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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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殺人犯,武川也決不是在醫院被殺的。

    咦,武川不是有主治醫生嗎?病情的突然變化,主治醫生值得懷疑。

    ” “在醫院被殺是很有可能的,你父親不是在聽了武川說‘大佐’之後,才飛到北海道去的嗎?‘大佐’就是這一事件的起因。

    就是說,武川因車禍住進中央醫療中心,手術後雖然恢複很快,可記憶有損傷。

    院長進行了仔細的診斷,認為可能是腦器質傷害,于是用麻醉分析以喚醒記憶,就在此期間得知武川是三十多年前,在同一戰場上那四個人中的一個……” 峰岸暫時中斷了講話,注視着原田。

     “……” “同樣,武川方面也可以這麼認為:武川從院長的容貌中也看到了三十多年前大佐的幻影,但因年代久遠而不敢确認了,所以他想換醫院。

    也許,大佐在什麼地方有某種特征。

    ” “也就是說,大佐、武川都回憶起了三十年前的惡夢。

    ” 原田“砰”地一聲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難道不正是這樣嗎?惡夢複生了,這個惡夢引出了殺人魔鬼……” “……” “如今隻能拜托你了。

    ” 峰岸将雙手緊緊地合在一起。

     “為什麼?” “武川的屍骨已化成了灰燼,無法找出被殺害的證據,即便是查閱病曆也絲毫沒有作用,對手不會愚蠢到如此地步。

    就算我們從正面着手調查,也不會看出破綻。

    島中不曾經是你的老師嗎?你無論用什麼辦法,隻要搜集到證據就行,給我們找個突破口。

    ” “試試吧。

     “要絕對地隐蔽,他若知道我們搜查已經到了他的身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 “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 “你難道還不知道其中的微妙之處,此事牽涉美軍,倘若島中教授知道了……” “會向警視廳施加壓力?” “正是如此,倘若牽涉美軍,這事百分之百要流産,所以必須在施加壓力之前,揭露事件全貌。

    ” 此刻,峰岸的目光顯得犀利、炯異。

     庭院中,秋蟲啾鳴,聲音是那樣出奇地清脆、高亢。

     9 已是八月二十五日,事件發生後一周了。

     峰岸五郎顯得焦慮不安。

    張貼了幾千張啟事,卻不見任何地方傳來有關野麥涼子的消息。

    關于駐日美軍方面也沒取得任何聯系;從練馬場跟蹤的刑事也令人掃興地歸來;原田方面的聯系完全中斷,每天打電話他都不在。

    一切都處于休克狀态。

     例行的搜查某種程度上仍在進行。

    去北海道和大阪府的人員報告,北條正夫和關根廣一很可能是有預謀地被殺害,并如推測的那樣,據兩名死者的家屬講,他們都應征去過特尼安并進過科羅拉多戰俘收容所。

    這是目前的唯一戰果。

     島中教授的經曆也大緻摸清。

    島中作為軍醫大佐曾被派到庫拉西島。

    根據防衛廳編纂的《二戰史》,庫拉西島的别名叫作“饑餓島”,位于南洋諸島的一端,在菲律賓附近,周圍十公裡都是瑚珊礁。

    島上約有四百土著居民,再多就無法居住了,因為島上多為潮濕地帶,棱樹繁茂,糧食生産受到很大限制。

    二戰期間,島上居民被強迫遷到南洋廳本部所在的科羅盧島,從而島上進駐了五千名日軍。

    在庫拉西島,真正的戰鬥基本上沒有進行過,因為盟軍将此島棄之不理,主要的戰鬥是與饑餓做鬥争,有四千多名軍人死幹饑餓。

    島中教授是在戰敗前一年半回國的。

     對于島中教授是大佐一事,峰岸是滿意的。

    自己的預感正确,事情也正如預想地那樣展開。

    然而,這種滿意瞬間即逝,新的難題随之又出現了。

     島中被派往的庫拉西島和原田等四人被派往的特尼安島相距千裡之遙,特尼安島屬于馬裡亞納群島,庫拉西島屬于西加羅林群島,從距離上觀察兩者沒有任何關系。

    再則,一邊是軍醫大住,一邊是一等兵或二等兵,在等級上也是天壤之别,怎麼能拉到一塊兒?其中定有奧秘——峰岸對此深信不疑。

    他再次派人調查原田光政等四人的兵籍,發現有一個奇怪的現象令人費解。

     原田光政等四人都沒有兵籍,四人交給公司的履曆表上,籍貫都是浜松市,也都是小學畢業。

    那麼,四人肯定是由浜松市應征入伍的,上溯其年齡,當時分别應在十九至二十歲之間。

    那時,在浜松應征入伍的,應在步兵三十八連隊,這個連隊從滿洲被調到古阿姆。

    當時,南方戰線混亂,步兵被七零八落地調遣,那個連隊的一部分被派往特尼安,原田等四人就在其中——關于這些,沒有特别令人生疑的地方。

    但是,兵籍簿無記載.這是為什麼?峰岸感到困惑。

     是不是與戰俘有關?據說四人都進過科羅拉多州的戰俘收容所。

    峰岸派人與厚生省聯系,要求查閱戰俘戰俘名簿。

    可是,厚生省沒有這種名簿,因為舊日本軍隊是一支不能接受作囚犯這一恥辱的軍隊——在這一鐵的紀律下,軍隊和厚生省的資料中都沒有戰俘這一項目。

    日本戰俘沒有以國際紅十字會為中介進行過交換,即使交換本國也不會接受,所以戰敗前俘虜當然都是在美國度過的。

    戰敗後,厚生省引揚援護局也沒有把戰俘作為戰俘對待,而是作為一般引渡者接收的。

     既然如此,峰岸隻好通過警視廳,拜托駐日美軍司令部調查戰俘名單。

    這也是窄路難行,在美國本土,沒有正式設置戰俘收容所,所以也沒有這種記錄,僅知道在科羅拉多州、猶他州、懷俄明州、阿肯色州、愛達荷州的不毛之地和沙漠地帶分散設置了日本人收容所,更為棘手的是,據美軍查明,戰俘大部分都是用的假名字,因為懼怕成為戰俘的這一恥辱,所以美軍安置他們,也不用姓名,隻要有番号就行了。

    不難想象,原田光政等四人,也可能是申報的僞名,并以此回國的。

     結果,島中大佐和四人在過去的關系仍有待澄清。

     峰岸突然感到,原田光政等四人過去的經曆會不會是僞造的?姑且認為四人用僞名從戰俘收容所回國一事還能解釋,但步兵三十八連的兵籍簿中,沒有他們的姓名實在令人費解。

    并且,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不對自己的家屬談及自己的過去,尤其是戰敗以前的事。

    僅從這點看,什麼特尼安、科羅拉多等等,可能都是編造的。

     然而,那個“塔伊沙”究竟意味着什麼?峰岸重新陷入了深深的沼澤。

    亡靈的暗影曾一度展現出來,可又漸漸潛去了。

     看了看時間,已是黃昏五點了。

    峰岸又準備給原田打電話,由于杳無音訊,他越來越感到焦慮不安。

    難道已遭暗算了?他說過高度戒備,而且隻身懷一套好拳術,如此精明一個男子……可是,也不該這麼久不捎個消息。

     電話響了,是外事警察伊庭葉介挂來的。

     “我有話要對你說。

    ” 伊庭壓低了嗓音。

     峰岸與他約好見面的地點,出了警視廳,向新宿方向走去。

     伊庭指定的地點是在K飯店的咖啡館。

    峰岸進去時,他正獨自坐在那兒喝咖啡。

     “情況怎樣?” 伊庭湊過身來詢問。

     “如同鑽進了五裡霧中,毫無頭緒。

    ” 伊庭是峰岸大學時代的好友。

    真不愧是外事警察,神色非常老練,可以說是都市型的冷酷,内心的一切都不會輕易地溢于衷表。

     “得到情報啦。

    ” 伊庭盡量壓低了嗓音。

     “好樣的,真該謝謝!” 峰岸将一支香煙遞過去。

     “先談結果吧。

    無論如何,認為美軍已卷入這一事件,還為時尚早。

    ” “……” “若是認為卷入了,那就是美國中央情報局。

    ” “還有其他同夥嗎?” “綁架野麥涼子的車知道了。

    ” 伊庭毫無造作地說。

     “哦!……” “還有穿制服的人物呐。

    ” “是誰?那家夥。

    ” “橫田基地的G·克拉哈中校。

    ” “……” “可這人好象與事件無關,嗯,基本上可以肯定。

    他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忠厚、謙和的紳士,在基地内還有一個美貌的妻子和小孩。

    ” “……” 峰岸默默地注視着伊庭。

    伊庭真宛如魔術師一般,不斷地從帽子中取出犯罪的構成要素,最後再确定有無搜查的必要。

    他手中握有驚人的情報網。

     外事警察與專門從事情報工作的陸軍幕僚二部特别室、美國中央情報局、内閣調查室、外務省等一系列的情報組織有秘密關系,以相互支持。

    對于搜查課說來,就沒有這些聯系。

     “與克拉哈中校同車的還有一個叫貝克的。

    這個貝克是中央情報局駐遠東人員,問題就出在這個人身上。

    ” 伊庭遞過來一張照片,上面有一個日本女子和一個中年的外國男子,兩人緊靠着頭。

    看來照片是在暗中拍攝的。

     “這麼說,野麥涼子……” 峰岸看着照片問。

     “那天晚上,克拉哈送貝克去六本木,偶然路過出事現場,聽到女人的悲鳴聲便驅車過來,停車後一瞧,見一女子腕部受傷,邊呼‘殺人啦’邊向克拉哈奔來。

    克拉哈将女子抱入車内,并給她的腕部進行了臨時包紮。

    貝克将車駛向自己熟悉的愛宕署方向……” 伊庭觀察着修岸的反應。

    峰岸的臉色略為有點發青。

     “去愛宕署?……” “是的。

    去警察署,但結果貝克沒去找警察。

    若是去找警察……” “為什麼……” “那女人的情緒異常激動,邊走邊叙述她所見到的情景。

    貝克和克拉哈都會日語。

    在談話過程中,貝克說還是先治傷口為好,給警察打電話反而不妥。

    于是,車轉向中央情報局在六本木租的房子駛去……”