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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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查,他們開始調查厚生省複員局的資料,追查從科羅拉多送還的那四人現在的情況。

    ” “把父親……” 原田把話吞了回去。

    眼見着那令人懼怕的惡夢正在迫近自己那和睦的家庭,卻不敢把該講的說出來。

    原田家的上空滿布陰霾。

    隻要當時能知道這些,就…… “就連中央情報局的追查也失敗了。

    你父親他們被捕的時候,全都申報的假名。

    這個嘛,在俘虜中是共通的。

    而且,他們在複員局也是申報的假名,所以不可能查到。

    ” “不可能查到的,不僅是中央情報局吧?” “這,是什麼意思?” “你和中岡,在戰敗後當然也進行了調查。

    如果他們生還,不殺掉他們自己就要毀滅。

    ” “……” “難道不是這樣嗎?” “确實調查過。

    不過,是為了勸說他們保守秘密,締結攻守同盟,而不是為了殺他們。

    你父親等四名逃亡者,從戰争罪犯這個意義上講,與我們犯有同樣罪行,同樣地強xx白人女子,同樣地虐待丸太。

    在當時,若說出去,确實要被作為戰拿罪犯而處以絞刑的呀。

    正因如此,你父親他們才都用假名,回國後也從來未向故鄉邁過一步,抛棄自己的故鄉而活着。

    他們尋覓由于戰火而全家絕滅的人戶。

    頂用幽靈戶籍。

    這些,都是因為懼怕美軍的搜查。

    在當時,沒有必要殺他們。

    ” “我父親的原籍是什麼地方?” “我聽說四個人大概都是廣島步兵——連的。

    所以把步兵——連的名冊找到,尋查過。

    ” “弄清楚了嗎?” 這是父餘真正的故鄉。

    可是,父親的姓、以及本名又是什麼呢? “弄清楚了。

    可用盡一切辦法調查,四個人都沒回過故鄉。

    調查一直進行了很多年,可還是沒複員,已作為戰死處理了。

    我們隻好解釋為逃出小島後死了。

    ” “父親的名字叫什麼?” “現在記不清楚了,查一查就可以知造。

    那個暫且不論了吧。

    中央情報局成員貝克偶然地搭救了野麥涼子,并從野麥涼子那兒聽到‘找警察,庫拉西”。

    貝克認為不可能是痛苦,隻能是庫拉西,因而斷定這事關重大,就把野麥涼子帶走了。

    從此之後,中央情報局開始異常活躍了……” “中央情報局異常活躍了?” “是的。

    他們把野麥涼子隐藏起來,着手調查你父親的經曆。

    就這樣,貝克知道了你父親是頂用幽靈戶籍……” “野麥涼子還活着?” “據說是。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

    ” “是嗎……” 在原田腦海中,浮現出居住在高知縣四萬十川汽水域的原田保高。

    原田老人不是也說過有人來打聽過同樣的事嗎?那個人就是貝克的調查員吧。

     “中央情報局在警察方面也有來源。

    通過這個來源,得知你父親有三位舊友,并且他們三人也踵死亡,同時還知道了其家屬洩露過四人都曾進過科羅拉多州的收容所。

    到此為止,還有什麼呢——一切都一目了然。

    貝克認為是我們雇人殺害了四人,使一面觀察我們的動靜,一面回報國内。

    中岡君身居執政黨幹事長要職。

    這樣重大的事件,沒得到上級的指示,他們自己是不敢擅自行動的。

    得到報告的中央情報局本部也不能擅自處理,最後隻能禀報總統……” 島中的聲音混濁了。

     “那麼……” “總統一方面對中央情報局發出鉗制令——立即停止搜查,一方面派遣心腹與中岡會見。

    這就是前一個星期的事情。

    總統也是迫不得已,即便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也要成立半永久性組織——這就是美國的國情。

    貝克調查的事情要是披露,那将會引起整個美國社會的喧嘩,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惡夢将複蘇,輿論将返回過去,美國國會可能會作出非難日本的決議。

    如果這樣,在此之前建立起來的日美關系将急劇惡化。

    總統感到有必要迅速弄清事實真相。

    ” “那麼,中岡說了嗎?” “從某種程度上講,中岡也是不得不說的。

    若要矢口否認說與己無關,貝克就必須釋放野麥涼子。

    這樣一來,報刊等輿論界就會立即宣傳‘庫拉西’事件,對事件背景大書特書,并用懷疑的目光看待你父親以及三位夥伴的死亡。

    倘若這樣,一定會如同捅了馬蜂窩一樣,天下沸騰,局面不可收拾。

    ” “于是就……” “正如你想象的那樣,政府間達成了秘密交易。

    總統令中央情報局停止調查,把報告永久性地束之高閣;中岡君叙述昔日的事件,以便使美方能了解事實真相:日方警察的搜查在某個時候停止——約定把一切都埋葬在黑暗之中。

    ” “那,野麥涼子怎樣了呢?” “我,不知道。

    ” “不會不知道吧。

    ” “聽說貝克用軍用飛機把她帶到美國去了——僅知道這點兒。

    ” “……” “我所聽到的隻有這些。

    是聽中岡說的。

    ” “要殺害嗎?” “可能是吧。

    ” 島中平靜地說。

     “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終于意識到了,自己所犯的罪行是可怕的。

    我們現在約定好,我把剛才叙述的事情原封不動地向警察自白。

    不過,我還有一個擔心……” “什麼擔心?” “我恐怕要被殺吧。

    ” “被殺,被淮?” “我去向警察坦白。

    警察面對這樣重大的事件,會張惶失措,因而與中岡幹事長取得聯系。

    其結果可以預見,大體是被釋放,說是改期聽審,但在那個改期的期間内,我就消失了。

    來除掉我的不是根來組,八成是中央情報局。

    他們會作周密的安排,來掩蓋我的死亡。

    ” 島中說話的語氣,如同預測旁人的事情。

     “有可能。

    ” 莫說是美國中央情報局,就是日本警察也詭計多端,令人猜測不透。

    事件不能披露。

    島中要是自首,就會被殺。

    據說被帶到美國的野麥涼子也要被殺。

    知情者一個一個地被殺害,最後,被捏造出來的罪犯橫田洋一以殘暴殺害原田光政、季美而定罪,并處以絞刑了結此案。

     “不僅是我,”島中仍象在談旁人的事情那樣。

    語調平緩地說。

    “在近期内,你也會在什麼地方被人發現。

    在此以前,你的敵人是根來組。

    根來組并非什麼了不起的對手,然而,從今以後,中央情報局就是你的對手了。

    警察也不站在你一邊。

    為除掉你而暗中進行的了解,已經就緒了,無論逃到什麼地方,也擺脫不了你那悲慘的命運。

    真值得同情,已經無路可逃了。

    ” “是嗎?” “大概是吧。

    ” “我不想往什麼地方逃。

    ” 原田點燃了香煙,眺望着漆黑的海面。

     漁船的燈火閃爍可見。

     島中的坦白是真實的,這從事件前後聯系起來考慮便可以确定。

    包括父親在内的四位夥伴歸國後須用幽靈戶籍、抛棄故鄉生活,是因為有曾用盟軍士兵和平民做活體實驗這種虐殺的沉重包袱。

    父親他們異常懼怕作為戰犯被送上絞刑架。

    可是作為下級士兵的父餘他們并沒有責任,這是很清楚的。

     下了命令隻有執行。

    而且,父親他們當對年僅二十左右,沒有現在年輕人所具備的那種卓識。

    那對灌輸的是軍國主義數育,充滿着帝國必勝的信念,而美英都是鬼畜。

    對于虐待鬼畜一樣的故國俘虜,有什麼必要為此煩悶不安呢。

     強xx鬼畜一樣的白種女人又有什麼克制的必要呢? 就這一點,同現在的年輕人比較可能有不同之處。

    這些人,一面鼓吹自己的思想,一面又慘無人道地大量殺害同類;這些家夥,毫無顧忌地扔炸彈傷人。

    如果說這種行為也能稱為思想,那隻能是所謂軍人的思想。

     但無論如何,原田對父親的昔日并沒有批判的情緒。

     抛棄了故鄉,頂用幽靈戶籍,戰戰兢兢地生活了二十幾年。

    倘若說從前曾有罪過,那麼這種罪過也已被洗滌清了。

     不能饒恕的是島中和中岡。

    島中和中岡是醫科大學畢業,與士兵相比,教養有天淵之别,并且又是大佐,在研究所是絕對的權威。

    島中和中岡首先奸污白種女人,玩膩了才交給士兵。

    兩人若是懂得軍紀,是不會發生邊種事情的。

    僅限于活體實驗,是迫于軍今而無可奈何,從這個意義上講,島中和中岡也可以說是戰争受害者。

     但是,島中和中岡在撤退之際,殺害了所有的工作人員。

    由于沒有殺死在此之前就逃亡了的父親等四名士兵,他們就感到自身的安全無保障,搜尋的目光一直沒有合上,認為隻有殺死四人才能領到免罪護身符。

    在島中和中岡身上,原田看見了權力者常常具有的無比殘忍和狡詐。

    為了保身,殺了近二十人,還想殺害剩下的四人——他們異樣地貪戀自己的生命。

     不過,島中和中岡也忘卻了惡夢。

     在三十餘年後,當那四人當中的一個,作為病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也沒能想起。

     當時,在窺視到武川惠吉大腦深層的記憶時。

    島中的驚恐萬狀是可以想見的。

    可憎的東西。

    過了三十餘年,即使成為教授也……不,可能正因為是教授等大權在手的人,才能很快地湧現殺意。

    權力常常産生罪惡。

     島中和中岡又染指了慘殺。

     ——中央情報局呢…… 原田丢掉了香煙。

     中央情報局要着手除掉原田,可能确實如此。

    若在這種時候自已被殺死,事件就徹底埋葬了。

     不能被埋在政治的溝壑中。

    原田清楚地看到了政治的殘酷無情。

    一百三十六人作為活體實驗,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