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關燈
去之則去之惟恐其不果而不當憂其果之甚也知其為賢而用之則任之惟恐其不專聚之惟恐其不衆而不當憂其為黨也知其為不肖而退之則退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盡而不當憂其有偏也如此則聖心洞然中外融徹無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間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為無不如志矣今恐日久元本不存再此具奏伏乞聖照】至於輔翼太子之說則臣前日所謂數世之仁者蓋以微發其端而未敢索言之也夫太子天下之本其輔翼之不可不謹見於保傅傳者詳矣陛下聖學高明洞貫今古宜不待臣言而喻然臣嘗竊怪陛下所以調護東宮者何其疎略之甚也由前所論而觀之豈非所以自治者猶未免於疎略因循亦以是為當然而不之慮耶夫自王十朋陳良翰之後宮寮之選号為得人而能稱其職者蓋已鮮矣而又時使邪佞儇薄闒冗庸妄之輩或得參錯於其間所謂講讀聞亦姑以應文備數而未聞其有箴規之效至於從容朝夕陪侍遊燕者又不過使臣宦者數輩而已皇太子睿性夙成閲理久熟雖若無待於輔導然人心難保氣習易污習於正則正習於邪則邪此古之聖王教世子者所以必選端方正直道術博聞之士與之居處而又使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蓋常謹之於微不待其有過而後規也今三代之制雖不可考且以唐之六典論之東宮之官師傅賓客既職補導而詹事府兩春坊實拟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領之其選甚重今則師傅賓客既不複置而詹事庶子有名無實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輕且?之甚耶夫立太子而不置師傅賓客則無以發其隆師親友尊德樂義之心獨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則無以防其戲慢媟狎奇衺雜進之害此已非細事矣至於皇孫德性未定聞見未廣又非皇太子之比則其保養之具尤不可以不嚴而今日之官屬尤不備責任尤不專豈任事者亦有所未之思耶謂宜深诏大臣讨論前代典故東宮除今已置官外别置師傅賓客之官使與朝夕遊處罷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複其職宮中之事一言之入一令之出必由於此而後通焉又置贊善大夫拟谏官以箴阙失王府則宜稍放六典親王之制置屑友咨議以司訓導置長史司馬以總衆職妙選耆德不雜他材皆置正員不為兼職明其職掌以責功效則其官屬已略備矣陛下又當以時召之使待燕遊從容啟廸凡古先聖王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要陛下之所服行而已有效與其勉慕而未能及愧悔而未能免者傾倒羅列悉以告之則聖子神孫皆将有以得乎陛下心傳之妙而宗社之安統業之固可以垂於永久而無窮矣此今日急務之一也【臣伏見比者聖诏令皇太子參決庶務此見聖慮之深将使皇太子以時習知國家政事之得失也然臣之愚見則以為使之習事不若勉其修德況今皇太子育德春宮幾二十年其於天下之事蓋不待習而無不熟矣獨恐正心修德之學未至而於物欲之私未免有所系累則雖習於其事而或不能自決於取舍之間故臣竊論輔養之未至者非有他也但欲陛下更留聖意於此而已伏乞聖照】至於選任大臣之說則臣前所謂勞於求賢而賢人不得用者蓋已發其端矣夫以陛下之聰明豈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剛明公正之人而後可任也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竊位者非有他也直以一念之間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盡由於法度若用剛明公正之人以為輔相則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選掄之際常先排擯此等寘之度外而後取凡疲懦軟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於其中得其至庸極陋決可保其不至於有所妨者然後舉而加之於位是以除書未出而其物色先定姓名未顯而中外已逆知其決非天下之第一流矣故以陛下之英明剛斷略不世出而所取以自輔者未嘗有如汲黯魏徵之比顧嘗反得如秦桧晚年之執政台谏者而用之彼以人臣竊國柄而畏忠言之悟主以發其奸也故專取此流以塞賢路蔽主心乃其勢之不得已者陛下尊居宸極威福自己亦何賴於此輩而乃與之共天下之政以自蔽其聰明自壞其綱紀而使天下受其弊哉夫其所以取之者如此故其選之不得而精選之不精故任之不得而重任之不重則彼之所以自任者亦輕夫以至庸之材當至輕之任則雖名為大臣而其實不過供給唯諾奉行文書以求不失其窠坐資級如吏卒之為而已求其有以輔聖德修朝政而振紀綱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能也下此一等則惟有作奸欺植黨與納貨賂以濁亂陛下之朝廷耳其尤甚者乃至十有餘年而後敗露以去然其列布於後以希次補者又已不過此等人矣蓋自其為台谏為侍從而其選已如此其後又擇其尤碌碌者而登用之則亦無怪乎陛下常不得天下之賢材而屬任之也然方用之之初亦曰姑欲其無所害於吾之私而已夫豈知其所以害夫天下之公者乃至於此哉陛下試反是心以求之則庶幾乎得之矣蓋不求其可喜而求其可畏不求其能适吾意而求其能輔吾德不憂其自任之不重而常恐吾所以任之者之未重不為燕私近習一時之計而為宗社生靈萬世無窮之計陛下誠以此取之以此任之而猶曰不得其人則臣不信也此今日急務之二也至於振肅紀綱變化風俗之說則臣前所謂勤於立政而善政卒不得立者亦已發其端矣夫以陛下之心憂勤願治不為不至豈不欲夫綱維之振風俗之美哉但以一念之間未能去其私邪之蔽是以朝廷之上忠邪雜進刑賞不分士夫之間志趣卑污廉恥廢壞顧猶以為事理之當然而不思有以振厲矯革之也蓋明於内然後有以齊乎外無諸已而後可以非諸人今宮省之間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顧乃得以窟穴盤據於其間而陛下目見耳聞無非不公不正之事則其所以熏蒸銷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着疾惡之意不深其害已有不可勝言者矣及其作奸犯法則陛下又未能深割私愛而付諸外庭之議論以有司之法是以紀綱不能無所撓敗而所以施諸外者亦因是而不欲深究切之且如頃年方伯連帥嘗以有贓污不法聞者矣鞫治未竟而已有與郡之命及台臣有言則遂與之祠祿而理為自陳至於其所藏匿作過之人則又不複逮捕付獄名為降官而實以解散其事此雖宰相曲庇鄉黨以欺陛下然臣竊意陛下非全然不悟其欺者意必以為人情各有所私我既欲遂我之私則彼亦欲遂彼之私君臣之間顔情稔熟則其勢不得不少容之且以為雖或如此亦未至甚害於事而不知其敗壞綱紀使中外聞之腹非巷議皆有輕侮朝廷之心奸贓之吏則皆鼓舞相賀不複畏陛下之法令則亦非細故也又如廷臣争議配享其間邪正曲直固有所在則兩無所問而并去之監司挾私以誣郡守則不問其曲直而兩皆罷免監司使酒以淩郡守亦不問其曲直而兩皆與祠宰相植黨營私孤負任使則曲加保全而使之去台谏懷其私恩隂拱不言而陛下亦不之問也其有初自小官擢為台谏三四年間趨和承意不能建明一事則年除歲遷至極其選一日論及一二武臣罪惡則便斥為郡守而不與職名從臣近典東畿遠帥西蜀一遭飛語則體究具析無所不至及究析來上而所聞不實則言之者晏然一無所诃山陵諸使鬻賣辟阙煩擾吏民禦史有言亦無行遣而或反得超遷禦史言及畿漕則名補卿列而實奪之權其所言者則雖量加绌削而繼以進用【臣伏見近年惟有主張近習一事賞信罰必無所假借自餘百事多務含容曲直是非兩無所問似聞聖意以謂如此處置方得均平此誠堯舜之用心也然臣於此竊有疑焉若推其本則臣固已妄論於前隻據平之一事而言則臣於易蒙稱物平施之言竊有感也蓋古之欲為平者必稱其物之大小高下而為其施之多寡厚薄然後乃得其平若不問其是非曲直而待之如一則是善者常不得伸而惡者反幸而免以此為平是乃所以為大不平也故雖堯舜之治既舉元觊必放共兜此又易象所為遏惡揚善順天休命者也蓋善者天理之本然惡者人欲之邪妄是以天之為道既福善而禍淫又以賞罰之權寄之司牧使之有以補助其禍福之所不及然則為人君者可不謹執其柄而務有以奉承之哉伏惟陛下深留聖意】從班之中賢否尤雜至有終歲緘默不聞一言以禆聖聽者故亦随羣逐隊排連儧補其桀黠者乃敢造飛語立橫議如臣前所陳者而宰相畏其兇焰反撓公議而從之台谏亦不敢以聞於陛下而請其罪【臣聞古先聖王敷求哲人俾輔後嗣然則今日正是博求賢能置之列位之時而此人趣操不謹懼為身害乃敢隂為讒慝公肆劫持遂其奸謀不為國計欲望聖慈密賜宣問】陛下視此綱紀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振肅之耶綱紀不振於上是以風俗頹弊於下蓋其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為尤甚大率習為軟美之态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為得計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禦下亦不敢稍咈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則千塗萬轍經營計較必得而後已甚者以金珠為脯醢以契劵為詩文宰相可?則?宰相近習可通則通近習惟得之求無複廉恥父诏其子兄勉其弟一用此術而不複知有忠義名節之可貴其俗已成之後則雖賢人君子亦不免習於其說一有剛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間則羣譏衆排指為道學之人而加以矯激之罪上惑聖聰下鼓流俗蓋自朝廷之上以及闾裡之間十數年來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賢人君子複加崇宣之間所謂元佑學術者排擯诋辱必使無所容措其身而後已嗚呼此豈治世之事而尚複忍言之哉又其甚者乃敢誦言於衆以為陛下嘗謂今日天下幸無變故雖有伏節死義之士亦何所用此言一播大為識者之憂而臣有以知其必非陛下之言也夫伏節死義之士當平居無事之時誠若無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蓋以如此之人臨患難而能外死生則其在平世必能輕爵祿臨患難而能盡忠節則其在平世必能不詭随平日無事之時得而用之則君心正於上風俗美於下足以逆折奸萌濳消禍本自然不至真有伏節死義之事非謂必知後日當有變故而預蓄此人以拟之也惟其平日自恃安甯便謂此等人材必無所用而專取一種無道理無學識重爵祿輕名義之人以為不務矯激而尊寵之是以綱紀日壞風俗日偷非常之禍伏於冥冥之中而一旦發於意慮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降叛而無一人可同患難然後前日擯棄留落之人始複不幸而着其忠義之節以天寶之亂觀之其将相貴戚近幸之臣皆已頓颡賊庭而起兵讨賊卒至於殺身湛族而不悔如廵遠杲卿之流則遠方下邑人主不識其面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廵等而用之豈不能銷患於未萌廵等早見用於明皇又何至真為伏節死義之舉哉商鑒不遠在夏後之世此識者所以深憂於或者之言也雖以臣知陛下聖學高明識慮深遠決然不至有此議論然每念小人敢托聖訓以蓋其奸而其為害至於足以深沮天下忠臣義士之氣則亦未嘗不痛心疾首而不敢以識者之慮為過計之憂也陛下視此風俗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變革之耶此今日急務之三四也至於愛養民力修明軍政之說則民力之未裕生於私心之未克而宰相台谏失職也軍政之未修生於私心之未克而近習得以謀帥也是數說者臣皆已極陳於前矣今請即民力之未裕而推言之臣聞虞允文之為相也蓋取版曹歲入窠名之必可指拟者号為歲終羨餘之數而輸之内帑顧以其有名無實積累挂欠空載簿籍不可催理者撥還版曹其為說曰内帑之積将以備他日用兵進取不時之須而版曹目今經費已自不失歲入之數聽其言誠甘且美矣然自是以來二十餘年内帑歲入不知幾何而認為私貯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貢均節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書勾考其在亡其日銷月耗以奉燕私之費者蓋不知其幾何矣而曷嘗聞其能用此錢以易敵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徒使版曹經費阙乏日甚督趣日峻以至廢去祖宗以來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為限以為未足則又造為比較監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誘脅之不複問其政教設施之得失而一以其能剝民奉上者為賢於是中外承風競為苛急監司明谕州郡郡守明谕屬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務催督财賦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稅外無名之賦如和買折帛科罰月椿之屬尚未論也【臣伏見祖宗舊法凡州縣惟理官物已及九分以上謂之破分諸司即行住催版曹亦置不問由是州縣得其赢餘以相補助貧民些少拖欠亦得遷延以待蠲故恩自朝廷惠及闾裡君民兩足公私俱便此誠不刋之令典也昨自曾懷用事始除此法盡刷州縣舊欠以為隐漏悉行拘催於是民間稅物毫分铢兩盡要登足曾懷以此進身遂取宰相而生靈受害寃痛日深得财失民猶為不可況今政煩賦重民卒流亡所謂财者又将無有可得之理若不蚤救必為深害臣每讀大學卒章見其所論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并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者其言丁甯痛切未嘗不為寒心惟陛下少留聖意亟發德音以幸天下】其次則陛下所用之宰相不能擇中外大吏而惟狥私情之厚薄所用之台谏不能公行糾劾而惟快已意之愛憎是以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