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關燈
青雲峰書院因地為名蓋青雲峰之下爲龍骨嶺書院席龍骨而枕青雲前有水焉抱書院而東謂之鬥水伯父愛其幽勝屋於斯以爲諸子藏修遊息之所而予父共成之買田其中收其歲入專以給遊學之書費願爲記之且幸教以爲學之大方庶幾朝夕目撃而無忘執事之訓也已予告之曰凡予所願與朋友共學者非今所謂舉子之文之謂也學也者因聖賢之書求聖賢之心而爲聖賢歸者也舉子之文不過求先達凖繩尺度學先達之文足以得先達之科第而已矣讀聖賢之書求聖賢之所以爲聖賢也孰禦焉予知子之嗜學也而恨數月之間未有以告子今且别忍愛言哉子之書院取名於山山之聳秀峭拔之狀非予所覩也覩其名知其非丘垤也子歸而藏修遊息於聳秀峭拔之山之下地之偏人之寂景與心會能無感乎詩曰高山仰止高山之可仰何也人固貴乎自拔也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何也居高則所見者大也人不自拔則陷於汚不見其大則安於陋子行矣予無以告子矣子歸見是峰而問焉君又請曰峯以青雲名決科者以爲祥也予兄弟學於此謂天之衢亨在此矣掲斯名也亦以動策勵之心焉何如予曰培塿堆阜不能出雲出雲者必勢分積高且大也夫學亦然集義以養吾氣是氣塞乎天地而天下事有不足爲古之君子退然自養不求聞達一日見於用而天下被其澤何也藏之深而蓄之厚也子行矣予無以告子矣子歸見是峰之雲而問焉君曰唯唯因次第其語爲記 嘉蓮亭記 歲辛亥秋八月朔予從二三子訪友人胡君伯雨於永水之陽古潭之上主人未出予以暁涼徑造溪東之園溪水之旁故導水爲池至是築小亭焉工方治水予問工何以亭也曰旌嘉蓮也今夏蓮一幹而二花者再俱實矣指以示予二三子請於予曰何爲其然哉濓溪先生所謂淨植亭亭不蔓不支者今乃出此奇乎予曰子未讀吾家六一公所記許子春園亭乎六一公謂見子春家孝悌三世矣園之草木将有連理而骈枝禽鳥翔集其間将不争巢而栖不擇子而哺也許氏之園未有茲瑞也六一公以其孝悌意之而已今也誠有茲瑞此豈偶然哉夫伯雨之有此園也予未論茲花之爲瑞大槩伯雨蓋有樂乎此也孟子有言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今夫動植之類皆足以使人觸目興感而油然於父子兄弟之天詩之興是也草木忻榮鳥獸和鳴而人之胷中無生意以受之安知境之可樂所貴乎君子之樂以其胸中浩然與天俱春是以森然於吾前者即其充然乎吾心者也予每從伯雨徜徉茲園見園之所有生意類與人同窺伯雨所得於眉睫間心知伯雨之有樂也二三子其謂人心之所最樂何樂乎樂莫樂於人道之盡分父子兄弟孝慈悌友推而放之無所不凖此分不盡吾安得無憂此分而盡吾何爲不樂樂則生生則惡可已矣天地萬物與吾心一也予知伯雨之胸中而不能一以告子子欲徵吾言乎予之知伯雨也不如蓮蓮植物也而一再為伯雨呈瑞若特有意焉者锺和毓秀是誰爲之然則理氣感通之說由詩書以來焉可誣也語将旣伯雨諸子偕其諸父昆弟至詢予言之本末予亦自謂予言胡氏子孫宜共聞也複具告之且使白於伯雨而刻之是歲淳佑十一年歐陽某記 逸老堂記 禾川勝溪仙台之下有逸老焉曰張君以名其堂或問堂名於予曰天逸張君以老與曰天不能逸人張君老而後逸與曰勞逸無壯老曷謂天不能逸人曰天雖逸人人自勞之天安得逸之血氣盛時騁其雄心擾擾無晷刻息天安得使之逸及其老而稍已者血氣衰焉耳曷謂勞逸無壯老曰固有少而逸者有所見也固有老愈勞者戒之在得而不戒也夫人之精神有限而富貴外物世之更相羨慕者無窮以有限之精神沒無窮之進取則於是又有未老而先衰者矣而其所成終亦何有故曰天不能逸人勞逸無壯老嗚呼予視世之如此者多矣嘗試喻之天地之間峙者爲山流者爲川自開辟於今矣欲登高乎則山也可欲臨深乎則川也可今築台以爲高鑿池以爲深台豈複高於山池豈複深於川也哉然世往往爲之皆不自逸者也吾不求登臨之樂於台池求登臨之樂於天之山川則焉往而不逸故凡勞我者舉非天也予雖壯年而知此亦久矣今張君年踰九十聞其視明聽聰讀書如後生此豈無所得而然哉書曰作德心逸日休德者有所得而足乎已也至足在此而又奚求壯老一逸日見其休矣是謂康甯是謂攸好德康甯而壽張君字伯英予蓋識其孫肖玉雲 巽齋文集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