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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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晦庵集卷四十七     宋 朱子 撰書【問答 一本作知舊門人問答】 答呂子約 示喻縷縷足見力學之志然所讀書似亦太多矣大抵今人讀書務廣而不求精是以刻苦者迫切而無從容之樂平易者泛濫而無精約之功兩者之病雖殊然其所以受病之源則一而已今觀來喻雖雲數書之外有所未暇然隻此已是多少功夫又論孟中庸大學乃學問根本尤當專一緻思以求其指意之所在今乃或此或彼泛然讀之此則尤非所以審思明辨而究聖學之淵源也愚意此四書者當以序進每畢一書首尾通貫意味浃洽然後又易一書乃能有益其餘亦損其半然後可以研味從容深探其立言之旨而無迫切泛濫之累不審賢者以為如何 答呂子約 喻及日來進學之功尤慰孤陋且深有助於警省為惠厚矣氣質未化偏重難反學者之通病今亦但當用力於恭敬持養之地而玩索義理以培養之不必反複較計悔咎尅責如此太深卻恐有害清明和樂之氣象亦足以妨日新之益也 答呂子約 示谕縷縷備見笃學力行之意然未免較計務獲之病着此意思橫在方寸間日夕紛擾非所以進於日新也所讀書亦太多如人大病在床而衆醫雜進百藥交下決無見效之理不若盡力一書令其反複通透而複易一書之為愈蓋不惟專力易見功夫且是心定不雜於涵養之功亦有助也又謂不欲但為聞見之知此固當然聞見之知要得正當亦非易事誠未可輕厭而躐等也 答呂子約 時習之義程子雲習重習時複思繹浃洽於中則說此恐是學原於思之意凡所當事者皆學也不緻其思繹以通之則無自而進苟苦思力索則淺迫無味亦失所謂說矣惟學焉而時複思繹勿忘勿助積累停蓄浃洽涵養杜元凱所謂如江海之浸如膏澤之潤渙然冰釋怡然理順然後為得此即時習而說之注釋也【張先生所雲似與程子之意未合】 此說甚佳南軒解義為人借去不盡記其說然覺得盡有未安處也 巧言令色鮮矣仁恐止當從尹氏說 尹說固好然其間曲折恐亦不可不講若有人引上蔡所引許多同異問之尹公他必有說不隻如此打過也傳不習乎恐止當從明道說蓋恐不習而傳之則在已審問明辨之功有加無已笃於自反而懼於傳之或差【上蔡之說恐與章指未合 差下一本有也字】 如明道說文勢似不甚順若從上蔡之說則先忠信後講學乃與上下章意思相似又文勢安帖不煩多訓似亦有理試更思之 父在觀其志一章恐指意在下又志所存也行所為也有父兄在安得聞斯行之雖欲成父之美而親心未順焉雖欲為不善而莫得肆焉止觀志之所存可也若親沒矣吾之所欲為者遂矣故必觀其所為之專與不專而後可蓋雖為之善然不能忍而遽改則亦謂之死其親可也至於三年之間事死如事生而無伸已之意乃謂之孝可謂孝矣雲者深嘉之辭若曰如其非道則何待三年是未深體觀其行之意也夫不幸而有所當改是乃吾平日之拳拳而未能孚於吾親者今也哀痛之深固有所斡旋改移於不動聲氣之中者矣苟有決厲之意則縱有丘山之善然此心不幾於息乎 此說甚好但謂固有斡旋改移於不動聲氣之中者此句未安熹舊來亦嘗有此意後看史書見有居官不改前人之政但因事遷就使人不見其迹者必大悅之以為代人居官猶有能如此者況於所天乎因以此問於李先生先生曰此意雖好但每事用心如此恐駸駸然所失卻多聖人所謂無改者亦謂尚可通行者耳若不幸而有必不可行者則至誠哀痛而改之亦無可奈何不必如此囘互也此意竊謂學者不可不知恐當更思之也又有謂其志其行皆指父而言意亦自好試并思之如何 日月謂一日一個亦得論氣之感也謂古今一個亦得論氣之本也 感字未安李文饒謂日月終古常見而光景常新此亦善言天者 季路問事鬼神告以事人問死告以知生欲令子路原始觀終聚而通之也未知生焉知死是固然矣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恐救子路忽於近之病蓋在目今雖曰未能事人然隐微之間如執虛奉盈所以事之者自當深用其力苟於此知所事則事人之道亦可進但阙略於事人則益不能事鬼矣 熹嘗謂知乾坤變化萬物受命之理則知生而知死矣盡親親長長貴貴尊賢之道則能事人而能事鬼矣隻如此看意味自長戒慎隐微又别是一事不必牽合作一串也 體物而不可遺之義蓋物是形而下者物其物則息生不窮是所謂體物而不可遺也即形於上者也苟物而不物則死矣體雲者其流行發見非物自爾而必有體之者也 體物之意剖析得甚好但本是鬼神之德為此萬物之體非是先有是物而鬼神之德又從而體之也物而不物則死矣此句有病須知若初無體之者則亦無是物矣 遊?為變之義如何 精魄也【耳目之精明為魄】氣魂也【口鼻之噓吸為?】二者合而成物精虛魄降則氣散魂遊而無不之矣魄為鬼魂為神禮記有孔子答宰我之問正說此理甚詳雜書雲魂人陽神也魄人隂神也亦可取橫渠上蔡論此亦詳 誰毀誰譽一章恐當看誰字此正見聖人大公無我之心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此又聖人無所私好而於善善之意亦不侵過分毫來誨所謂但有先褒之善而無預诋之惡似恐於公平之意思未完 熹昨來之說善善速惡惡緩正書所謂與其殺不辜甯失不經罪疑惟輕功疑惟重春秋傳所謂善善長惡惡短孔子樂道人之善惡稱人之惡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德之發見證驗也聖人之心雖至公至平無私好惡然此個意思常在便是天地生物之心若但一向恝然無情則恐或有流於申商慘核之科矣試更思之【洪範皇極亦有此意】 答呂子約 所喻日用工夫足見為已之意甚善然别紙所論論語首章便是讀書玩理之様轍更無别塗請隻如此用功不必切切論功計獲也 答呂子約 示喻日用功夫有未到處此見省身克己用力之深不勝歎仰然前後已屢奉聞不必如此計較迫切但措其心於中和平正之地而深以義理灌溉培養之自然日有進益如其不然則存養講習之功未及一二而疑悔勞殆之病已奪其千百矣試更思之至如讀書隻且立下一個簡易可常底程課日日依此積累功夫不要就生疑慮既要如此又要如彼枉費思慮言語下梢無到頭處昔人所謂多岐亡羊者不可不戒也 答呂子約 巧言令色鮮矣仁論章旨則尹氏之說為完若旁通其義如辭欲巧之類是乃修省細密工夫其發原自别然修辭之功亦易得入於安排計較而不自知其所發之偏者亦為鮮矣仁也 發原自别之說甚好修辭之功固易入於安排計校然亦隻得就發原處謹之耳若舍此而别生疑慮則又轉見繳繞不得剖決也 曾子之三省為人謀與朋友交傳諸人惟恐應物之或不如已而笃於自反也尹子言諸公遠來依先生之門某豈敢辄為他說萬一有少差豈不誤他一生恐正是傳不習之意先忠信後講學固是如此但忠因謀言信因交言恐與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之意未類上蔡之說竟未敢安 所引尹公語甚好然於此文句中似覺少兩三字聖賢立言不如是之巧而晦也謀不忠則欺於人交不信則欺於友傳不習則欺於已欺於師是亦忠信之類耳更思之 其志其行皆指父而言意亦好但於本章之旨恐未安父在觀其志觀其所志之善惡也父沒觀其行觀其所行之肆與否也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則事亡如事存而不忍死其親焉故曰可謂孝矣斡旋改移其始止於隐惡諱過本在於愛親駸駸而往易入於私其病固不細然彌縫調停之工又不可廢所謂度不可行至誠哀痛而改之固不必囘互但弗知所以改之之方則或傷於張皇驟快而無遲遲浸漸之意味亦非笃於愛親者也【謝方明事祖儉舊看得甚可為法然李先生之言亦要於此緻察】 先生之言恐更當思之至誠哀痛四字盡有意思存得此心自不至張皇也據今日病證似當且服此藥便自胸次開闊黑白分明若更主張調停兩字正是以水濟水竊恐昬昧隘促轉見無進步處父沒觀行必如舊說亦為是非邪正之類所包甚廣今隻雲肆與否卻覺拘滞兼又與上句參差下句重并尤未穩當 日月終古常見而光景常新其理固如此然所謂常見所謂常新必有科别 日月隂陽之精終古不易然非以今日已昳之光複為來日将升之光也故常見而常新 未能事人而欲事鬼未能知生而欲知死是猶未知其首而欲知其尾也知首之旨當如來教又思事人之旨恐止是不敢欺不敢慢【出門如賓之類皆是】如此而緻敬密察庶幾可以交神明矣事如祗事之事所謂盡親親長長貴貴尊賢之道恐於事字未葉 此說甚好比熹說尤親切蓋親親長長貴貴尊賢之道固不外乎愛敬但如此說方親切耳然四者之目亦不可廢請更思之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體物而不遺此三句乃指鬼神之德而言視不見聽不聞無形聲臭味之可聞可見也然卻體物而不遺則甚昭然而不可揜也所謂體物者固非先有是物而後體之亦非有體之者而後有是物萬物之體即鬼神之德猶雲氣即性性即氣而不可離也可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