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山人集卷第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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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郡黃 省曾 着 雜文四首 春秋解一首 黃子遊于姑胥之台執春秋之策而誦焉嘅然掩卷而歎曰世無知春秋者乎弟子問曰春秋自漢以來名家教授擅而長角而峙者雲如也其傳疏之簡盈棟矣而夫子雲無知春秋者何也黃子曰自孟氏以來仲尼春秋之旨不傳久矣雖欲言之孰從而征之雖欲明之孰從而聽之弟子請問作經之旨黃子曰春秋者無褒詞者也此其旨也不觀之首書春王正月者乎知其說也則孔子作春秋之義彰彰矣孔子何言乎春王正月也蓋曰春乃王之春也正乃王之正也禀而承之以為侯度者則凡諸侯之事皆王之事也所謂天子之事也王者無外則諸侯之事何莫而非王之事禮樂王也征伐王也統于王出于王者也春秋之變乃僭之而出于諸侯又僭之而出于大夫出于諸侯則諸侯天子矣出于大夫則大夫天子矣而天子者寝頹寝替日削而就亡也弗能綱乎諸侯大夫矣周之禮也幾乎熄矣孔子者周公之才也思得明王而佐焉者也不得其位而恐亂臣賊子之猖熾人道之滅也乃舉魯史而正之筆削諸侯大夫之迹而加之貶焉貶諸侯者以見此天子之事也大夫不得而僭也是故孟轲之意謂夫仲尼作經以二百四十二年之事奪之亂賊而歸之天子故曰天子之事也執天子之事而罪乎諸侯大夫者也故曰貶也作春秋者本以懼乎亂臣賊子也而何善之有是故孟轲氏曰春秋無善戰也其謂夫無善戰者春秋之戰皆不善仲尼未嘗善之也以其征伐皆不出于天子皆可罪也故曰無有善之者也所謂彼善于此者蓋謂亂賊負罪之中有甚者有小者有大者有末者此之不同焉爾然而為罪則一也故仲尼悉貶之也仲尼不雲乎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矣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矣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而庶人不議矣又不雲乎祿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孫微矣此正孔子讀魯春秋而見天子之禮樂征伐盡在諸侯大夫而歎之者也此誅亂賊之緣起而作春秋之心也欲觀仲尼之心所以作春秋以正天子之事者其觀于斯也昭昭矣作春秋者以禮樂征伐出于諸侯大夫其無君之罪可罪而貶焉者也既以為罪而又有褒以善之者孔子春秋不若是駁也弟子問曰春秋之無褒詞也則既聞命矣然儒家者流有謂孔子之筆者述史之文削者去史之文而夫子無所損益于其間者此言何也黃子曰信其然也則徒謂之其文則史可矣而必曰其義則竊取之者何也蓋竊取之雲者正筆之削之之謂而遊夏不能贊一辭者也若孔子不用其辭也而何稱遊夏贊焉之有使國史之文皆得其義也則孔子又何作經之有蓋由夫列國之史有賢者焉則知為天子之事周公之書法尚有謹書而存者至于淪溺之久其史之不賢者則天子之事習為諸侯大夫之常而所紀書法尊王之義蕩然沒矣故曰史之不得其義者也是有不及書之者焉則仲尼從而筆之有過書之者焉則仲尼從而削之春秋者所以正史之書法而竊取其義者也若曰仲尼無損益于魯史之文則是仲尼不能贊一辭于魯史者矣無筆也無削也而又何作經之有弟子問曰仲尼獲麟而泣與夫懷鳳其心同乎否也黃子曰一也麟鳳者皆王者之瑞也世有王者則有其瑞故鳳鳥不至占王者之不作而歎曰吾其已矣弟子曰然則麟之至也可以兆王者之作道庶乎其可行矣仲尼觏而喜之可也又何其反袂而涕沾焉者也黃子曰為夫麟之出猶無出也麟之出矣而謂之猶無出者何也出非其時也非其地也哀公之十四年也仲尼之齡七十有一矣衰之甚矣雖有王者之作也不能待矣故曰非其時也非其時者非夫子之盛時也夫麟為王者之瑞則遊于王者之庭可也不于周而于魯不于洛邑而于巨野不為率舞而死于鉏商之手不以為瑞而以為不祥不蓄之郊囿而棄之五父之衢故曰非其地也以王者之瑞而至于諸侯之門可以占王者之政下淪而不返矣故曰出猶無出也仲尼者傷其道之終窮也所以反袂而涕沾焉者也其首則春王正月雲者思王道之行也絕之西狩獲麟雲者歎王道之窮也此春秋之始終也弟子問曰王通氏曰三傳作而春秋散其果然乎黃子曰三傳安得而散春秋也特學之者趨三傳而棄春秋以春秋附三傳也不以三傳會春秋也故春秋之本旨也因之以晦爾夫三傳者川也春秋者海也川所以通乎海者也其學之者反束海之大而滞川之小是以謂之散春秋也然春秋者三傳安得而散之也夫不得而散之者何也由夫春秋之本旨其昭然者自存也猶海之大其茫然者不損也三傳固不得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