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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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責之重不可也愚無他識請以漢之事明之高祖之任人也可以任則任可以止則止至於一人之身才有長短取其長則不問其短情有忠僞信其忠則不疑其僞其意曰我以其人長於某事而任之在它事雖短何害焉我以其人忠於我心而任之在它人雖僞何害焉故蕭何刀筆之吏也委之關中無複西顧之憂陳平亡命之虜也出捐四萬餘金不問出入韓信輕猾之徒也與之百萬之衆而不疑是三子者豈素着忠名哉蓋高祖推已之心而寘於其心則它人不能離間而事以濟矣後世循高祖則鮮有敗事不循則失故孝文雖愛鄧通猶逞申屠之志孝武不疑金霍終定天下大策當是時守文之盛者二君而已元成之後則不然雖有何武王嘉師丹之賢而脅於外戚豎宦之寵牽於帷嫱近習之制是以王道寖微而不免負謗於天下也中興之後唯世祖能馭大臣以寇鄧耿賈之徒為任職所以威名不減於高祖至於為子孫慮則不然反以元成之後三公之任多脅於外戚豎宦帷嫱近習之人而緻敗由是置三公之任而事歸台閣以虛尊加之而已然而台閣之臣位卑事冗無所統一而奪於衆多之口此其為脅於外戚豎宦帷嫱近習者愈矣至於治有不進水旱不時災異或起則曰三公不能爕理隂陽而策免之甚者至於誅死豈不痛哉沖質之後桓靈之閑因循以為故事雖有李固陳蕃之賢皆挫於閹寺之手其餘則希世用事全軀而已何政治之能立哉此所謂任輕責重之弊也噫常人之性有能有不能有忠有不忠知其能則任之重可也謂其忠則委之誠可也委之誠者人亦輸其誠任之重者人亦荷其重使上下之誠相照恩結於其心是豈禽息鳥視而不知荷恩盡力哉故曰不疑於物物亦誠焉且蘇秦不信天下為燕尾生此一蘇秦傾側數國之間於燕獨以然者誠燕君厚之之謂也故人主以狗彘畜人者人亦狗彘其行以國士待人者人亦國士自奮故曰常人之性有能有不能有忠有不忠顧人君待之之意何如耳 知人 貪人廉淫人潔佞人直非終然也規有濟焉爾王莽拜侯讓印不受假僭皇命得玺而喜以廉濟貪者也晉王廣求為冢嗣管弦遏密塵埃被之陪扆未幾而聲色喪邦以潔濟淫者也鄭注開陳治道激昂顔辭君民翕然倚以緻平卒用奸敗以直濟佞者也於戲知人則?惟帝其難之古今一也 風俗 夫天之所愛育者民也民之所系仰者君也聖人上承天之意下為民之主其要在安利之而安利之要不在於它在乎正風俗而已故風俗之變遷染民志關之盛衰不可不慎也君子制俗以儉其弊為奢奢而不制弊将若之何夫如是則有殚極财力僭凟拟倫以追時好者矣且天地之生财也有時人之為力也有限而日夜之費無窮以有時之财有限之力以給無窮之費若不為制所謂積之??而洩之浩浩如之何使斯民不貧且濫也國家奄有諸夏四聖繼統制度以定矣紀綱以緝矣賦歛不傷於民矣徭役以均矣升平之運未有盛於今矣固當家給人足無一夫不獲其所矣然而窭人之子裋褐未盡完趨末之民巧僞未盡抑其故何也殆風俗有所未盡淳欤且聖人之化自近及遠由内及外是以京師者風俗之樞機也四方之所面内而依仿也加之士民富庶财物畢會難以儉率易以奢變至於發一端作一事衣冠車馬之奇器物服玩之具旦更奇制夕染諸夏工者矜能於無用商者通貨於難得歲加一歲巧眩之性不可窮好尚之勢多所易故物有未弊而見毀於人人有循舊而見嗤於俗富者競以自勝貧者恥其不若且曰彼人也我人也彼為奉養若此之麗而我反不及由是轉相慕効務盡鮮明使愚下之人有逞一時之嗜欲破終身之赀産而不自知也且山林不能給野火江海不能實漏巵淳樸之風散則貪饕之行成貪饕之行成則上下之力匮如此則人無完行士無廉聲尚陵逼者為時宜守檢押者為鄙野節義之民少兼并之家多富者财産滿布州域貧者困窮不免於溝壑夫人之為性心充體逸則樂生心郁體勞則思死若是之俗何法令之能避哉故刑罰所以不措者此也且壞崖破岩之水原自??幹雲蔽日之木起於青蔥禁微則易救末者難所宜略依古之王制命市納賈以觀好惡有作奇技淫巧以疑衆者糾罰之下至物器馔具為之品制以節之工商逐末者重租稅以困辱之民見末業之無用而又為糾罰困辱不得不趨田畝田畝辟則民無饑矣以此顯示衆庶未有辇毂之内治而天下不治矣 闵習 父母死則燔而捐之水中其不可明也禁使葬之其無不可亦明也然而吏相與非之乎上民相與怪之乎下蓋其習之久也則至於戕賊父母而無以為不可顧曰禁之不可也嗚呼吾是以見先王之道難行也先王之道不講乎天下而不勝乎小人之說非一日之積也而小人之說其為不可不皆若戕賊父母之易明也先王之道不皆若禁使葬之之易行也嗚呼吾是以見先王之道難行也正觀之行其庶矣惜乎其臣有罪焉作闵習 臨川文集卷六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