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海和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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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北北守禮子和安高運氣不濟,格羅自己命也太薄了。

    如果到陸前高田仍然沒有格羅的消息,安高覺得應該上京了。

     “看來馬上要下雪。

    ” 安高開着車看着鉛灰色的天空。

     車窗刮水器上粘着一片枯葉。

     安高回到高科家,有客人在等他。

     “你在幹什麼呀,安高?” 來客一見安高便是高聲大嗓門的一句。

     “你呢?” 安高和那人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來者是北海道警察本部長細江十五郎警視監。

     “這就是對老朋友的見面問候?” 高科英雄和北守禮子怕呆在屋裡不便,出去了。

     “看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定出了什麼大事了吧?” 安高叼上一支煙。

     “那還用說,我這個當本部長的都不得不找到這兒來了,你得替我想想。

    ” “這……”安高微微一笑:“什麼事?” “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若是派别人來,你肯定不會聽,我嘛,這點面子總還是有的。

    ” “隻怕也難以從命。

    ” 安高輕輕地閉上眼睛,慢慢搖了搖頭。

     “連我也……” “是的。

    ” 安高點點頭。

     “安高,别再殺人了。

    ” “本部長。

    ” 安高看住了細江的長臉。

     “有誰給你施加壓力了?” “首相。

    ” 細江也盯住了安高的臉。

     “結果又是個政治解決?” “這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是首相把長官喊去,叫讓你住手……” “如果不服從就罷免我?” 安高平靜地問。

     “聽說是這樣。

    國家公安委員長好像也在場。

    ” 北守禮子送來了咖啡。

     細江向她點點頭打了個招呼,接過咖啡。

    他發現禮子長得不錯,長臉蛋,五官秀美,身材也很豐滿。

    她穿着緊腿褲,若是換上和服還能更動人一些。

     “那可是個有夫之婦啊。

    ” 細江用下巴指指北守禮子剛走出的門。

     “這方面你不用為我擔心。

    ” “你懂嗎,男人和女人這玩意兒……” “怎麼,你吃醋了?” “吃醋,我這個年齡?” “那麼,道公安委員會——” 安高把話題拉了回來。

     有權罷免警視正以上官級公務員的隻有國家公安委員會。

    而且,國家公安委員會也不能獨斷獨行,要罷免一名公安官員還必須取得其所屬都道府縣公安委員會的同意。

     如果北海道公安委員會不同意罷免,國家公安委員會也隻好幹瞪眼。

     “隻能同意。

    ” 雖說彼此是獨立的,但都道府縣公安委員會是決不會敢貿然和國家公安委員會作對的。

     細江對此也無可奈何。

     “本部長。

    ” “怎麼?” “道公安委員會将查問罷免的理由,是不是?” “這隻是形式而已。

    ” “如果我拒絕接受查問,事情會怎麼樣?” “……” “道公安委員會的态度不是等待我接受調查,就是以我拒絕接受調查為理由同意罷免,兩者必居其一。

    我想請本部長做做他們的工作,作出等待的決定。

    ” “可是……” “這麼點小事你是能辦到的。

    ” 安高揮手止住細江。

     “但是,你為什麼非要鬧到這個地步?牛脾氣再發下去你可真的會被罷免的。

    還是好好想一想吧。

    ” 一旦被罷免,退職金什麼的統統報銷了。

     “首先,我必須為藏田弘行報仇。

    ” “他又不是你的部下。

    ” “那我為我自己報仇,我受到了他們的襲擊。

    ” 安高端起咖啡。

     “真拿你沒辦法。

    ” “這事還有關我們北海道警的面子,而且殺害永山雄吉的指令很可能是政府執政黨的某個大人物下的。

    目前我雖然才抓住一點微乎其微的蛛絲馬迹,但這條線的那一頭系着一頭巨大的醜怪是絕對不會錯的。

    我認為揭開這個案子才是我們道警的英雄本色,決不能因為受到壓力就讓案子不了了之,尤其是敵人還竟敢殺害警官,連我也受到了襲擊。

    我活到今天還從未做過面對挑戰不敢站起來應戰的事,我就是這樣活過來的,今後也無法改變自己。

    ” 安高停住話,慢慢地呷了口咖啡。

     “我決不中止搜查。

    如果這樣,罷免是勢所難免的。

    我并不害怕被罷免,這個思想準備我在着手偵破這個案子時就做好了。

    在目前這個當口我沒有時間去接受調查。

    如果接受調查後被罷免,豈不太窩囊了?” 安高苦笑起來。

     一旦失去警察身份,偵破就更難了。

    手槍沒有了,就是有也無權開槍打死向他襲擊的暴力團成員。

    對方可是個連對警察都敢下手的強敵。

    目前還隻是序曲,不久真正的強敵就要登場。

    那個暗殺藏田弘行的可怕的集團将堵住他的去路,罷免就意味着放棄偵破。

     “是嗎?……” 細江雙臂抱起。

     要想改變安高的主張是極其困難的,這他在動身前就想到了。

    安高是個九條牛拉不回頭的老頑固,他也是奉長官之命不得不前來說動說動看的。

     ——安高要毀了。

     細江想。

    敢于違抗警察廳最高長官的命令,也拒不服從道警本部長細江的命令,他的前程是毀定了。

     而且安高殺人也太多。

    殺人是第一線上的探警的事,上級警官是不能開槍打人的。

     當然,安高如果最終逮住了殺害永山雄吉的兇手,揭穿以遠澤要一為首的政治家、政府權貴們的貪污事實,那就又作别論了。

    到那時候誰都别想碰安高一指頭。

     還有,即使安高免遭罷免,敵人也太強大了。

    隻身對付巨敵的探警幾乎都要落個變成一具橫陳在海面、陰溝或者鐵路上的屍體的下場。

    這一點曾幹過特别搜查員的安高心裡應該是十分清楚的。

     莫非安高是因為老了,在追尋年輕時的夢。

     細江看了看安高的臉。

     他的臉是溫厚的,風度也不凡。

    這是一副很适合于銜着高級煙嘴、神氣地安度晚年的相貌。

     細江緩緩搖了搖頭。

     3 340号公路從陸前高田市一直向北伸展。

    340号公路在中途分為兩股,一股和通遠野市的283号線相接。

     十一日十七日。

     格羅來到340号公路附近的大股川上遊。

    大股川和氣仙川相彙。

     離開猿石川貯水湖附近的高科家已經是第三天了。

     一路上盡是山。

    翻過一座,又是一座。

     北上高地找不到一塊像樣的平地。

    格羅在荒涼的北山高地上走了三天,途中沒有碰到一處城鎮或村子。

    即使有,格羅也不準備接近。

    人類是危險的。

    雖然人有好人壞人之分,而且格羅也不是區别不出,但總的來說它對人類還是不信任的成分多。

     它累極了。

     低燒總算退了,可原先的體力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原因就是那次救落水的少女。

    等少女脫險,它自己已經耗盡所有的體力,趴在地上連動也不會動了。

     在十和田湖畔和野狗首領的惡鬥給它留下了惡果,耳朵和背被咬破,腳底還挂着磨破的皮。

     如今它累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它幾乎在貼地爬着。

    它已經失去了奔跑的能力。

     捕不到獵物。

     離開高科家到現在隻捕了兩隻野鼠,它追過好幾次野兔,但每次都沒有成功。

    野兔和狗的奔跑速度本來就有距離,何況格羅現在又是這樣一副樣子。

    栖息在山野裡的動物中能跑過野兔的隻有狐狸。

     因此獵狗捕捉野兔隻有靠伏擊或乘其不備。

    這兩者都需要有充足的力氣,憑格羅這種精疲力竭的樣子根本就沒有成功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