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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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所礙則成漚正如二機阖辟不已妙合而成人物夫水固水也漚亦不得不謂之水特其形則漚滅則還複是本水也人物之生雖一形具一性及氣散而滅還複統體是一而已豈複分别是人是物之性所未瑩者正惟祭享一事推之未行若以為果飨耶神不歆非類大有界限與統體還一之說不相似若曰飨與不飨蓋不必問但報本之道不得不然而詩書卻明言神嗜飲食祖考來格之類則又極似有飨之者竊謂人雖死無知覺知覺之原仍在此以誠感彼以類應若謂盡無知覺之原隻是一片太虛寂則似斷滅無複實然之理亦恐未安君子曰終小人曰死則智愚於此亦各不同故人不同於鳥獸草木愚不同於聖雖以為公共道理然人須全而歸之然後足以安吾之死不然則人何用求至賢聖何用與天地相似倒行逆施均於一死而不害其為人是直與鳥獸禽魚俱壞懵不知其所存也 死生之論向來奉答所谕知生事人之問己發其端而近答嵩卿書論之尤詳意明者一讀當己洞然無疑矣而來書之谕尚複如此雖其連類引義若無津涯然尋其大指則皆不出前此兩書所論之中也豈未嘗深以鄙說思之而直以舊聞為主乎旣承不鄙又不得不有以奉報幸試思之蓋賢者之見所以不能無失者正坐以我為主以覺為性爾夫性者理而已矣乾坤變化萬物受命雖所禀之在我然其理則非有我之所得私也所以反身而誠蓋謂盡其所得乎已之理則知天下萬物之理初不外此非謂盡得我之知覺則衆人之知覺皆是此物也性隻是理不可以聚散言其聚而生散而死者氣而已矣所謂精神魂魄有知有覺者皆氣之所為也故聚則有散則無若理則初不為聚散而有無也但有是理則有是氣苟氣聚乎此則其理亦命乎此耳不得以水漚比也鬼神便是精神魂魄程子所謂天地之功用造化之迹張子所謂二氣之良能皆非性之謂也故祭祀之禮以類而感以類而應若性則又豈有類之可言耶然氣之已散者旣化而無有矣其根於理而日生者則固浩然而無窮也故上蔡謂我之精神卽祖考之精神蓋謂此也然聖人之制祭祀也設主立屍焫蕭灌鬯或求之陰或求之陽無所不用其極而猶止曰庶或享之而已其至誠恻怛精微恍惚之意蓋有聖人所不欲言者非可以世俗麤淺知見執一而求也豈曰一受其成形則此性遂為吾有雖死而猶不滅截然自為一物藏乎寂然一體之中以俟夫子孫之求而時出以飨之耶必如此說則其界限之廣狹安頓之處所必有可指言者且自開辟以來積至於今其重并積疊計已無地之可容矣是又安有此理耶且乾坤造化如大洪爐人物生生無少休息是乃所謂實然之理不憂其斷滅也今乃以一片太虛寂目之而反認人物已死之知覺謂之實然之理豈不誤哉又聖賢所謂歸全安死者亦曰無失其所受乎天之理則可以無愧而死耳非以為實有一物可奉持而歸之然後吾之不斷不滅者得以晏然安處乎冥漠之中也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是乃無所為而然者與異端為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然後學者正不可同日而語今乃混而言之以彼之見為此之說所以為說愈多而愈不合也凡此皆亦粗舉其端其曲折則有非筆舌所能盡者幸并前兩說而參考熟思之其必有得矣若未能遽通卽且置之姑卽夫理之切近而平易者實下窮格工夫使其積累而貫通焉則於此自當曉解不必别作一道理求也但恐固守舊說不肯如此下工則拙者雖複多言終亦無所補耳 答廖子晦 德明自得賜誨日夕不去手紬繹玩味未能盡究亦嘗随所知而為之說蓋天人無二理本末無二緻盡人道卽天道亦盡得於末則本亦未離雖謂之聖人亦曰人倫之至而已佛氏離人而言天岐本末而有所擇四端五常之有於性者以為理障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所不能無者以為緣合甚則以天地陰陽人物為幻化未嘗或過而問焉而直語太虛之性夫天下無二理豈有天人本末辄生取舍而可以為道乎夫其所見如此則亦偏小而不全矣豈所謂徹上徹下一以貫之之學哉聖門下學而上達由灑掃應對進退而往雖飲食男女無所不用其敬蓋君子之道費而隐費卽日用也隐卽天理也卽日用而有天理則於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之間應對酬酢食息視聽之頃無一而非理者亦無一之可紊一有所紊天理喪矣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敬由是而操之固習之熟則隐顯混融内外合一而道在我矣佛者烏足以語是哉佛氏之所謂悟亦瞥見端倪而已天理人心實然而不可易者則未嘗見也其所謂修亦攝心寂坐而已棄人倫滅天理未見其有得也此先生所以謂其卒不近也喜怒哀樂之未發卽寂然不動者是也卽此為天地之心卽此為天下之本天下無二本故乾坤變化萬類紛揉無不由是而出而形形生生各有天性此本末之所以不可分也得其靈而為人而於四者之際淵然而虛靜若不可以名言者而子思以其無所偏倚而謂之中孟子以其純粹而謂之善夫子卽謂生生之體而言之以仁名不同而體一亦未嘗離於日用之間此先生所以謂其分明不待尋究者也某昔者讀紛然不一之書而不得其要領泛觀乎天地陰陽人物鬼神而不能一在迩求遠未免有極力尋究之過亦嘗聞於龜山先生之說曰未言盡心先須理會心是何物若體得了然分明然後可以言盡某前日之說正坐是也然道無須臾可離日用昭昭奚俟於尋究此先生所為丁甯開谕某敢不敬承至於監影之惑非先生之教幾殆也某昔者閑居默坐見夫所謂充周而洞達者萬物在其中各各 呈露遂以監影之譬為近故推之而為鸢魚之說竊以為似之先生以太虛萬象而辟其失某讀之久始大悟其非若爾則鸢魚吾性分為二物矣詳究先生之意蓋鸢魚之生必有所以為鸢魚者此道體之所在也其飛其躍豈鸢魚之私蓋天理發越而不可已也勿忘勿助長之間天理流行無纎毫之私正類是此明道先生所以謂之同某鄙見如此未知合於先生之意否乎其它死生鬼神之說須俟面求教誨 來喻一一皆?鄙懷足見精敏固知前此心期之不謬也其間尚一二未合亦非大故屬此客中冗冗未及一二條對更願益加辨學之功所見當漸真實也 答廖子晦 所谕詩說先儒本謂周公制作時所定者為正風雅其後以類附見者為變風雅耳固不謂變者皆非美詩也大序之文亦有可疑處而小雅篇次尤多不可曉者此未易考但聖人之意使人法其善戒其惡此則炳如日星耳今亦不須問其篇章次序事實是非之如何但玩味得聖人垂示勸戒之意則詩之用在我矣鄭衛之詩篇篇如此乃見其風俗之甚不美若止載一兩篇則人以為是适然耳大抵聖人之心寛大平夷與今人小小見識遮前掩後底意思不同此語亦卒乍與人說不得且徐思之俟它日面講也 答廖子晦 乾之四德以貞配冬無可疑人之四德以智配冬猶未?豈以一歲之功萬物之成畢見於此如智之明辨者乎 智主含藏分别有知覺而無運用冬之象也 以五常之道配五典之倫則仁行於父子義行於君臣禮行於長幼智行於夫婦【智所以别】信行於朋友皆不易之定理中庸或問首章不以禮主長幼智主夫婦何也豈以禮與智通行無間不當指定分配也欤 智字分配似稍費力正不必如此牽合也 一陰一陽之謂道其在人者不越仁義兩端而已陽為仁陰為義自此推之四端竊謂禮亦陽德仁之屬也智亦陰德義之屬也如火木皆陽水金皆陰之類不識然否 此段無可疑者 德明讀先生詩傳極有感發始知詩真可以興也所疑正變風雅已荷開曉又見教讀書之說且雲聖人之心寛大平夷與今人小小見識遮前掩後底意不同夫溫柔敦厚寛大平夷固詩之教求諸緑衣終風栢舟考盤尤曉然可見但所謂小小見識遮前掩後者不知所主何意於詩何與豈隻以所載刺詩有淫?不可告語者聖人亦存而不删也耶所疑未得伏乞批誨 鄙意初亦正謂如此但寛大平夷亦舉大體而言不專指此一類也 答廖子晦 熹頓首再拜使至奉告欣審比日秋清尊履佳福熹此諸況已具平父書中矣輕犯世禍非欲如此顧恐邂逅蹉跌亦非所能避耳要之惟是不出可以無事一行作吏便如此計較不得才涉計較囘互便是私意也劉家大哥聞甚知好學皆教導之力感不可言此衰拙之任而老兄當之其效又如此為幸甚矣行期想有定論渠家叔侄意甚拳拳也問及學舍次第此間事旣隔手又生徒希少殊不成次第無可言者然亦未嘗不告之以窮理修身之事但無緣朝夕與之親接又其間知為己求益者絕少故亦無以用其力耳論語集注已移文兩縣并作書囑之矣今人得書不讀隻要賣錢是何見識苦惱殺人奈何奈何餘隐之所刋聞之已久亦未之見此等文字不成器将來亦自消滅不能管得也鄭台州奇禍可駭天意殊不可曉令人憂懼人還草此未暇它及惟千萬自愛不宣 熹再拜上問慈闱安問日至作肅家事處置甚善示及疑義各以鄙見條析但宗法從來理會不分明此間又無文字檢閱恐隻依鄭氏舊說亦自穩當也 答廖子晦 所論易傳無妄之說甚善但所謂雖無邪心而不合正理者實該動靜而言不專為莊敬持養此心旣存設也蓋如燕居獨處之時物有來感理所當應而此心頑然固執不動則此不動處便非正理又如應事接物處理當如彼而吾所以應之者乃如此則雖未必出於血氣人欲之私然隻似此亦是不合正理旣有不合正理則非邪妄而何恐不必言未免紛擾敬不得行然後為有妄之邪心也所論近世識心之弊則深中其失古人之學所貴於存心者蓋将卽此而窮天下之理今之所謂存心者乃欲恃此而外天下之理其得失之端於此亦可見矣故近日之弊無不流於狂妄恣肆而不自知其非也 答廖子晦 守官得上官相知可以行志然獲上有道自守亦不可失也獄事人命所系尤當盡心近世流俗惑於隂德之論多以縱出有罪為能而不思善良之無告此最弊事不可不戒然哀矜勿喜之心則不可無也所示疑義甚善但一二處小未圓備别紙具去職事之餘更能玩意於此固佳然觀書亦須從頭循序而進不以淺深難易有所取舍自然意味詳密至於浃洽貫通則無緊要處所下功夫亦不落空矣今人多是揀難底好底看非惟聖賢之言不可如此間别且是隻此心意便不定疊縱然用心探索得到亦與自家這裡不相幹突兀聱牙無田地可安頓此病不可不知也 子晦所論始終條理甚善然去歲見三山上遊諸論皆不可曉何耶豈同官所見不同難力争耶至中固不當以始終言然射之所以中者亦是其未用力時眼中見得親切故其發而能中耳發處方用得力也其它則所論皆善矣國材以仁喻心之說恐渠記之誤不應如此謬妄也理一分殊便是仁義之理不待行之而後為義也以行之為義乃是告子義外之說自韓子失之矣大抵仁義禮智皆心之理而仁在其中又無所不包故孟子以人心言之如四端皆心之用而恻隐之心無所不貫亦可見也信近於義言可複也未可便說言不必信蓋言欲其信然須是近義然後言可複而能全其信此正言慮所終之意也竭力非不敢有其身之謂卒至於不敢慢語尤無序皆不必如此說四端一段甚好此義理之綱領能如此推明甚慰所望也說大人之義熹嘗說孟子不是教人去藐大人但教人勿視其巍巍然者而已今人不是畏大人隻是畏其巍巍然者而已如蘇秦嫂所謂見季子位高金多正是此見識也若能勿視其巍巍然而不失夫畏大人之心則是乃真能畏大人者矣萬物皆備於我下文反身強恕皆蒙此句為義不可隻說一截所謂反身而誠乃窮理力行功夫成就之效貫通純熟與理為一處不可隻以敬字盡之也 答廖子晦 巧言令色為失其本心此語非不是但近時說者多因孟子之言遂以心字替卻仁字此則不可當更於此思之得其說則凡言仁者皆可默識不但此章之義而已且巧言亦不專為譽人過實大凡辭色之間務為華飾以悅人之觀聽者皆是【上蔡語録中說寫柬請客之類皆是】 察私心所從起亦不記當時如何說然亦非謂平居無事而伺其所起但操存有功卽念慮之萌無不知覺未能如此卽此心應物之際不可不審其邪正公私而施克複之功也 曾子易箦非記者之誤所論得之 千乘之說未有端的證據司馬法說雖占地太廣然以周禮考之又不止此如雲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鄭氏讀甸為乘雲四丘之地出車一乘乃是十六井也所雲未聞七家出一人之役後來宇文周制府衛法乃是七家共出一兵疑於古制亦有所考然今不可知矣此類恐當細考而兼存之以俟知者決焉不必自為之說也 答廖子晦 所喻已悉但事已如此不若且靜以聽之吾人所學正要此處呈驗若看些利害便不免開口告人卻與不學之人何異向見李先生說若大段排遣不去隻思古人所遭患難有大不可堪者持以自比則亦可以少安矣始者甚卑其說以為何至如此後來臨事卻覺有得力處不可忽也若合中不快亦無可奈何事已至此已展不縮已進不退隻得硬着脊梁與它厮捱看他如何自家決定不肯開口告他若到任滿便作對移批書離任則它許多威風都無使處矣豈不快哉東坡在湖州被逮時面無人色兩足俱軟幾不能行求入與家人訣而使者不聽雖伊川先生谪涪陵時亦欲入告叔母而不可得惟陳了翁被逮聞命卽行使人駭之請其入治行裝而翁反不聽奇哉奇哉願子晦勉旃毋為後人羞也此間有吳伯起者不曾講學後聞陸子靜門人說話自謂有所解悟便能不顧利害及其作令才被對移它邑主簿卻不肯行而百方求免熹嘗笑之以為何至如此若對移作指使卽逐日執杖子去知府廳前唱喏若對移做押録卽逐日抱文案去知縣案前呈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