝經以禦賊蓋不知明理而有迂愚之蔽以是為行誠而不知變通然則張氏之所謂誠亦無以異於專矣讀仁王經者其溺於邪僻又甚不得與誦孝經者同科矣 張雲格物知至之學内而一念外而萬事無不窮其終始窮而又窮以至於極盡之地人欲都盡一旦廓然則性善昭昭無可疑矣 愚按格物之學二先生以來諸君子論之備矣張氏之雲乃釋氏看話之法非聖賢之遺旨也呂舍人大學解所論格物正與此同愚亦已為之辨矣 張雲注之於身則身誠注之於親則親悅注之於友則友信注之於君於民則獲上而民治 愚謂明乎善則身自誠乃理之自然身誠則親自悅由是以至於友於君於民皆然乃積盛充實而自緻耳今曰注之而然則是設之於此射之於後而冀其必然也其為不誠莫大於是 張雲誠之所在擊觸轉移 愚謂至誠積於中而事物應於外理之常也然豈若是其驚遽暴疾哉 張雲安得不想孔子孟子再拜以謝其格言乎愚謂觀此氣象甚矣其粗鄙而輕浮也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張曰博學者戒慎恐懼非一事也【問思辨放此】愚謂戒慎恐懼乃笃行之事非博學之謂也 誠明明誠 張雲由上智之自得而合乎聖人之教者性也由遵聖人之教而造乎上智之地者教也上智自得而不合於聖人之教則為異端矣 愚謂張氏於誠明之說蓋未嘗深考而為此說以合其素論觀其自處傲然已在誠明之域矣然謂上智自得而有不合於聖人之教者則未知其所得果何事也且所謂異端者複誰謂乎夫豈不自知其已失身於此而故為是言者是乃所謂改頭換面隂予而陽擠之将以自蓋其迹而幸人之不疑已其為不誠莫大於是以是心而語中庸不亦戾乎【大哉聖人之道章雲荒唐夢幻之學其意亦猶是也後不複重出矣】 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止】天地參矣 張雲此誠既見已性亦見人性亦見物性亦見天地之性亦見 愚謂經言惟至誠故能盡性非曰誠見而性見也見字與盡字意義迥别大率釋氏以見性成佛為極而不知聖人盡性之大故張氏之言每如此 其次緻曲 張雲禮樂射禦書數中直造乎誠之地也 愚謂直造乎誠則非緻曲也 張雲變者此誠忽然而有倏然而無 愚謂誠若如此何以為物之終始乎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 張雲既前知之則以誠造化轉移變易使禍為福妖為祥亡為興蓋無難也 愚謂至誠之道非可以者以之則非誠矣夫轉禍為福易災為祥以太戊高宗之事觀之則理固有是然不如是之易也是以古之聖賢遇災而懼嚴恭祗畏以正厥事猶不敢庶幾其萬一故曰瞻仰昊天曷惠其甯豈曰轉移變易而無難哉然此章之指初亦不為是發也 不誠無物 張雲吾誠一往則耳目口鼻皆壞矣 愚謂誠無人我之别不必言吾無彼此之殊不必言往耳目鼻口亦豈有一旦遽壞之理哉此章之說諸先生言之悉矣以彼觀此得失可見 君子誠之為貴 張雲誠未足貴誠而又誠之斯足貴也 愚謂聖人言天下之理無出於誠而曰誠未足貴何其言之悖也且既誠矣以為未足貴而又誠之乃足貴則前之所謂誠者無乃為棄物與蓋緣本不知誠而惟恐其言之小故其言每如此且誠者天之道豈亦未足貴必待誠之者人之道乃足貴耶雖至愚有以知其不然矣 至誠無息 張雲不見形象而天地自章不動聲色而天地自變垂拱無為而天地自成天地亦大矣而使之章使之成皆在於我又曰至誠不息則有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天地又自此而造化之妙矣 愚詳經意蓋謂至誠之理未嘗形見而自彰着未嘗動作而自變化無所營為而自成就天地之道一言而盡亦不過如此而已張氏乃以為聖人至誠於此能使天地章明變化於彼不惟文義不通而亦本無此理其曰天地自此而造化語尤險怪蓋聖人之於天地不過因其自然之理以裁成輔相之而已若聖人反能造化天地則是子孫反能孕育父祖無是理也凡此好大不根之言皆其心術之蔽又原於釋氏心法起滅天地之意正蒙斥之詳矣 尊德性而道問學【止】敦厚以崇禮 張雲自戒慎恐懼而入入而造於發育峻極之地而不敢己則行乎三千三百之中而道問學矣尊德性而不敢己則又變而為緻廣大【此下不敢己者三又變而為者三】知新崇禮又緻廣大極高明之變名也 愚按此皆言體道成德之目無不敢己而又變之意變名之說亦無義理 張雲豈有一毫之變怪以驚眩天下之耳目哉愚按張氏之書變怪驚眩蓋不少矣猶以為無有不知更欲如何乃為變怪驚眩哉 吾從周 張雲周法已弊其過多矣孔子身非輔相不在尊位所以不敢輕議妄論而曲意以從周之法度 愚按孔子言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則其從周也亦有道矣非不得已而妄從之也若末世之弊有如拜上之泰則不盡從矣其不得不從者是亦義理之所在斯誠然而從之以為曲意而從非聖人之心也張氏歸心乎釋氏而曲意於儒者故其所以窺聖人者如此非一辭之失也其所從來遠矣 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 張雲夫如此指何事而言哉即予所謂戒慎不睹恐懼不聞也 愚按張氏戒慎恐懼二句橫貫中庸一篇之中其牽合附會連章累句已不容一一辨正矣至於此章經文所謂如此乃上文君子之道本諸身以下耳張氏欲成其前說乃近舍本章上文之義遠指戒慎恐懼於數千字之間未論義理之當否而豈言語文字體勢之常哉故特論此一章尤踈漏處以見其餘之皆此類也 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張雲論至於此則夫子蓋未嘗死也觀乎天地此亦夫子之乾坤也 愚按孔子言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未嘗言文王之不死也然言近旨遠其味無窮所以為聖人之言也不死之雲變怪駭人而實無餘味故程子有言立言當涵蓄意思不使知德者厭無德者惑正為此耳 呂氏大學解 呂氏之先與二程夫子遊故其家學最為近正然未能不惑於浮屠老子之說故其末流不能無出入之弊【按正獻公神道碑載公進讀上語及釋老虛寂之旨公曰堯舜雖知此乃以知人安民為急此其所差之端也堯舜之道精粗本末一以貫之其所知者似與釋老不相似也以為所知在此而所急在彼是二本也本原如此則其末流之弊豈可勝道哉】今論其一二以補其阙蓋其他說之近正者則君子猶有取焉 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呂氏曰異端之學皆不知所先後考索勤苦雖切而終不近故有終始為一道本末為兩端者 愚謂此言似為釋氏發然呂氏終身學焉不知以誰為異端而為是說以诋之耶蓋其心未必不以為有先後者世間之粗學而無先後者出世間之妙道兩者初不相為謀雖并行而不相悖也方其言此故不得不是此而非彼及其為彼則又安知其不是彼而非此哉彼其陽離隂合自以為左右采獲而集儒佛之大成矣曾不悟夫言行不類出入支離之為心害而莠亂苗紫奪朱之患又将無所不至也此蓋原於所知在此所急在彼之意而其失又甚焉近世之言道者蓋多如此其誤後學深矣 緻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 呂氏曰緻知格物修身之本也知者良知也與堯舜同者也理既窮則知自至與堯舜同者忽然自見默而識之 愚謂緻知格物大學之端始學之事也一物格則一知至其功有漸積久貫通然後胸中判然不疑所行而意誠心正矣然則所緻之知固有淺深豈遽以為與堯舜同者一旦忽然而見之也哉此殆釋氏一聞千悟一超直入之虛談非聖門明善誠身之實務也其與前章所斥異端之學不知所先後者又何以異哉 呂氏曰草木之微器用之别皆物之理也求其所以為草木器用之理則為格物草木器用之理吾心存焉忽然識之此為物格 愚按伊川先生嘗言凡一物上有一理物之微者亦有理又曰大而天地之所以高厚小而一物之所以然學者皆當理會呂氏蓋推此以為說而失之者程子之為是言也特以明夫理之所在無間於大小精粗而已若夫學者之所以用功則必有先後緩急之序區别體驗之方然後積習貫通馴緻其極豈以為直存心於一草一木器用之間而與堯舜同者無故忽然自識之哉此又釋氏聞聲悟道見色明心之說殊非孔氏遺經程氏發明之本意也向以呂氏之博聞強識而不為是說所迷則其用力於此事半而功必倍矣今乃以其習熟見聞者為餘事而不複精察其理之所自來顧欲置心草木器用之間以伺其忽然而一悟此其所以始終本末判為兩途而不自知其非也舊見呂氏晚年尺牍數語有足以證成此義者因系之於後并為之說雲 呂氏曰聞見未徹正當以悟為則所謂緻知格物正此事也比來權去文字專務體究尚患雜事紛擾無專一工夫若如伊川之說物各付物便能役物卻恐失涉颟顸爾【呂自注雲其意以為物不可去事不可無正當各任之耳】 愚謂以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