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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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行仁者有曰性仁者無所謂本之名有曰由義者有曰遵義者無所謂祖之名武帝何見而創為此名耶豈萬世不傳之旨而帝驟得之耶然而帝外施仁義之主也外施者以名求仁義也本祖者以寔求仁義也是二者正相戾也帝何以發此言哉噫孰知本祖之論正自外施者得之乎凡人之情趨向窮而後歸根之論興志慮衰而後悔悟之機動外施而不獲遂然後退思而求其内矣此理也亦勢也大抵後之人主有終身力行仁義者則本祖之論固隐于不言之中有素不留意于仁義者則本祖之論将置于念慮之外而未有名慕而實違外似而中不然如漢之武帝者蓋帝也見高而意鋭見高則不肯俯伏于帝王之下意鋭則不能舒徐以求仁義之實其所以為是崇儒重道者君子知其非出于本心使仁義之名可以求而得帝王之盛可以企而及則本祖之論不複見于元朔之初矣十二年間鹹五登三之意無日無之非不知仁義之美皆自其内心以生然好名之念藴于其中而不暇屈意于踐履之地直欲乘方鋭之氣以外竊仁義之名而已雖嘗敬高年恤孤寡然而仁之末也而非本也救東瓯伐匈奴然而義之假也而非祖也執其小者末者而欲遂帝王遠大之事不獨羣臣疑之而不敢言即帝亦自疑之而姑庶幾其獲遂焉惟其不能遂也則本祖之論欲無發而不可得向者上嘉下樂之言不絶于口一旦乃能回思卻顧而求帝王所由遵之道向者外施之意茫然無據一旦乃能探本尋源而求所謂本祖之地亦其世故熟而至理明鋭氣消而本心見脫去人慾而窺見帝王之本真君子亦幸其有歸宿之地矣前乎是者建元之策帝雖非以仁義問而或者觇大道要極之意帝其知之耶然仲舒曆舉仁義之端而勉之以加意言甚急而帝則緩是帝未知本祖也繼乎是者元光之策至有仁義何先之問帝若已知之矣然公孫分析仁義之條帝采其辭而略其意是帝猶未知本祖也欲效唐虞之昌言發于廷若将以是為臣下誇詫汲直外施一語深中帝病而艴然之色随見是帝正在迷而未複之中也當是時志大氣剛謂帝王之道可立談而緻雖使數子曆舉其所謂仁義者曰如是而為本如是而為祖其如帝之不聽何迨夫精神志慮鼓舞倦矣傍皇四顧莫得其指歸而後知疇昔豔慕之情皆不足據本祖之論不待人發之而帝則自發之元朔之初異乎前日之武帝矣雖然仁患于不知本義患于不知祖果知之矣則終身踐言可也由元朔之初觀之火然泉達之始也由元朔之後觀之蘧廬之一宿耳窮兵黩武仁者不為而帝為之神仙土木義者不為而帝為之帝豈忘向者本祖之論耶宣帝終身嚴毅而寛大一诏君子許之曾謂本仁祖義之言不足裨武帝之萬一然而有由也寛大之诏宣帝之末年也則一見而遂定本祖之言武帝之中年也見識高明則有時而能悟信道未笃則未幾而轉移故始者之不念而元朔之诏是一悟也繼者之不力而輪台之悔又再悟也帝方心平氣定以求歸根之地可以上追帝王無難也然而僅止是者故嘗論之元朔之诏此正回心以複仁義之機也而惜其不堅輪台之诏此正虛心以行仁義之時也而惜其已晚遂使上嘉下樂之語徒為武帝之空言悲夫
殷有三仁
事有不同所處而同其心仁者為之聖人知之夫天下之變故無窮而仁人君子之用心無二道也間有當其會而際其窮苟無異道則所處者宜一而死生去就之不同是誠何心哉嗟乎無聖人之論仁人君子之心其誰知之彼其設心措慮夫豈素有所定而變故之來不獲盡如吾意要必有以處之其去就或異向死生不同道形迹疑似之間若不能以概定而仁人君子之所為揆之理而正質諸心而安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是豈淺鮮者所能窺測哉知此則得孔子論三仁之旨矣殷有三仁焉請申夫子之意嘗聞夫子之言曰有殺身以成仁無求生以害仁則人必殺身然後為仁又曰可以死可以無死死非其地尤所不可由世俗之論則管仲之仁豈非所謂求生以害仁者乎伯夷之仁豈非所謂可以死可以無死者乎而夫子皆不以是論也況夫世變适有所遭而仁人君子之心随遇而随定柏舟之仁人不能奮飛羔裘之大夫以道去國乘舟之二子争相為死一死一生或去或就無非行此心之正以達天下之變非曰苟同苟異也誠使天下有道君臣同心則斯人也為臯夔為稷契為伊傅周召雍容進退以其君顯吾身無仁人之名而天下享仁人之福曾謂世變不可概定耶故周公之心不見于左右輔王之日而見于跋前?後之時屈原之志不見于議國是出号令之時而見于憔悴江濱之日仁人君子每于危疑變故之際見之知此則知夫子論三仁之旨矣夫王之懿親恩莫隆焉國之元老位莫崇焉方殷之将喪自夫人言之固已不勝其中心之哀況休戚相關耶即三子之時以逆三子之志察其所處之異以求其所同則知三子不公言于朝而私議于家不顯謀于國而隂計其身三子所處誠有大不獲已者向使牧野之師一舉殷家之鼎遂移而相顧痛嗟繼之以死則六百載之宗祀絶矣而三子何忍以死邀名耶死生去就要必有道而三仁之稱非夫子其誰知之且夫微子之去也非棄其君也非愛其身也而成湯之不祀有深懼焉讀吾家耄遜于荒之言甯忍負君不忍負宗社恝然而去人其謂吾何而王子出迪之語箕子雖深信之而複不同所趨焉谏而不聽或得一當以自勉何至佯狂以辱其身意者天啟其衷君之惡不稔而猶足與為善其所以隐忍于此者不以語諸人而自靖一語天地鬼神寔臨之此王子所以決于行遯而比幹亦自知所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