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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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七十一     宋 朱子 撰雜着 記和靖先生五事 學者所以學為人也蓋尹和靖語徐丈見尹和靖問曰某有意於學而未知所以為問先生曰此語自好若果有此意歸而求之有餘師又嘗語人曰放教虛閑自然見道先生在從班時朝士迎天竺觀音於郊外先生與往有問何以迎觀音也先生曰衆人皆迎某安敢違衆又問然則拜乎曰固将拜也問者曰不得已而拜之與抑誠拜也曰彼亦賢者也見賢斯誠敬而拜之矣先生日誦金剛經一卷曰是其母所訓不敢違也徐丈語及蘇氏使民戰栗義問曰如何先生艴然曰訓經而欲新奇無所不至矣 右五事熹紹興二十一年五月谒徐丈於湖州徐丈以語熹因退而書【徐丈名度字惇立和靖門人】 記孫觌事 靖康之難欽宗幸金營金人欲得某文欽宗不得已為诏從臣孫觌為之隂冀觌不奉诏得以為解而觌不複辭一揮立就過為貶損以媚金人而辭甚精麗如宿成者金人大喜至以太宗城鹵獲婦饷之觌亦不辭其後每語人曰人不勝天久矣古今禍亂莫非天之所為而一時之士欲以人力勝之是以多敗事而少成功而身以不免焉孟子所謂順天者存逆天者亡者蓋謂此也或戲之曰然則子之在金營也順天為已甚矣而壽而康也宜哉觌慙無以應聞者快之乙巳八月二十三日與劉晦伯語録記此事因書以識雲 記林黃中辨易西銘 六月一日林黃中來相訪問曰向時附去易解其間恐有未是處幸見谕予應之曰大凡解經但令綱領是當即一句一義之間雖有小失亦無甚害侍郎所着卻是大綱領處有可疑者林問如何是大綱領處可疑予曰系辭所謂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是聖人作易綱領次第惟邵康節見得分明今侍郎乃以六畫之卦為太極中含二體為兩儀又取二互體通為四象又颠倒看二體及互體通為八卦若論太極則一畫亦未有何處便有六畫底卦來如此恐倒說了兼若如此即是太極包兩儀兩儀包四象四象包八卦與聖人所謂生者意思不同矣林曰惟其包之是以能生之包之與生實一義爾予曰包如人之懷子子在母中生如人之生子子在母外恐不同也林曰公言太極一畫亦無即是無極矣聖人明言易有太極而公言易無太極何耶予曰太極乃兩儀四象八卦之理不可謂無但未有形象之可言爾故自此而生一隂一陽乃為兩儀而四象八卦又是從此生皆有自然次第不由人力安排然自孔子以來亦無一人見得至邵康節然後明其說極有條理意趣可玩恐未可忽更詳之林雲着此書正欲攻康節爾予笑語之曰康節未易攻侍郎且更子細若此論不改恐終為有識者所笑也林艴然曰正要人笑又論西銘予曰無可疑處卻是侍郎未曉其文義所以不免緻疑其餘未暇悉辨隻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一句全錯讀了尤為明白本文之意蓋曰人皆天地之子而大君乃其适長子所謂宗子有君道者也故曰大君者乃吾父母之宗子爾非如侍郎所說既為父母又降而為子也林曰宗子如何是适長子予曰此正以繼祢之宗為喻爾繼祢之宗兄弟宗之非父母之适長子而何此事他人容或不曉侍郎以禮學名家豈不曉乎林乃俛首無說而去然意象殊不平【黃中西銘說曰近世士人尊橫渠西銘過於六經子讀而疑之試發難以質焉易曰乾健也坤順也乾為天為父坤為地為母是以順健之至性而有天地父母之大功其稱名也小其取類也大此之謂也今西銘雲乾為父坤為母是以乾坤為天地之号名則非易之本義矣既曰乾為父坤為母則所謂予茲藐然乃混然中處者於伏羲八卦文王六十四卦為何等名稱象類乎方太檏之未散也老耼謂之混然成列莊子謂之混沌是混然無間不可得而名言者也既已判為兩儀則輕清者上為天重濁者下為地人居其中與禽獸草木同然而生猶有别也安得與天父地母混然中處乎又曰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此其語脈出於孟子孟子言浩然之氣養而勿害則塞乎天地之間又言志氣之帥也故志至焉氣次焉今舍氣而言體則又非孟子之本義矣其意蓋竊取於浮屠所謂佛身充滿法界之說然彼言佛身謂道體也道之為體擴而充之雖滿於法界可也今言吾體則七尺之軀爾謂充塞乎天地不亦妄乎至言天地之帥吾其性尤無所依據孟子以志為帥者謂氣猶三軍聽命於志惟志所之爾今舍志而言性則人生而靜未嘗感物而動者焉得以議其所之乎其所統帥何如也況於父天母地而以吾為之帥則惟子言而莫之違矣不亦妄乎又曰民吾同胞物吾與也犬君者吾父母宗子也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若以其并生乎天地之間則民物皆吾同胞也今謂物吾與者其與同胞何所辨乎與之為名從何立也若言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也其以大君為父母乎為宗子乎書曰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後元後作民父母茲固西銘所本以立其說者也然一以為父母一以為宗子何其親踈厚薄尊卑之不倫也其亦不思甚矣父母可降而為宗子乎宗子可升而為父母乎是其易位亂倫名教之大賊也學者将何取焉又言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則宗子有相而父母無之非特無相亦無父母矣可不悲哉孟子曰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若邪說誣民充塞仁義将有率獸食人之事予於西銘亦雲尊西銘者其不可以無辨】予還自臨安客有問此曲折者事之既往本無足言而恐學者疑於邵張之學也因命皃輩錄此以示之客因有問者曰太極之論則聞之矣宗子之雲殆即莊生所謂知天子與我皆天之所子者子不引之以為夫子之助何耶予應之曰莊生知天子與我皆天之所子而不知其适庶少長之别知擎跽曲拳為人臣之禮而不知天理之所自來故常以其不可行於世者為内直而與天為徒常以其不得已而強為者為外曲而與人為徒若如其言則是臣之視其君隂固以為無異於吾之等夷而陽為是不情者以虛尊之也孟子所謂楊氏為我是無君也正謂此爾其與張子之言理一而分殊者豈可同年而語哉昔予書宋君事後當發此意因複并記其說以俟同志考焉 記濓溪傳 戊申六月在玉山邂逅洪景盧内翰借得所修國史中有濓溪程張等傳盡載太極圖說蓋濓溪於是始得立傳作史者於此為有功矣然此說本語首句但雲無極而太極今傳所載乃雲自無極而為太極不知其何所據而增此自為二字也夫以本文之意親切渾全明白如此而淺見之士猶或妄有譏議若增此字其為前賢之累啓後學之疑益以甚矣謂當請而改之而或者以為不可昔蘇子容特以為父辨謗之故請删國史所記草頭木腳之語而神祖猶俯從之況此乃百世道術淵源之所系耶正當援此為例則無不可改之理矣 記旌儒廟碑隂語 歐陽叔弼作集古録目雲旌儒廟者秦所坑諸儒之廟也杜佑以為儒者不居其位而是非當世以自取禍及引後漢锢黨之事以橫議激讦為戒刻於廟碑之隂予以為佑之識趣如此此其所以役於伾文之黨而取随人執下之譏也叔弼之為此書但記姓名事目年月州裡而獨於此詳着其語豈亦有所病於其言欤抑以為是而存之也 偶讀謾記 吳執中傳在徽録八十八卷國史九十三卷與其家傳皆相應但家傳雲公緣微病踰月不對已有間之者一日面奏論列邊防利害及於一二大臣上不說翌日落職知滁州【大觀三年十月二十五日告下】又載十月二十二日奉聖旨吳執中初除中憲議論剛正凡所陳述殊無顧忌頗有古直之操遂降诏襃之厥後僅兩月餘日并無建明一日進對奏陳論列殊無根柢惑於邪說頓失所守可落職知和州替蔡嶷仍放謝辭限日下出國門其蔡嶷别與差遣【此必見省劄】而傳雲先是蔡京忌張康國引執中居言路執中論劉炳兄弟不葬親成服宋喬年父子過惡相繼罷黜炳與喬年皆京黨也及上語執政嘉其不阿康國奏意在逐臣已而言康國之章果上上怒執中懷讒出知滁州【此事不知何據但語意向背不倫執中本是京引居言路使攻康國則不應先攻京黨而後及康國也】又家傳雲政和改元星文示變公以為推尋厥咎之由實自蔡京始因列其命令不信刑罰失中公帑空虛民力困匮農桑失業貨财不通而窮荒無用之地追讨興建無已之罪請降京五官以太子少保退居于杭又載禦筆雲比以舊弼蔡京擅作威福傲睨弗悛屢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