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卷之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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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嘤嘤,其目冥冥,匍匐而不能行。

    黑母貓見之,則拊之舐之苦憐之者,遞銜之,置於時亭之窩,同己子而乳之。

    己之子或走去他所,則獨乳四黃子,舐之拊之憐之益至。

    四月十二日,匠者著畫釘於時亭,黑母貓若嗔夫人之驚動之也,則又銜遞其四黃子,引己三黑子,入於床後之夾室,欲其密而靜,而護養之焉至矣。

    甘泉子喟然歎曰:「異哉!貓也,其亦猶夫有人之心者也。

    夫乳他貓之子如己子,而不忍見其就死焉,則亦若是其能仁矣。

    置之密室而護養之至焉,則亦若是其有智矣。

    仁且智,[曾謂人而]無人心者能之乎?嗟吾未四五年而三五間見焉。

    吾於乙未,見家貓相乳於宗伯之館,於甲午,家犬乳貓於甘泉之廬。

    今又有此,目擊而谛視之,告感焉,與夫舊臘十龜之錫於池沼,三芝之出於酒缸,皆可大異也。

    嘻!福耶?禍耶?其偶然耶?或以為福之兆,非也。

    位至尚書,吾受福過矣,又将何福?或以為德之征,亦非也。

    吾欲寡過而未能,何德之有?審如是,将物之蠢動而至靈者可欺,而天昭昭可幸緻也耶?其必偶然而然者矣。

    遂紀其[實]而表之,無亦使其靈異浪而無傳焉。

    十七年戊戌四月十四日,甘泉翁在錫龜亭。

     山泉記 山泉,念祖德也,小司馬大夫子吳子宗甫以之。

    吳子,貴溪之秀,内之乎用心,闇然而章,志尚乎中行,昵不以親,學不以人。

    有才子四人,使春也學於甘泉子,甘泉子皆賢之,父子之難矣。

    嘗贻之詩曰:「何以受山泉?山泉靜且清。

    安得挽之去,盡洗世間盲。

    」山泉子曰:「先生以易道教我矣。

    然道南非敢爾也,号山泉,所以念祖德以不忘也。

    寒宗僻壤也,東有蘇山,西有甘泉,吾祖以為号者,非若山則若泉,撫木石而與居,挹清流以自潔。

    南也兼二義而一之,曰山泉,念祖德不忘也。

    是故於斯山斯泉,愛之如愛祖考然。

    」然於一石曰:「某石,吾祖所登歌而燦爛也。

    」曰:「某石,吾祖所砺劍也。

    」於一木曰:「某木,吾祖手澤所樹也。

    」曰:「某木,吾祖常遊所蔭坐也。

    」巍巍中峰之思,勃焉而興矣。

    於泉之源曰:「某泉,吾祖所濯纓也。

    」曰:「某泉,吾祖所洗耳也。

    」於泉之流,曰:「某泉,吾祖所觀瀾也。

    」曰:「某泉,吾祖所濯足也。

    」曰:「某泉,吾祖所飲牛也。

    」混混本源之思,藹然而生矣。

    詩不雲乎:「無念爾祖,聿修厥德。

    」夫中峰本源之心生,則孝敬之誠笃;孝敬之誠笃,則修德之念切;修德之念切,則生人之道備。

    德之廣矣,積矣,與木漸漸,與石岩岩。

    其通矣,溥矣,與源涓涓,與流淵淵。

    巍乎高山,不足以為峻;深乎寒泉,不足以為潔。

    是坐此道於山泉子也。

    遂為記其說而系之詩曰:「振衣高山兮濯清泉,言思君子兮樂盤桓。

    山木有根兮泉有源,仰遺則而弗谖兮,於泉之澳,於山之颠。

    山泉山泉兮,樂無□乎樂無□。

    」戊戌四月十四日 宜興甘泉精舍記 嘉靖乙未冬,進士溧陽史恭甫際既免母徐夫人喪,遊觀宜興山水之勝,因買山,得煤舍以為義倉,永濟兩縣之饑。

    遂館玉女潭,為行樂至張公洞,黃生雲淡仲通曰:「此泉流於石底,古碑以為有甘泉出焉,而師太宰甘泉嘗來濯纓於此,蓋兆之矣。

    」督學北江聞人氏诠複言之,恭甫乃慨然治之,畜泉為池,盈池為流,流行為溝,築屋於泉上,為甘泉子他日遊居講學之所也。

    前為門三間,内為堂者三間,後寝如堂之數。

    前後四翼廊以次成之,引溝環遶門前,遂為此洞增勝焉。

    及恭甫入铨曹為文選,往往寓書請甘泉子扁為書院,甘泉子不應者久之。

    溧陽丞周君懋光私扁之門曰「甘泉精舍」,堂曰「自然之堂」,寝曰「尋樂之室」。

    仲通詣金陵請教言,刻之崖石,以志燕峰之德於不忘,且以訓於後之來遊者。

    甘泉子曰:「吾何言哉!抑嘗聞之,古之善言者,不下帶而道存焉。

    今精舍在泉上,請以泉言,可乎?在易之蒙曰:『山下出泉。

    』靜而清也。

    靜言其功也,清言其性也。

    仲尼亟稱於水曰:『水哉!水哉!源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放於四海。

    』故混混不舍,言其本也。

    盈科放海,言其積而大也。

    其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言道體之渾全也。

    諸子誠欲學焉,吾請學於斯泉焉足矣。

    是故學其靜以養之,學其清以淑之,學其混混不舍以本之,學其盈科放海以積之極之其大焉,學於逝川,以觀之道體之全焉。

    盡之矣,夫複何言!故曰:『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是故感而通之,則凡運而為四時,發而為百物,峙而為山,流而為川,飛躍而為鸢魚,皆吾之性充塞流行於無窮,莫非教也。

    易曰:『天行健,君之法之以自強不息。

    』夫學至不息焉。

    至矣,夫何容言!諸子志之。

    」 績溪縣尹東洲李君生祠記 甘泉子曰:「生祠非古也,其衰世之志矣乎!古之任官也尚德,後世之任官也尚力。

    故古之守令也,将以子民;後世之守令也,将以盜民。

    子民者多,故其感也衆,民将曰:『夫皆我父母也,父母奚擇焉?』故不知父母之為恩矣。

    盜民者多,故其感也獨,民将曰:『夫皆我盜也,父母何去我焉?』夫然後知父母之恩之深矣,是故有民盜者在,民将曰:『時盜曷去諸!計之已幾日幾月幾年矣。

    其久割我矣。

    』其去也,民将-10- 相率逐盜焉,且擲之石,且掃之迹,惴惴焉惟恐其複來爾也。

    有民父母者至,民将曰:『父母曷其來暮!計之僅幾月幾日幾時矣,不久惠我矣。

    』其去也,民将相率攀父母焉,且脫之靴,且留之衣,且肖之像而繼之養焉,陽陽怳若其尚在迩也。

    此生祠之所由起乎!」吾徒茂名有東洲李子邦直汝司者,生有淑質,有猷有才。

    昔從我遊於金台,志於聖人民(抱)[胞]物與之學,始由東陽移尹於績溪。

    績溪岩邑也,汝司莅之,一月而政清,二月而吏治,三月而民安,踰年而民樂,樂而歌之曰:「疇盜我衣?李母蠶之!疇盜我食?李父之植。

    昔化頑鬥,父母我教。

    」比其遷去,為尚書郎,以貳仆卿也。

    士民言曰:「夫衣我食我,以安戢我者,罔極之恩等也。

    其可忘!」相與追思之,追思之而不見,則相與瞻望之,瞻望之不及,則肖其像形,妥之屋楹,俨乎若有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