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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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在中央醫療中心的走廊上,鋪着厚厚的絨氈,走路完全聽不見腳步聲,沙發也放置其間,顯得格外地豪華。

     原田義之的身體理在沙發裡。

     走廊裡有漂亮的女招待。

    這裡是不用擴音設施的,直接由招待來接待病人,然後再由護士出來接進去,相應地病人也都是與此相稱的人,不論哪個病人都沉浸在特權意識之中,作出一副雍容大雅的派頭。

     原田聯想到大學醫院和市内醫院的情景。

    在那裡,無論老人、重病人或是小孩——各種各樣的人,不論什麼時候都要毫無怨言地等待,而診斷隻有兩三分鐘,最多數分鐘。

    即便如此,病人出出進進還要作出一副謙恭畏怯的樣子。

     “院長先生要會見您。

    ”招待員在招呼原田,露出一種女性的妩媚笑容。

     在護土的引導下,原田向院長室走去。

    院長室在大樓東北角上,鋪着嫩綠色的粗毛地氈,長長的毛連踝骨也能淹沒。

     房間中隻有島中教授一人。

     “你請坐。

    ” 島中的聲音顯得厚重。

     原田默默地坐下。

    從學生時代到實習醫生時代,甚至可以說直到昨天,從教授的口中,發出的都是莊重的聲音;一種充滿醫學上的自信情緒環繞在這魁偉身軀的周圍,有一種壓迫感。

     可如今已不複存在了。

    原田的雙眸如劍似地注視島中。

     “聽說你昨晚會見了井上君?” 島中的視線一直射向原田。

     “是的。

    ” “據說你認為我殺死了病人。

    ” “說過。

    ” “為什麼你要說出那種妄想狂似的語言?” “妄想,你是這麼認為嗎?” 原田單刀直入地打斷了他的講話。

     原田決定給他一個正式的警告——這是昨晚一夜考慮的結果。

    井上醫生會怎麼做,若見到島中一切就清楚了。

    如果他已經報告了,那再想得到證據的希望就徹底破滅了。

    餘下的就隻能是正式地宣戰!原田認為應該給子警告,若是清楚地告訴他,要奪走他的生命!島中也許會動搖,動搖就可能會在談吐中露出一些破綻。

     哪怕擺在前面的是一條無比崎岖泥濘的險路,原田也還是決心走下去! 原田目不轉睛地盯着島中。

     “不是妄想,又是什麼?” 島中呈現出苦澀的表情。

     “在你的行動中,有一些令人生疑的地方。

    ” “你說的是那位病人吧?他大腦受到損害,有生命危險,我便接過來了;因為井上君感到棘手。

    事情僅僅如此。

    是誰委托你前來的?” “當然不會有别人委托。

    ” “那,是為什麼呢?”島中顯得焦躁不安,用一隻手拿住桌上的打火機,“這次的不幸事件,給予你很大震動,這我是知道的。

    究竟該怎樣來安慰你呢,我一時也找不到恰當的詞句。

    你是一個有前途的男子,這點在你還是學生的時候我已看出來了,若是由于這次的不幸事件使你離開了醫學界的話……” “請不要說了。

    ” 原田打斷了談話,感到一陣惡心。

    在通常情況下,沒有哪個醫生從教授的口中,聽說自己有前途而不感到喜悅的。

    即使是在大學紛争以前,教授雖然沒有權力,但也仍在金字塔的頂端。

     “對我進行恫吓是行不通的。

    實話對你說吧,我已辭去了醫生的職務。

    ”原田毅然決然地将島中教授滿帶威脅的話頂了回去。

     “借治療的機會,殺死了掌握着自己秘密的病人——向這種教授學習,我感到羞愧。

    對吧?你不是醫師,而是一個手人的魔鬼!” “這……”島中掠過一絲苦笑。

    “你還不知自己精神失常了,好象是遭意外的刺激所緻。

    ” 島中的目光變得冷酷,如同給病人診斷時那樣。

     “這是你的拿手好戲吧?你聽說武川惠吉認出你是大佐,并對其家屬說想調換醫院後,就編出因腦傷害而出現幻想、幻影之類的謊言。

    這些謊言你能欺騙武川的家屬,卻欺騙不了我。

    ” “你說的是……” “你好好聽着!”原田憤怒地吼道,“實話告訴你吧:我要到這裡來的原因是我遲早要殺死你,目前隻是在收集證據。

    你要想聽聽,我就告訴你吧。

    ”你不僅殺死了武川惠吉,還殺死了北海道的北條正夫,大阪的關根廣一,以及我的父親和妹妹。

    除了武川惠吉以外,你沒有直接染指,而是通過殺人兇手——你所恐懼的就是大佐,你對于三十年前惡夢的複蘇感到膽怯了!包括我父親在内的四個下級兵士是知道這一惡夢的,遲早我也要把它揭露出來,并在得到确認後再殺死你。

    我不指望法律,我所尋求的目标——你的命,要如同我父親、妹妹所遭的慘殺那樣,來殺死你!” 原田的宣言結束了。

    由于激動,島中的手顫抖了。

     “你這家夥,真是在說夢活。

    ”島中的臉色發青,“妄想狂!在戰争中我确實是大佐,這一點隻要調查兵籍簿就可以明白,但象你說的那種惡夢是不存在的。

    我被派遣的部隊番号、駐地以及戰曆,也可以從防衛廳戰史編纂室那裡得到的。

    如果從普通的意義上講,那種惡夢也是有的,可是在三十幾年後的今天,一定要殺死幾個人的惡夢,難道還存在嗎?不,這是極為荒唐的。

    那種事,你隻能從小說中找到。

    首先,你父親以及你剛才叙述過的人,我不認識,大概由于某種原因你弄錯了吧?你要冷靜地想想。

    确實,據說武川惠吉對他的家屬講過‘大佐’的話,而且我是大佐,要說聯系也就隻有這一點、偶然的,純屬偶然的!并且,武川由于腦器質性損害,正處于産生輕度幻影的狀态,因而可能是在戰争中被大佐虐待的記憶突然複蘇了吧?但這究竟與我是怎樣聯系上的,我倒很想請教請教。

    很顯然,你的這種妄想正在支配着你,要尋找我的殺人證據,那就尋找吧!要殺我,那就殺吧!你的那個要搜查證據的設想,隻是一片幻想的荒原,隻能在幻想中追尋、前進,然而不久,你的幻想就會蕩然無存——我要奉勸一句,你最好是去找找精神病醫生。

    ” 血色仍然沒有返回島中的臉上,也不存在尊大和傲慢的表情,在這張竭盡全力想抹掉所謂妄想的面孔中,滲透着驚悸恐怯。

     “是嗎!” 原田站了起來。

     “再等一會兒。

    ”島中說道。

    “本來,這種事對我的名譽有很大的損害,作為我完全應該去告訴警察。

    可是,你我之間還畢竟有一些關系,所以我不忍心這麼幹,并且我還有幫助你治愈病症的願望。

    無論如何,我們再談一次,好嗎?” “又再預謀一個把我送進精神科,然後殺死的計劃吧?你單方面把我強制入院是可能的,可我會俯首貼耳地去做嗎?我可不象父親、妹妹,或者武川那樣,是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男子。

    若要去告訴警察,那又怎麼樣?” “住嘴!你,”島中惱怒地咆哮,“說起來真是沒完沒了。

    ”聲音顫抖着。

     “你應該采取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把我交給殺人犯,不過,你記住好了,無論如何,我要親手殺死你的!” 原田舉起這雙顫抖而緊握的拳頭,在拳頭中握着父親和妹妹慘死的屍體。

     “……” 島中什麼也沒有說了,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原田,目光呆滞。

    在這呆滞的目光裡面,隐藏着無限的殺意。

     原田轉過了身去。

     14 在八月二十七日的傍晚,逮捕了殺害原田光政和原田李美的兇手。

     峰岸得到報告便出發了。

     在港區的麻布,剛剛查明C·貝克的住址在西班牙大使館附近,已經去查訪過,但不在家。

    這是一座高級公寓的房間,據管理員說,是在三天前看見他的。

     峰岸在新宿署的搜查本部用無線電與留守的監視人員通話。

     “那家夥是誰?”峰岸對着無線電話筒怒吼道。

     “關西系暴力集團野島組的成員,叫橫田洋一。

    情況是這樣的:有人向本廳搜查四課告密,說橫田可疑,因此在搜查四課的協助下,迅速襲擊了橫田家。

    ”本部工作人員用激昂的聲調回答。

     “明白了。

    ” 峰岸中斷了無線電通訊。

     逮捕的是兇手嗎? 一邊向新宿署走去,峰岸一邊強力抑制着越來越劇烈的不協調感。

     罪犯是暴力集團的成員,這是可以理解的。

    搜查四課是專門對付暴力集團的,也是有辦法的,他們的情報網已滲透到暴力集團的同夥中間了。

     可是,總覺得身體不協調,所謂的感覺不熟悉肌膚了。

     殺害原田父女倆的罪犯絕非是一個尋常的男子,即使在冷酷的暴力集團成員中,也是不能相比的。

    峰岸感到此人已完全喪失了人類的感情,其殺性如同一隻狼一樣。

    那個罪犯不僅殺害了原田父女,也殺害了北條正夫和關根廣一。

    這些可能都是那個暴力集團千的。

     謀殺,是有背景的,若是沒有巨大的背景,他們也就不會遭殺害了。

    島中教授和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